中国老忌讳(四则)

2011-09-19 06:40聂鑫森
翠苑 2011年2期
关键词:齐白石

■聂鑫森

中国老忌讳(四则)

■聂鑫森

名讳面面观

“名讳”一词,在《辞海》中是这样解释的:“旧称人名字,生曰‘名’,死曰‘讳’。君亲之名,生时也讳。连称则曰‘名讳’,通用于生者及死者,含有尊敬的意思。束皙《劝农赋》:‘条牒所领,注列名讳。’”

在中国人的传统称谓中,君(皇帝)、亲(家中长辈),是不能直呼其名的。对于已逝去的人,也不能称其姓名。以后,在平辈之间,沿袭此例,皆不可擅呼姓名。这种称谓上的禁忌,叫做“名讳”。

“死曰讳”始于周代,《左传·桓公六年》:“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孔颖达《疏》:“自殷以往,未有讳法。讳始于周。”《礼记·檀弓》:“死谥,周道也。”人死后,如必称其名,则应称其讳,即谥号。

这种不称死者原名,而称其讳的习俗,“是要将一个人的阳世与阴世区别开来,使得鬼神不能知晓他的原名,因而不能危害与其原名有着许多联系的阳世间的所有事物”(任骋 《中国民间禁忌》)。

周代初兴讳事,并不完备,到了秦汉时代,讳事制度才真正建立起来。不但人死后讳名,生前也要讳名,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平民百姓,皆遵此俗,成为一种影响深远的民间禁忌。

既然死者、生者都不能直呼其名,于是一个人除“名”之外,就有了“字”与“号”。

何谓“字”呢?《辞海》云:“人的表字。《史记·老子列传》:‘姓李氏,名耳,字伯阳。 ’”

何谓“号”呢?即别号,指人名字之外的别称。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说:“宅边有五柳,因以为号焉。”故陶渊明的“号”,为“五柳先生”。

可以直呼晚辈其名的特例,是家族、家庭中的长辈,如祖父、祖母、父亲、母亲等。

张次溪在《齐白石的一生》一书中写道:“他小时候的名字,叫齐纯芝……他祖父母和他父母,平时都叫他阿芝……他原来的号,叫渭清,祖父给他取的号,叫兰亭。这齐纯芝、齐渭清、齐兰亭等名号,在他中年以后,久已废除不用……当初老师给他取名齐璜,号濒生,而知道濒生的人,似乎也不很多。‘白石’是‘白石山人’的简称,原系他的别号。离他住的星斗塘不到一里地,有个驿站,名叫白石铺,那时他已开始卖画,老师说画上题款,总得有个别号,就借用了白石铺这个地名,给他取号‘白石山人’……但是人家叫起他来,总是把‘山人’、‘山翁’这两个字省略了,光叫他‘白石’,日子一长,他就自已也叫齐白石了。”

除“白石”这个别号之外,他还有许多别号,如:“木人”、“齐木人”、“木居士”、“杏子坞老民”、“星塘老屋后人”、“寄萍堂主人”、“借山翁”、“老齐”、“老白”等等。

陈垣在《史讳举例·序》中说避名讳之风:“起于周,成于秦,盛于唐宋,其历史垂两千年。”在中国“避讳学”,也成为了一种必须关注的学问。

“国讳”,指的是帝王的名字,“圣讳”则指孔圣人的名字,国家明令规定必须遵避,在公文、书籍、试卷上犯了讳,便是“不敬罪”,会受到严厉的处分。

“家讳”,是指禁止直称父祖等尊长的名字,所谓“为尊者讳,为亲者讳”是也。

司马迁写《史记》,因其父名是司马谈,便把古人名“谈”的,一律改为“同”。 苏东坡祖名“序”,他为人著作写序,将“序”变成“叙”。

古人的家讳,名目繁多,比如并未直呼其名,只是在对话中出现了与名相同的字,也会惊惶、痛苦。《世说新语·任诞》说,桓玄之父叫桓温,他与王忱一起饮酒,因王忱不能喝冷酒,“频语左右,令温酒来”。这个“温”字,犯了桓玄的家讳,他便“流涕呜咽”。清朝的刘温叟,因其父名“岳”,竟一生不听“乐”,盖因“岳”与“乐”同音,亦是家讳。

家讳,不但自家人要避,他人亦如此,不可造次。

唐代杜甫在成都依凭节度史严武,有一次酒后,竟戏言严武:“严挺之乃有此儿。”杜甫犯了严武的父讳,差点被杀了头。

也有借名讳自尊自大的。宋代陆游《老学庵笔记》载:有个州官叫田登,忌讳别人提到他的名字,连同音字也不许。元宵节放灯时,因“灯”与“登”同音,出告示说:“本州依例放火三日。”这就是成语“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来由。但这种避讳,是超越常理的,并不提倡。

如何避名讳呢?

