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编”夫妇坑骗两万精英

文·图/黄培岳

“总编”夫妇坑骗两万精英

文·图/黄培岳

新闻背景

2011年2月23日，针对部分学术期刊“靠收取版面费牟利”以及“论文买卖产业化”引起社会反响强烈的问题，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在京召开会议，将全面整顿学术期刊收版面费等问题。海口市公安局此间公布，按照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的统一部署，经过省“扫黄打非”领导小组办公室积极协调，在省文体厅、公安厅的高度重视下，海口市公安局经过4个多月的缜密侦查，于2月16日在海口一举成功侦破全国“扫黄打非”办重点督办的《中国教育科研杂志》等非法教育类期刊诈骗案，抓获以李阳、徐江夫妇为骨干的诈骗团伙9名，涉案金额保守估计1000万元以上，涉嫌诈骗2万多人。

为情所困，“穷二代”求职路上做着考研梦

“这类非法教育类刊物办刊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有的收了钱只给刊登论文的人送2册，有的甚至只收钱根本不出版。”国家“扫黄打非”办公室介绍道。

“事实上，我们的工作精力大部分要花在接待许多老师的来电咨询上。”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报刊司一位工作人员说，他们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接到关于非法刊物的咨询电话，而关于教育类的非法刊物咨询占了一半。事实上，查处的非法刊物中教育类刊物占有三分之一以上。

警方指出，这是一起堪称“诈骗论文版面费第一案”的非常特殊大案，犯罪团伙共诈骗全国31个省市自治区赵经等2万多名各行各业的精英，涉案金额保守估计1000多万元。 此案目前尚在进一步侦查当中。

李阳，1978年出生于海南一个贫困的小村落，父母务农。李阳有一个女友徐江，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块读书上学。

大学毕业后，徐江回到海南工作，李阳最大的希望是能娶徐江为妻，然而徐江父母不希望女儿嫁给一个“白丁”。为了不失去徐江，李阳决定边打工边报考研究生。2000年8月，李阳踏上打工之路，辗转多家工厂，环境都很恶劣。2001年初，李阳在广州一家报纸上看到了海南龙凤广告公司招聘技术人员，便坐船回到故乡海口应聘。

在这家广告公司，李阳表现很出色。但他惹火了公司其他老员工，一些老员工联合起来“整丑”他，说他整天想着考试，不务正业。

正当公司准备发展李阳为中层领导时，他在承揽一宗业务时遭到老员工设下的陷阱，使公司信誉受到很大影响，不少客户纷纷退出，公司一下子被掏空，发展每况愈下。

公司为了稳定大局，对职工只发放生活费。公司也因此扣发了李阳近半年的工资和3万多元提成。此时，他家中长年生病的母亲胆囊炎发作，引发多种并发症，急需5万元医疗费用。公司欠他的3万元就成了最急需的钱，为了讨钱，他与公司财务部的人员几乎闹翻，一气之下，辞职走人。

打工期间，李阳也参加了一次考研，但由于工作不稳定，精力不够，结果可想而知。

剑走偏锋，落泊老板制定疯狂“捞钱计划”

这起被害者达2万多人的‘诈骗论文版面费第一案’，使我们不得不再次反思我国的职称评定制度和非法学术刊物猖獗之间的关系。

职场上，李阳屡屡碰壁，考研又失手，这令他异常苦恼。考研是不能现实了，要想获得爱情，只有当老板，做有钱人。2002年春节刚过，李阳向亲朋好友借钱，好说歹说借到6万元。磕磕碰碰的打工经历让李阳萌生了做服务业的念头，于是在海口人气最旺的琼山区水果市场租了一个大铺面，做起了海鲜排档饮食生意。由于生意兴旺，一年之后，他就赚到了第一桶金。随后他把这笔钱拿去炒铺面，当时海南地价飙升，这次投资又让他赚了一大笔。手中有了钱，有了追求爱情的资本，他购置了豪华版的大奔轿车，还在海口高档小区支付15万首付购买了高档商品房，过上了有钱人的生活。

