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注学术的私立高等教育:智利的新例外主义

安德鲁斯·伯纳斯科尼 著 胡建伟 译

智利高等教育从以公立教育为主导，向以私立教育为主导且以市场为导向的发展方面起步较早，在世界上具有典型性。智利的高等教育日益向私有化发展，政府对学校的管制越来越少，各院校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1981年第一所私立学校获得办学许可，当时的认证制度还非常宽松。由于1981年至1990年间政府对公立大学的资金投入下降了40%，公立大学②包括在改革措施出台之前就已经建立的包括隶属于公立大学的私立大学。必须收取学费以及开展其他有助于增加财政收入的工作，于是，公共资金分配的竞争也愈来愈激烈。

智利高等教育改革20年之后，“私有化”成为显著特征。私立大学占整个高等教育的93%，私立大学在校生占全部高校在校生人数的71%。非公共资金来源达到整个高等教育资金投入的3/4。这些数据表明，智利在私立高等教育规模方面位于世界的前列。智利模式不仅在拉丁美洲受人称道，甚至受到世界银行的称赞。

就在20年前，智利公立和私立高等教育的同一性，使得智利与拉丁美洲其他国家格格不入。而今天，智利高等教育呈现出令人瞩目的特点，使拉丁美洲其他国家和其他地区的发展中国家的私立高等教育黯然失色。最重要的是，真正的教学科研工作在新的私立大学中逐步发展起来。

(一)私立大学的旧有模式

智利私立高等教育现状与人们对拉丁美洲高等教育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全球的私立高等教育显示，急剧增长的私立高等教育还达不到传统意义上大学的学术标准。教师多为兼职，且资质不足。办学准入门槛低，学校升格的标准低，基础设施匮乏，图书馆资源不足，专业集中于低成本的办学领域。

与公立大学相比较，智利私立大学作为大学的功能相对较弱，教学和培训是它们的主要工作。新建的私立大学中没有研究型大学，甚至在几年后也不会有这类大学出现。在内部管理方面，智利私立大学的等级性很强，行政管理高度集中，而民主化管理较少。在那些只承担教学功能的私立大学中，管理权力最为集中，因为在这些大学中全职教师的数量很少，无法从管理层中分享管理权力，也无法起到支持院系领导的作用。

(二)不仅是文凭工厂

新的私立大学诞生20年以来，一些私立大学已经具有用于教学的附属医学院，已经能够开设自然科学的博士课程，已经拥有法律和商务专业的全职研究员。尽管智利的私立大学像拉丁美洲其他地区的私立大学一样主要依靠兼职教师，但对智利私立大学的调查表明，有30%的教授是全职的，或者是半日工作制的，并且这个数据呈持续上升的态势。学费几乎是智利私立大学唯一的资金来源，也由此形成了其特定的师资来源模式。它们在挑选全职教师方面是非常严苛的。实际上，智利的公立大学和私立大学在教师的学历方面是非常接近的，公立高校中具有研究生学历的教师占教师总数的34%，而私立高校中具有研究生学历的教师占教师总数的28%。

尽管许多私立大学办学仍然施行文凭加工厂的模式，但已有不少私立大学能够将营利的诉求与理性的学术追求结合起来，当然，这种学术的追求不会是主要的方面。那些具有真正学术影响力的私立大学会让那些曾反对私立大学和私有化的人有所反思。

同样令人赞叹的是私立大学利用有限的经费就获得了较高的学术能力，它们的经费主要来自学费以及其他的非公共经费渠道，它们的成功也挑战了国际上通行的经验，即公共资金对于“高层次”的学术研究、研究生教育以及其他的公共产品都是不可或缺的。当然，公共资金的作用是不可抹杀的，即便在智利也是如此。由公共资金支持的大学各方面运行良好，但即使没有这些公共资金补贴，学校也依然可以大有所为。

智利私立大学的办学特点与世界上大多数私立大学一致。正如文献所述，私立大学存在办学目标比较狭窄、大学的功能体现不足、受教育面小、民主管理欠缺、问责轻以及资金缺乏等问题，但它们绝不是附属于公立大学的边缘性的办学机构。无论从大学排名还是从学生的考试成绩来看，一些私立大学的社会声誉甚至已经超越了公立大学，足以与那些较有影响的公立大学竞争。

许多私立大学已然成为公立大学学习的典范。公立大学不仅仅要在财务方面向私立大学学习，更要学习私立大学最有特色的三点:内部管理、兼职师资的合理利用以及充分的薪金激励机制。

从政策层面来看，近20年来对学术的重视有力地推动了智利高等教育中科学研究和研究生教育的发展。与此同时，高等教育体制改革受到私立高等教育发展的推动。近15年来，高校招生人数翻了一番，私立高等教育已经成为高等教育的主导，大学的架构、招生和资金方面都体现了浓重的私有性质。一般认为，公共产品的数量和质量会随着私有化和市场竞争的发展而下降，但智利私立大学的发展为此提供了一个反例。智利政府所制定的教育政策与其整体的经济政策一致，在私立大学的发展中也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智利政府拨给各个学校的科研经费，都是经过相互竞争、同行审查之后确定的，科研经费的数量自上世纪80年代早期算起至今增长了4 倍之多。研究生教育的认证是按照严格的标准来进行的，师资水平和科研产出也会影响学校所能获得的科研经费。总的来说，不管智利模式多么与众不同，其经验表明，私有化和市场竞争并非必然导致学术水平下降，相反，在一定条件下，还能促进科学研究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