其一,称其“字”与“号”。如苏轼,因其号为“东坡居士”,故称“苏东坡”;王安石,字介甫,则叫“王介甫”;陶潜,字渊明,号五柳先生,以“陶渊明”和“五柳先生”称之皆可。

这种称“字”称“号”的做法,既表现对对方的尊敬和礼貌,也体现了自身儒雅的素养。不但是对于长者、尊者,即便是同辈人之间,亦是如此。在老一辈的政治家、学者、文化人之间,这种风气一直漫延不止。毛泽东、字润之,他的老师、老朋友,写信或言谈,都称他为“润之先生”。

其二,称笔名或艺名。思想家、文学家周树人,以笔名“鲁迅”而闻名遐迩,皆称其为“鲁迅先生”。此外还有沈雁冰,笔名“茅盾”;郭开贞,笔名“郭沫若”;许地山,笔名“落华生”。

戏剧界京剧名旦梅澜,字畹华,艺名 “梅兰芳”,取自《离骚》:“兰芷变而不芳”。 名老生周信芳,又名士楚,艺名“麒麟童”。

其三,以出生地或从宦地为“号”。唐诗人韦应物,做过苏州刺史,故称“韦苏州”。柳宗元曾在广西柳州做过官,史称“柳柳州”。湘军统帅曾国藩,出生地为湖南湘乡,也就有了“曾湘乡”的雅号。

其四,以官职为“号”。唐人杜甫曾担任过工部员外郎的挂名差使,后人称其为“杜工部”。清代的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都先后官居“中堂”高位,史称“曾中堂”、“左中堂”、“李中堂”。

其五,能工巧匠因高艺、绝技,而被人赠以“号”。如天津的“泥人张”、北京专为戏曲界制作“把子”(刀、枪、剑、戟、斧等)的“把子许”。

其六,以其人在兄弟中的排行为“号”。唐代高适有诗《别董大》,这“董大”,名董庭兰,是当时的弹琴高手,在兄弟中排行第一。杜甫《赠卫八处士》一诗中的“卫八处士”,在兄弟中排行第八。

在古代,避“国讳”、“圣讳”、“家讳”,还有许多方法。

秦始皇姓瀛名政,为避“政”字及同音字,采用换字、避音之法,改“正月”为“端月”,或改“正”字的读音为平声。

元代法典中“回避字样”,多达160个,加上“随音旁避”的嫌名嫌字,就更多了。明、清两朝,讳禁极为严酷,动辄就遭“文字狱”而被杀头。人们不得不想出许多避讳的招数,以作应对,除换字、避音之外,还有空字(空格,不标出此字)、缺笔(不得不用此字时,故意少写一笔、两笔)等等。

到了今天,“名讳”当然不是一个问题了,除了长辈之外,直呼其名也决无人指责、追究。但若留心,人们仍在自觉或不自觉地遵循“名讳”的基本原理。

现代人除“名”之外,很少有“字”与“号”。为了表示尊敬,对年长的,往往在其姓氏后面,缀以“老”、“翁”、“公”、“兄”、“老师”等字;对于与自已年纪相仿的男性,多称“×先生”、“×同志”;而女性呢,成了家的称“女士”,未出阁的称“小姐”,这都避免了直呼其名的唐突。

对于任着各种职务的官员,在其姓氏后面,加上职务名称:“书记”、“主任”、“市长”、“县长”……这也可说是一种古例。但我注意到,即使这位官员是副手,如副县长、副主任,人们决不会称“×副县长”、“×副主任”、这个“副”字一定会避开。

此外称呼教育界、学术界的人士,则在姓氏后加上其职称和学位, 如:“×教授”、“×博士”、“×研究员”……

在现代社会的人际交往中,互相称谓是不可避免的事,但在什么场合、什么时候,表述正确的称谓,却是我们应该注意的。

忌门

在当下的日常生活中,我们欲去登门叩访某人,往往会礼貌地先打电话去,告之来访的原因以及时间,并问对方是否方便接待。若对方以种种理由婉辞,则不可贸然去打扰。这叫“忌门”。

在我国的民间禁忌中,“忌门”是此中的一种。何谓“忌门”?即家中有特殊原由,不便外人上门叩访,便在门上饰以标志予以谢绝。

时至今日,当我们住入宾馆,每间房中往往备有“请勿打扰”的硬纸牌子。需要安静地休息时,便将纸牌子挂在门外的把手上,别人也就会理解地却步而退。这是 “忌门”在现代生活中的余风流韵。

