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乡村爱情》系列剧看本山大叔的审美误区

2012-11-21 23:47秦云峰胡韶辉
声屏世界 2012年4期
关键词:本山小品大叔

□秦云峰 胡韶辉

当本山大叔推出《乡村爱情》的时候,我们眼前为之一亮。事儿吧唧的广坤,心眼贼多的刘能,脸部抽抽的赵四,一派鲜活透彻的景象。毫无疑问,本山大叔此剧的推出几乎收到了万人空巷的效果。《乡村爱情》系列剧前三部,几度创下央视一套收视率新高。后来的 《乡村爱情交响曲》《乡村爱情小夜曲》仍然是那拨俗人,仍然是那点俗事,在北京卫视首播时平均收视率却超过10%,一举成为北京卫视近两年开播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名利双收的本山大叔甚至开玩笑地说:要是大家喜欢,就直接拍到系列十。甚至连名字都想好了,第六部叫《乡村爱情小插曲》。

然而,在本山大叔“立足乡村,搞笑全国”的势头正紧的时候,我们似乎已经嗅到了一股并不正常的味道。

《乡村爱情》凭借其肢体的夸张和语言的冲击力,让人耳目一新并好评不断。然而,如果说《乡村爱情》第一部便给整个系列剧开了个好头,那么它同样也起到了始作俑者的效果。

随着一部又一部的续集推出,细心的观众很快就发现,一些剧情矛盾编织得太过刻意,搞笑的成分和功效开始被无限放大。为营造更多的搞笑场景,迎合观众的时髦口味,象牙山里的村民们甚至也玩起了“婚外情”:大脚与升了职的长贵出现婚姻裂痕,镇上一个女理发师成了一个过不去的“第三者”;刘大脑袋和王云的婚姻也因为女秘书的暗恋备受考验;王天来开始移情别恋,搅合别人婚姻。而这些矛盾冲突根本都没有前兆,却可以直接从续集中冒出来。

为了逗乐的需要,《乡村爱情》系列剧甚至可以不顾角色本身的情感延续,生硬地将角色植入冲突之中。《乡村爱情交响曲》为了制造“生娃”这一矛盾冲突,把谢广坤塑造到讨厌之极。谢广坤隔三差五挤兑王小蒙,那种在先前的系列剧中培养起来的又爱又恨的个性特点在瞬间被阉割殆尽。

无论是在真实生活中,还是在虚构的剧情里,一些观众已经开始跟不上前后拼接起来的情感思路。为了制造“笑柄”,连“刘能借盐”这点事都被构造成为一个夸张的矛盾冲突,难免让人匪夷所思。如果说刚开始看《乡村爱情》,是跟着逗笑的感觉在走,那么,越往后,那种“被”逗笑感受便越来越强烈。所谓的故事情节,早已在逗笑的过程中陷入琐碎的舞台拼凑。当我们在饭后茶余,将一部又一部的《乡村爱情》看完之后,忽然发现自己除了被逗笑之外,甚至弄不明白整个故事的剧情和高潮。

当然,并不是每部电视作品都必须有一个完整的剧情和矛盾重心(即高潮),但遗憾的是,《乡村爱情》系列剧并不是后现代的解构剧作。相反,在剧作推出的时候,有这样一段“悠然见南山”的介绍词:“这是一部有着阳光味道的乡村故事。在质朴的情节中,反映了当代农民、农村发生的日新月异的喜人变化。是一部具有时代特色、生活气息和东北乡土风情的电视喜剧。”

而纵观整个系列剧,自私、小气、虚伪、狡诈、懦弱等等,全被一个又一个“舞台剧”武装起来,让观众在一场接一场的戏谑中走向“欢心”。如果说该系列剧反映的是“当代农民和农村”,那么如今的农村农民,似乎还沉浸在充满劣根陋习的“旧时代”。所谓“日新月异的喜人变化”,除了在人物背景的编排中补缀上“新农村建设、农民创业、技术创新”这些附加品,我们并没有看到很多“喜人的变化”。即便是农民创业致富的故事,也只有在拨开“搞笑”的层层迷雾后,可以稍稍看见一点细微的影子。题中要义的“乡村爱情”,除了因为人物“个性上”的陈规陋习才有点“波澜起伏”,也并没有让观众切身感受到一点“新时代”的爱情观念。