李阳不再是过去的穷打工仔了，再上门时，女方家长对其刮目相看，并同意将女儿嫁给他。

小家成立了，目的达到了，李阳爱慕虚荣的本性就显露出来了。李阳落泊时疯狂地需要钱，赚到钱了却又非常不珍惜钱。他发现面子比钱更要紧。于是大把地花钱，花天酒地是常有的事，当初借钱给他的亲朋好友都知道他有钱了，都反过来向他借，名义上是借，实质是要，非常好面子的他来者不拒，时常是成千上万的送出去。不久，迷上了赌博，有时一天便输赢数万元，不到半年时间，他又戏剧性地由富人变成穷人，只能把大奔和大排档变卖了还赌债。

没钱了的他又疯狂地需要钱。但去哪里找钱，成了李阳最头痛的事情，徐江看到丈夫整天为了钱焦头烂额，很是担心，多次劝他不要把钱看得太重。

正当李阳万分苦恼的时候，2006年5月3日，一位同学找到他，说他们正缺人手，看到他有高学历也有做生意的经历，便邀请他加入一块创业。

李阳记住了这个让他从老板又做回打工仔的耻辱的日子。

李阳首先问去做什么工作，同学说当编辑，当编辑也是李阳儿时的梦想，再说现在已经是落泊了，为何不在同学手下干一段时间再说呢。

当他来到同学的“编辑部”时，“编辑部”没有他想象的那样气派，一间10平方米不到的小房子阴暗潮湿，里面几台电脑和两名编辑在校对稿件。他则被安排当版面编辑。

很快，李阳便发现这个“编辑部”的很多怪象，人不多钱却多，工作环境不好但“钱”景却非常好。每天邮递员都送来一大沓汇款单，都是同学负责签收。有一天，邮递员上门送汇款，李阳趁同学不在代其签收，他一看，都是八百至二千左右的汇款单，一算一天竟然有四五千元之多。李阳大概算了一下，一天四五千，一个月就十几万，一年就一百多万。天！干什么能比干这个赚钱呢，想到以前做饮食的时候，起早贪黑的累个半死，现在同学只是码码字编编稿子就能赚这么多钱，这不是天上掉下大馅饼吗？他两眼发光地问同学靠什么妙招赚钱，同学很暧昧地说：“以后你就会明白。”

晚上回家后，李阳就与妻子嘀咕开了：“这个编辑部赚钱赚疯了，一天数千，吓死人了，依我看，里面肯定有问题。我查了编辑的刊物，好像都不是正规发行的，估计是假冒的。如果我们把他的流程弄懂，另起炉灶，肯定能赚很多钱。”

妻子有点迟疑地说：“这种事最好不要做，会犯法的。”

“管他呢，这世界，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为了钱，我们整天碰壁，受够了。这种办法能弄到钱，是最斯文的了，打着学术的幌子挣钱，戴着学者的眼镜当小商小贩，人家花钱我们编书，双方得利，有何不可，这也是最安全的赚钱方法了。”李阳说。

经不起李阳的劝说，徐江把工作给辞了，向父母借了5万多元，购置了四部电脑和打印机等办公用品，按照同学“经营”的那一套流程开始操作。他们发现《中国教育科研杂志》已于两年前就停刊了，于是便假冒这本杂志在海南开设的记者站向全国征稿骗钱，李阳自封为“总编辑”、徐江为“副总编辑”，夫妻俩制定了疯狂的赚钱计划：按照同学的模式，争取投资半年后就有收益，用三四年时间便能赚上几千万元，然后就洗手不干，周游世界。

算盘打好后，李阳依葫芦画瓢，把“编辑部”成立起来。李阳把亲朋好友请来，这些人的任务是每天上网找全国教育医疗部门或者需要刊登论文的单位人员电话、地址、名单，在网上发布“征文启事”。

广告发出后，他就等着鱼上钩。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全国不少需要职称评定的部门领导和员工纷纷来电咨询，洽谈刊登业务，汇钱认购版面。

为了研究不同客户的需要，有的放矢地实施诈骗行为，他还对如何在各种期刊上投放与发布广告进行了详细的市场调查，并仔细分析读者群，投其所好发布虚假广告。

法网难逃，“总编”夫妻上演末路疯狂

颇有经济头脑的李阳对“编辑部”实行精细化管理，分工有序。

“编辑部”内设财务、编辑员、线索员、接线员、收发员、打字员等多个工种，分工明确。李阳夫妻把这些人员像零件一样有机组织起来，使“编辑部”变成了一部疯狂骗人敛财的机器。由一名贴心员工每天在下午4时许到十几个银行账户取款。