一代丹青巨匠齐白石,从故乡湖南湘潭北上,尔后定居北京。他的天赋、勤奋和创新,使得他的国画名满天下。同时,他又是一个极具民族气节、爱国情怀的人。当日寇侵华,北京沦陷,他说:“(我)深居简出,很少与人往还,但是登我门求见的人,非常之多。敌伪的大小头子,也有不少来找我的,请我吃饭,送我东西,跟我拉交情,图接近,甚至要求我跟他们一起照相,或是叫我去参加什么盛典,我总是婉辞拒绝,不出大门一步。他们的任何圈套,都是枉费心机。我怕他们纠缠不休,懒得跟他们多说废话,干脆在大门上贴一张纸条,写了十二个大字:‘白石老人心病复作,停止见客’”(《齐白石老人自述》)。

以“心病复作”为由,谢绝来人骚扰,是齐白石的“忌门”之法。

1940年初,齐白石又在大门上加贴了一张“画不卖与官家,窃恐不祥”的告白,说:“中外官长,要买白石之画者,用代表人可矣,不必亲驾到门。从来官不入民家,官入民家,主人不利。谨此告之,恕不接待。”他还申明:“绝止减画价,绝止吃饭馆,绝止照相。”在“绝止减画价”的下面,加了小注:“吾年八十矣,尺价六圆,每圆加二角。”另外又申明:“卖画不论交情,君子自重,请照润格出钱。”他就是用这种方法,拒绝敌、伪上门纠缠、讹诈。

齐白石的“忌门”,何其大气凛然,又何其巧思睿智。

“忌门”的民俗习惯,在我国流传久矣。有学者考证,应源于上古时代,家中有了病人,正请巫师消灾祛邪,怕病灾延及亲朋好友,便禁止外人来家。因当时往往把生病与鬼神纠缠联系在一起,为避免祸及他人,便有“忌门”之举。古俗中,还有上朔不会客的记载:“堪舆书云 ‘上朔会客必斗争’”(《风俗通义》)。所谓“斗争”,即指会造成彼此的不和。

除汉族之外,苗、佤、瑶、藏、彝、侗等民族,也有“忌门”的风俗。

“人家‘忌门’时不许进入。有病人而忌门的标志是一把小草;小孩出天花时忌门的标志是门口挂一把小草或草圈,底部绑一条红布”(吴实良、马飞《中国民间禁忌与传说》)。表示“忌门”的标志,还有许多,如:树枝、鞋、旗、竹笠……

一个村镇,或一条街,某家有亲人逝去,正办丧事,为防吊唁的人走错门,丧家门上贴上白纸,左邻右舍贴上红纸。春节时,某家正在居丧期间,为阻止耍龙灯、玩狮子的队伍入门,造成不应有的欢乐气氛,也在门上贴白纸。这些都是民间的“忌门”行为。

已故的老作家汪曾祺,写过一篇小说 《八千岁》,主人公八千岁是个吝啬鬼,对钱看得比命还重,亲手写下两个字条贴在店堂里:“僧道无缘”、“概不作保”。意思是僧人道士来化缘,决不布施;也不为任何人作保,免得既费财又麻烦。这也是“忌门”之法:“这些和尚走到八千岁门前,一看‘僧道无缘’四个字,也就知趣地走开了。”

瞒天过海避凶厄

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洪丕谟、姜玉珍所著的《中国古代算命术》一书,对源远流长的充满迷信色彩的古代算命术,以科学的视野和论析,揭示出此中的种种荒谬和疑团,读后让人耳目一新。

但我们惊诧地看到,在现代科学昌盛的当下,这种所谓的算命术仍然流行,街头巷尾,时见算八字、看相、测字之类的地摊。不少人趋之上前,求教关于婚姻嫁娶、工商谋富、赴考求官、化凶得吉之法,令人啼笑皆非。

《中国古代算命术》一书中,专有一节谈“天干地支的刑冲害化合”。在天干地支中,彼此的刑、冲、害、化、合,是看命的重要依据之一。

何谓“刑”?即彼此刑妨、互不相和之意。按照命书的说法,十二地支共有三刑:“子卯,一刑也;寅巳申,二刑也;丑未戌,三刑也。”这就是说,一个人八字的地支中,如果有子与卯,或寅、巳、申,这些个地支碰在一起;八字中虽无这种现象,但在流年或大运中碰上了,皆可称之为“刑”。

