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宫做服务生

谢素军

我没想到，自己会被白宫录取，成为照料奥巴马总统的服务生。在接到电话的那一刻，我的心飞了起来，听说自己是美国史上第一位进驻总统办公室的亚裔服务生，我是又兴奋又紧张。

为了给总统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可以说，我是从头到脚全新包装了一遍。然而，等我到了白宫后勤服务处，才知道这一切只不过是徒劳。我的服装，我的鞋子，还有我的发型，全部被重新整了半天，然后，那位叫做蒂尼的小姐把我領到了总统办公室。

不过，总统不在，我特别失望，整整一天，我除了用拖把拖了一遍根本毫无必要去拖的地板外，无所事事，连找个人解解闷都办不到。

从我踏进白宫开始，奥巴马总统就从未出现在办公室，听说他去了休斯顿，要待整整一个星期。这让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因为办公室总是那么窗明几净，我做的那些所谓的工作只是走走形式而已，简直就是在浪费纳税人的钱。

幸运的是，在第四天，奥巴马总统提前回来了。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发呆，而他却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你们或许永远都想不到，我们的总统坐在椅子上后，竟然把一双腿摆上桌面，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

我是一名华盛顿大学的毕业生，但我无法与总统沟通，不仅仅是因为他很忙，更重要的原因是看着他在办公室“居家”般的日子，我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人。地板、窗户似乎永远是干净的，饮用水似乎永远都喝不完，很多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在白宫显得特别多余。

其实，白宫有许多像我这样的服务生，我们都是固定服务三个月，然后自动辞退，这是规定。按理来说，我应该和这些“同类”走得很近，可是，大概是因为白宫的气氛，我觉得他们总是那么冷淡，不靠近你，也不远离你。

我在白宫服务的转折点来得比较晚。在我即将结束自己的服务期时，偶然的一次机会，奥巴马总统开玩笑对我说：“白宫的生活应该可以很丰富，你为什么看起来总是那么严肃拘谨呢？”我鼓足勇气回答：“不，白宫的工作人员都很冷漠，包括总统在内。”

因为我的不同观点，奥巴马总统放下手中的文件，我也没想到，总统会拉着我坐到一旁的沙发上，倒两杯咖啡，然后跟我讲起了故事。

“你大概没有去过中国吧，在中国，我曾经在长城下看过一种技艺——打铁。不知你听说过没有，他们用极高温度的炭火去烧那块被捶打的铁，直到通红通红，然后——”

奥巴马总统认真地在我面前比画，问我：“你知道中国的打铁匠会怎么处理那块铁吗？扔进一旁的水桶里，‘吱的一声，桶里的水便热起来了，气泡不断地往上涌。”

“每一个人都应该做那块烧红的铁，让身边的水热起来。白宫的每一位成员都是精心挑选的才俊，他们能歌善舞、能说会道，既然你不喜欢枯燥和冷漠，为什么不用你的炽热去让他们激情四射起来呢？”

在白宫的最后两个星期，我再也没有盯着干净的总统办公室发过一分钟呆。在遵循白宫管理规则的范围内，我用尽了一切方式去逗同事开心，跟他们约定离开白宫后一起去旅游，甚至在某个早晨，我还给奥巴马总统递上一份申请，希望在我离开的那一天，能够带上自己的孩子来白宫看看。

总统答应了。离开那天，我的同事们都一一和我拥抱，期待约定的狂欢日子。而奥巴马总统竟然还蹲下身子，一边摸着我儿子的头发一边赞许：“真不赖，发型和我一模一样。”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全身通红，散发着无限的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