李阳还制定了一套详细的分赃制度，员工领取的工资因工种而异，每一工种又有基本工资、加班工资、提成费之别。为了疯狂敛财，提高员工的积极性，李阳对每组每月定有不同任务，超过任务的部分提成翻倍，为此，每位员工拼命行骗。

为逃避执法部门打击，该“编辑部”隐蔽性强，李阳夫妻及员工长期使用假名、化名。李阳一直化名“陈阳”对外联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为掩人耳目，李阳精心设计了投诉电话，由一位叫“李子”的女员工负责，若有投诉，李子会将情况反馈各个小组负责人，如果应征者态度强硬，为避免麻烦，李阳由其酌情退款。

铺天盖地的“征文广告”，给李阳带来了巨大的业务量。他规定，版面费的收取标准是2000字以下每篇300元，超过2000字按每超过1000字加100元收取。只要缴钱，不管对方要求刊登什么内容的论文，他都无一例外地表示“来稿经审定后决定采用”。为此，李阳夫妻由开始时单一的《中国教育科研杂志》“总编辑”和“副总编辑”变成数十种假冒期刊、报纸的“总编辑”和“副总编辑”。高峰时，“编辑部”一天就能接到数百个电话，“生意”异常火爆。

为了提高“安全性”，李阳夫妻规定，要求上版面的论文大多只接收电子文稿，不接收纸稿，并且要求用银行转账的方式而不是邮局汇款的方式，此外还要求作者“网上汇款后马上通知编辑，以便于文章的快速编排”等等。这就是希望客户把具体的银行转账时间告诉他们，他们便于取款，也便于玩“人间蒸发”的游戏。

正当每天收钱收到手痛的李阳夫妻做着亿万富翁的美梦时，一个关键电话结束了他们的黄粱美梦。

电话打到海口市公安局刑事侦查部门。“我教的是土建工程，对非法出版物可真是不了解！”赵经（化名）说。原来他前年5月，因为评中级职称要在期刊上发表论文，经人介绍，他和另外一位老师来海南旅游时认识了一位叫李阳的总编辑，这人表示能帮忙在一本叫《中国教育科研杂志》的期刊上发表论文，但要收版面费。

“评职称时把论文交上去后才知道被骗了。”赵经说，职称评定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中国教育科研杂志》未经国家批准，在该杂志发表论文无效。

赵经说曾经和李阳联系，但他和其他受骗的老师根本没有办法讨回缴付的“版面费”。于是，他打通了海口市公安局的电话。

向警方和出版部门报案的不止赵经。据海南省文化出版部门证实，他们曾接到数百个报警电话，举报《中国教育科研杂志》等期刊骗钱。省出版部门和“打非办”将举报材料向国家出版部门和公安部门汇报，国家和海南省“打非办”立即开始调查此案。

按照全国“扫黄打非”工作小组的统一部署，经过海南省“扫黄打非”领导小组办公室积极协调，在省文体厅、公安厅的高度重视下，相关部门与海口市公安局立即组成专案组开展侦查破案工作。办案人员从各个方面及相关部门广泛收集资料信息，掌握了大量的违法信息，并进行深入分析研究，从中发现第一手犯罪情报。

经过4个多月的缜密侦查，一名姓李的男子落入警方视线。数十名民警经过一个多星期的跟踪、蹲点、守候，掌握了其办公地点及诈骗窝点。

2011年2月16日，专案组收网，一举成功侦破全国“扫黄打非”办重点督办的《中国教育科研杂志》等非法教育类期刊诈骗案，抓获以李阳夫妇为骨干的诈骗团伙嫌疑犯9名，起获赃款赃物一大批，涉嫌诈骗2万多人，涉案金额保守估计1000万元以上。

当天下午6点，在省文化市场稽查总队和琼山区大队的积极协助下，在李阳、徐江夫妻位于龙昆南路一小区租住处的非法出版物仓库窝点，起获《中国教育研究杂志》、《教育视野》、《中国实用医学杂志》、《现代物流》等教育、医学、物流三类非法杂志16个品种共7934本，以及收据、票据等证据一批。

（案中人物为化名）

编辑：黄灵 yeshzhwu@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