“冲”则有天干相冲和地支相冲两类。天干相冲的,有甲庚、乙辛、壬丙、癸丁四对关系,东甲西庚、东乙西辛、北壬南丙、北癸南丁,方向两两相对,性质(阴和阳)截然不同,故谓之“冲”。地支相冲,每隔六位数就要彼此冲激起来,又叫做 “六冲”,即:子午、丑未、寅申、卯酉、辰戌、巳亥,方位相同,但以“五行”而论,都是相克的。

“害”者,又名“穿”,是彼此损害的意思。命书中载有六种情形:子未相害、丑午相害、寅巳相害、卯辰相害、申亥相害、酉戌相害。《三命通会》说:“六,六亲。害,损也。犯之,主六亲上有损克,故谓六害。 ”

而“化”是针对十个天干而言的。命书称,十个天干两两相化,共五种:甲已化土;乙庚化金;丙辛化水、丁壬化木、戊癸化火。化的前提是合,合起来方能化,故又名“合”、“合化”。 《三命通会》认为,“合”者,乃“和谐”之意。

再说“合”,在十二地支中,又有六合和三合的不同。六合为:子丑合土、寅亥合木、卯戌合火、辰酉合金、巳申合水、午未为太阳太阴。三合是指十二地支中每三个合于一起,有四种:申子辰合水、亥卯未合木、寅午戌合火、巳酉丑合金。三合在五行中没有土,因为水、木、火、金四行只能依赖土方可形成格局,即万物皆归藏于土。

这些基本的原则,操算命术的人不能不烂熟于心,当然还要综合其它的因素,以此来推算求算命者的吉凶祸福;并对此中关于“形”、“冲”、“害”的禁忌,指点迷津,提出消解、躲避之法。

在旧时代,很多人对此执信不疑。

1937年(即民国二十六年丁丑),著名画家齐白石自称77岁,其实是75岁,这是什么原因呢?

齐白石早年在长沙,认识了一个叫舒之鎏的星命术士,给他算过八字,说他在丁丑年,脱丙运,交辰运。辰运是丁丑年三月十二日交,壬午年三月十二日脱。丁丑下半年即算辰运,辰与八字中之戌相冲,冲开富贵宝藏,小康自有可期,惟丑、辰、戌相刑,美中不足。

舒之鎏还授之具体解救办法:“十二日戌时,是交辰运之时,凡辰年生属龙和戌年生属狗之小孩,都应该暂时避开,丑年生属牛和未年生属羊的,也不可近身。本人可佩一金器,如金戒指之类都可以”(张次溪《齐白石的一生·瞒天过海法》)。

齐白石自然一一照办,还在舒之鎏手批 “命书”封面上,题了九个大字:“十二日戌刻交运大吉”。又在“命书”的里页,写了几行字:“宜用瞒天过海法,今年75岁,可口称七十七,作为逃过七十五一关矣。”

如何“瞒天过海”,还有更具体的操作方法。齐良迟是这样描述父亲齐白石的:“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把他的三间北屋都用黑布蒙了起来,弄得屋子里面很黑,然后就把自已关在里头,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谁也不让进,连我母亲都不能进去。他在屋子里面静静地度过那个时辰之后,出来就宣布77岁了”(齐良迟 《父亲齐白石和我的艺术生涯》)。

孔子说:“古圣人君子博学深谋不遇者众矣,岂独丘(孔丘)哉!贤不肖者才也,为不为者人也,遇不遇者时也,死生者命也。”他觉得贤与不肖是根据才华来确认,干与不干是自已可以掌握的,至于机遇好与不好,是死还是活,就只能看时运和天意了。可见他在主张服从天命的同时,也力主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

在今天,我们的观念自然要比孔子进一步,即:不信天命,不误时机,自已掌握自已的命运。

齐白石的成功,决不是什么“天命”所赐,而是离不开自身的努力奋发、匠心独运,师友的提携、帮助,以及对于人生机缘的把握,方能叱咤风云,成为一代丹青大师!

宴席的座次

在现代生活中,设宴和赴宴,是常见的事。设宴的称为东道主或主人,如何安排主和客的座次;被邀的客,坐在什么位置上,既不乱规矩,也符合身份,此中有许多讲究和忌讳,不能不予以注意。

