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少年的人生悲剧

刘承 吕博雄

7月16日，已经在黑龙江省鹤岗市第二看守所呆了十多天的三名不满十六周岁的少年赵刚、陈明、李响（均为化名），幼稚的脸上，眼睛有些红肿，但是眼神里没有一丝惊慌。

“你们知道抢劫杀人是犯法的吗？”

“知道。”

“那你们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没有钱了！”

回答得干脆利落。

就因为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三人在今年7月1日凌晨，为了二十五块钱，用镐把将被抢男子邬某打死在距离派出所不到二百米的路边。

为二十五元葬送一条人命

六七月份，鹤岗市兴安区兴建路供销北街两旁的树木枝叶遮盖了整个马路。几十米才有一盏路灯，这条路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昏暗。

6月30日晚11时30分左右，五十岁的邬某和工友从煤矿下夜班离开单位步行回家，行至兴安区转盘道和工友分开，像往常一样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回家。

当他刚刚经过紧挨着派出所的小工厂时，却被一棍打倒在地，随后三个人在其身上一顿乱打，见他没有了动静，就开始翻他身上的口袋，结果忙活半天，只在他身上搜到二十五元钱。

三人对此明显有些失望。见邬某没有了反抗，三人拿着一直不离身的镐把，穿过公路对面低矮棚户区中的小巷子，来到了与供销北街几乎平行的文明一条街，开始寻觅下一个目标。

7月1日1时左右，赵刚终于发现了目标，三人对视一下，异口同声说：“上。”

他们三人的新目标孙某也是兴安煤矿的工人，他也是刚下夜班。在回家的途中，借着昏暗的灯光，他看见迎面过来三名男子手持镐把，感觉情况不妙，转身就跑，令赵刚三人恼怒的是，他们仨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居然没有追上他。

下半夜了，路上行人更少了。

三人没有追上目标，有些懊恼，一边商量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镐把，又折回了供销北街，看见邬某在原地坐起来了，还在动弹。

李响走到邬某身边想探个究竟，邬某挣扎着往后一蹬腿，李响没有注意，被绊倒在地。

另外两人一看见自己的“兄弟”被绊倒在地，一晚上接连失利的恼火一下子就爆发了，三人抡起镐把就开始在邬某身上一顿乱打，直至满是血迹的镐把断了两根，他们“感觉累了”，才停手离开。

小工厂的老板，是邬某以前的同事，晚上不在店里住，当第二天来开店门时，知道了此事。他分析：“工厂旁边就是二十五中，经常有住宿学生从这儿的围墙爬进爬出，估计他们仨在这儿主要是想找学生，但是没想到让老邬碰上了。”

兴安分局的侦查员刘吉君回忆说：“当时我们赶到现场，看见死者的惨状，都以为是仇杀！下手太狠了。”

杀完人后就去钓鱼

就在赵刚三人离开现场约三个小时后，兴安公安分局接到了报警。

因为案情重大，鹤岗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立即围绕现场进行排查尸源、调查走访及现场取证工作。

专案组进行排查的时候，文明一条街一处住宅楼的居民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该居民想起了6月28日晚8时20分许，在自家楼下，有三名少年打电话说他们把人打骨折了，正准备弄钱出走，但又没有身份证没有办法买票。

专案组马上意识到，这三名要外逃的少年很可能就是犯罪嫌疑人，于是立即派人在各派出所了解情况，看近期是否有人报警称被打伤。

专案组在辖区一个派出所了解到，就在前几天，小鹏（化名）报警称自己被人抢劫、打伤，其中一名动手打他的人是自己的小学同学赵刚。

案件越来越清晰，锁定犯罪嫌疑人后，专案组围绕赵刚展开了工作。

7月1日上午10时许，赵刚等三人为了缓解前一晚没有搞到钱的郁闷心情，衣服都没有换，身上还留着斑斑血迹，就与十几名青少年去钢铁厂附近的河边钓鱼。他们还在为只搞了二十五块钱郁闷，一边钓鱼缓解心情，一边商议今晚好好地找个抢劫目标，争取一票就成，然后早点离开这儿。

中午11时30分左右，当他们三人还在河边钓鱼的时候，兴安公安分局干警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抢劫“来钱快”

目前，兴安分局警方已初步核实赵刚、陈明和李响三人共涉及抢劫杀人案一起、抢劫伤害案两起、抢劫未遂案一起、盗窃案一起。

对此，在看守所的他們供认不讳。

据办案干警叙述，当他们知道邬某已经被他们打死后，三人的眼里没有害怕，没有悔意。他们只是简单地说：“我们把别人打骨折了，我们只是想早点弄到一笔钱出去躲躲，但是没想到把人给弄死了。”

据了解，身高近一米八的赵刚，十四岁念完初一就辍学了，在家呆了半年，觉得没有意思，就找到了也辍学在家的同学陈明，后来他们又认识了李响。平时，几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还经常出没网吧、游戏厅等娱乐场所。

赵刚自小父母离异，跟着父亲一起生活，但是父亲由于工作、生活等原因并不能完全地照顾他，因而自小赵刚就显得很“独”。

熟悉赵刚的人都表示，赵刚的父亲对他“管教很严”。赵刚小时候因为成绩不是很好，不太愿意好好上学，整天想着出去玩，好多时候都被父亲用铁链子锁在家里，但是赵刚还是想尽一切办法，把铁链子打开，跑出去。

陈明和李响尽管家庭还是比较完整，但是学习成绩一直都不是很理想，不愿意呆在学校。他们觉得，跟赵刚在一起，每天还比较自由，在同龄人中也显得“有地位”。

赵刚三人离开学校后，父母、家庭基本上对他们都是不闻不问，也不再给他们提供生活费。三个人没有固定工作，渐渐地，手头开始吃紧了。赵刚说：“平时没有钱我们就想到了抢，觉得抢劫‘来钱快。”

每次出来“做事”，为了哥们儿之间的义气，他们还会比试一下谁快、谁狠。

来看守所已经十多天了，只有提到他们的父母、家庭时，他们的眼圈会变红，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儿。

【选自中青在线，标题有改动】

插图 ／ 近墨者黑 ／ 臧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