小品演员出身的本山大叔,在这部系列剧中,留下了很深的胎记。在“搞笑压倒一切的”指导思路下,其文化品位和思想内容自然稍逊一筹。真所谓成也“搞笑”败也“搞笑”。抛却“丑化农民、植入广告、故事老套”等问题,单从情节的处理来看,《乡村爱情》系列剧已经走入了为搞笑而搞笑的死胡同。缺乏正确的审美引导,“阳光的味道”从何而来?

应该说,本山大叔的作品一贯以农村题材为主,很多作品富有强烈的生活气息。其独有的赵氏幽默风格,一个晚上可以逗笑十几亿中国百姓,绝对对得起“小品王”这个称谓。但电视系列剧终究不是小品。小品展示的是生活中一个片段、故事的一个高潮,在短短的十几分钟里就要将其中蕴含的含义表达出来。迫于时空的局限,小品在塑造人物形象和刻画事件冲突时,必须采取直观处理的方法,没有夸张的肢体表演和精妙的语言天赋,的确是很难实现的。短小精悍,情节简单,是小品与其它艺术作品和艺术表现形式最基本的区别。电视剧是大幅度的艺术展示,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可以得到详细展示,起伏而连贯的人物脉络和恰到好处的情绪转换都可以充分发挥。倘若表演成分浓厚,剧情过于夸张,会将整个气场引入舞台剧的歧途,从而失去故事的生动感和真实性。

电视剧和小品,一个强调的是渲染和丰满,一个力求的是精辟和直观。在电视剧面前,小品就是一道“文化快餐”,一碟精美的“小菜”。而《乡村爱情》系列剧,完全就是一个赵氏小品的加长版。在电视剧中照搬小品的程式化和舞台化,本身便是一种滑稽的做法。很难想象,如果一部小说的每一章节都是高潮,还依然受人追捧,除了表明作者神经亢奋,只能佐证一个又一个读者的癫狂。也许,从迎合和满足电视观众需要的角度来说,本山大叔似乎找到了一条捷径。不然,居高不下的收视率从何而来?也许正是摸准了消费者的心理需求,本山大叔才有了将搞笑进行到底的坚定想法。一些媒体也习惯于将本山大叔逗笑观众的次数作为他作品成功的标志性数据。诸如“赵本山18分钟,逗笑观众53次”“每十五秒就爆发一阵笑声和掌声”“观众席上有四次持续了大约十秒以上的笑声和掌声”的句子频繁见于报端。

有什么样的土壤,就会长出什么味道的橘子。放眼望去,坚持在台下拍手叫好的看客中,又有几个是货真价实的农民?他们之中,除了一小撮“半罐子农民”之外,很多都是站在农民以外的看客。对当下农村的柴米油盐和农民的喜怒哀乐知之甚少。他们从《乡村爱情》看到的,仅仅是被置于小品舞台上的“伪乡村”和“伪爱情”。忽然想起去年春节回老家过年时的情景:很多货真价实的农民,已经开始通过手中的遥控器极力排斥本山大叔的“农民作品”了。这难道不是一种暗示?

有人说,人除了物质需求之外,在精神文化方面的需求有六个档次,由低到高分别是:刺激、休闲、信息、知识、思想、审美。搞笑属于刺激这一档,是最低档。搞笑是艺术吗?就算是,也是艺术中较低的一个层次。对于一个每部都不下三十集的电视系列剧来说,仅仅是把逗笑作为目的,明显有欠考虑。说到底,艺术要给人以美感。文艺作品,更重要的本质在于“移情”。单凭一种来自视觉和听觉的简单刺激,没有太多可以为之向往为之思考的内容,还一拍再拍,除了制造商业效益,并不值得在审美上加以提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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