宴席当然离不开宴桌,而宴桌有方形和圆形之别,如果客人很多,则有主桌、副桌之分。

主桌当然是坐主人和最重要的客人,副桌招待的客人稍逊之,其他桌子的客人都不必太讲究了。

国宴和政府部门的宴会,往往在各桌放置写有主、客姓名的小立牌,各就其位,不会出现差错。

在酒楼、饭店设宴,因厅、室方位各不相同,门的朝向也不同,主桌的位置应在靠近悬挂大幅美术作品的地方;如果厅堂有司仪的舞台,那么主桌则在靠近舞台的地方。

如果是方桌,四方坐八个人。靠近大幅美术作品和舞台的上方,是最尊贵的,这一方的右座是主座,左座是最重要客人的位置,因“古时亦尚右,而以左为下位”(《辞海》)。其余三个方位的六个座位,依次为:右边一方的上位、左边一方的上位、右边一方的下位、左边一方的下位、下方的右位和左位。

如果是圆桌,或坐十人,或坐十二人、十六人。主座是靠近大幅美术作品和舞台的地方,是圆桌上半弧的“尖端”处;主人的右边是最重要的客人的位置,主人左边的位置是稍逊一等的客人。其余的客人,则可依次而坐。

因主人所请客人中有特别尊贵的,则将主座谦让出来,自已坐到主座的右边。又因主座是买单、付帐的人,于是主人要宣称:“今天是‘××先生(客人)’请客,由我来安排这些事项,请大家尽兴。”

这只是现代生活中,宴会座次的一般规则,并不复杂。忌讳的是主座不明,客座混乱,弄得主客不欢。

在古代,对宴会的座次则有更多的讲究。

清初著名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一书中说:“古人之坐,以东向为尊。”

《史记·项羽本纪》描写鸿门宴的座次:“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沛公(刘邦)北向坐,张良西向坐。”项羽东向而坐,是主座,最尊荣;而让刘邦北向坐,是有意贬低,不把他看成是与自已地位相当的宾客。

古代的贵族(天子、诸侯、公卿、大夫、士)的公、私建筑,一般都是堂、室结构,堂与室同建在一个堂基上,前为堂,后为室(见《礼记》)。成语“登堂入室”,即是一个例证。

在堂室中举行礼仪活动,分为两类,一是在室内,一是在堂上。

在室内设宴,最尊的座位是:在西墙前铺席,坐在席上而面向东,即所谓东向坐。其次是在北墙前铺张席,面向南而坐。再其次是在南墙前席上,面向北而坐。最卑的位置,是东边面向西的座位。清人凌廷堪在《礼经释例》中,特别强调:“室中以东向为尊。”鸿门宴就是这种体例:项羽、项伯朝东而坐(项伯是项羽的叔父,因而并排而坐),最尊;范增朝西而坐,仅次于前两人;刘邦朝北而坐,又卑于范增;张良面朝西,为最差的座次。

而堂上的宴会座次,又有变异。

“比如《乡饮酒礼》中,堂上的座次,主人在东序(墙)前西向而坐,宾(主宾)席在户牖间,宾南向而坐,介(副宾)席则在西序(墙)前,介东向坐”(王文锦《古人座次的尊卑和堂室制度》)。

在今天,主人宴请客人,如何安排客人的座次呢?一般有这样几类:

以官职大小、地位高低为序。

以年龄、长幼为序。

以家族、家庭中的伦常关系为序。

如果是为远客设宴洗尘,远客便是主宾,其他人则为副宾。

还有其他特殊情况,则可作一些变通。

《红楼梦》中,描写了许多宴饮场面,如第七十五回,写贾母等人在中秋之夜的凸碧山庄赏月,坐的是圆桌,“凡桌椅形式皆是圆的,特取团圆之意。上面居中,贾母坐下,左边贾赦、贾珍、贾琏、贾容,右边贾政、宝玉、贾环、贾兰,团团围坐。”这种座次体现了尊卑、长幼。又因人少,“只坐了半壁,下面还有半壁余空”,贾母命人将另外桌上的迎春、探春、惜春也叫了来。因贾母是女性,对“女孩们”很看重。“贾琏宝玉等一齐出坐,先尽他姊妹坐了,然后在下方依次坐定。”

聂鑫森,曾毕业于鲁迅文学院和北大中文系作家班。为中国作协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湖南省文史馆馆员。出版过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集、诗集、散文随笔集、文化专著50部。20余个中、短篇小说被译成英、法、日、俄、越南等国文字荐介到海外,出版过英文小说集《镖头杨三》。曾获“庄重文文学奖”、“湖南文学奖”、“毛泽东文学奖”、“金盾文学奖”、《小说月报》第十一、十二届“百花奖”、第三届“小小说金麻雀奖”、首届《短小说》“吴承恩文艺奖”、首届《小说选刊》“蒲松龄小小说奖”及其他文学奖。

写作之外,30多年来,专心研习大写意花鸟画,曾在多家报纸、杂志刊发国画作品;并多次应邀为刊物和出版社的书籍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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