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不懂表演

张丽

近一段时间以来，央视等媒体集中关注了野生动物被猎杀、食用的恶性案件。其中，江西资溪一些出售猴肉猴脑、“一（大）雁四烧”的饭馆尤为引人注目。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饭馆还是抚州政府发牌的“三公消费指定饭馆”。事件曝光后，自然就是整改。上周末，中新社报道，资溪县领导深入乡镇场督促指导开展法制宣传教育等工作，并于11月28日组织了上万市民承诺拒食野生动物签名活动。

资溪是个总人口只有十几万的小县，非农业人口只有不到三万人。在曝光之后，短时间内能组织上万市民参加一个签名活动，县里下的力气不可谓不大，场面不可谓不壮观。但可惜的是，野生动物不像人，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它们根本看不懂人类这些轰轰烈烈的运动式把戏，那些已经落入食客贪婪的肠胃中的动物尸体也早已被消化殆尽，更不可能获得什么慰藉。所有这些秀都是给人看的，确切说，是给外人看、给媒体看、给上级领导看的，最好央视也能来看一眼，里外里能上两次央视一套才是最好。这，大抵就是惯常的“坏事变好事”思路。

可是，人不是比动物聪明吗？也会被这种低劣的障眼法所迷惑？没错。在另外一个同样地处山区的县——广西兴安，最近也被曝光了一场戏。新华社报道称，全球太阳能光伏产能严重过剩，号称太阳能光伏之都的广西兴安还在全力打造千亿元光伏产业园。但有人反映，兴安县太阳能光伏产业园里的所有公司停产的日子多，生产的日子少，每逢有领导来视察时，附近农村的临时工就会被叫到厂里穿上统一工作服，装模作样地做“硅片”。领导一走，工人们马上一哄而散。对这种事，工人们形象地称之为“骗子做片子”。

这些表演说实话没什么技术含量。一哄而上的签名、宣誓、表忠心和“骗子做片子”在本质上并无甚区别，都是给特定受众看的，其效果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过程和气氛。我们不相信那些“特定受众”一点都看不出来破绽，无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退一步说，即便是真糊涂的人，假以时日的话，看看工业园区的税收账本或者到资溪的山间地头跑上两圈，就什么都明白了。这种把戏之所以能够成功、圆满地演完，主要还是“演员”与“受众”自觉不自觉地配合默契，谁也不喊出那句“皇帝没穿衣服”的话来。

【原载2012年12月3日《北京晚报·北京论语》标题有改动】

插图 / “形象工程” / 王俊平近一段时间以来，央视等媒体集中关注了野生动物被猎杀、食用的恶性案件。其中，江西资溪一些出售猴肉猴脑、“一（大）雁四烧”的饭馆尤为引人注目。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饭馆还是抚州政府发牌的“三公消费指定饭馆”。事件曝光后，自然就是整改。上周末，中新社报道，资溪县领导深入乡镇场督促指导开展法制宣传教育等工作，并于11月28日组织了上万市民承诺拒食野生动物签名活动。

资溪是个总人口只有十几万的小县，非农业人口只有不到三万人。在曝光之后，短时间内能组织上万市民参加一个签名活动，县里下的力气不可谓不大，场面不可谓不壮观。但可惜的是，野生动物不像人，心里有那么多弯弯绕，它们根本看不懂人类这些轰轰烈烈的运动式把戏，那些已经落入食客贪婪的肠胃中的动物尸体也早已被消化殆尽，更不可能获得什么慰藉。所有这些秀都是给人看的，确切说，是给外人看、给媒体看、给上级领导看的，最好央视也能来看一眼，里外里能上两次央视一套才是最好。这，大抵就是惯常的“坏事变好事”思路。

可是，人不是比动物聪明吗？也会被这种低劣的障眼法所迷惑？没错。在另外一个同样地处山区的县——广西兴安，最近也被曝光了一场戏。新华社报道称，全球太阳能光伏产能严重过剩，号称太阳能光伏之都的广西兴安还在全力打造千亿元光伏产业园。但有人反映，兴安县太阳能光伏产业园里的所有公司停产的日子多，生产的日子少，每逢有领导来视察时，附近农村的临时工就会被叫到厂里穿上统一工作服，装模作样地做“硅片”。领导一走，工人们马上一哄而散。对这种事，工人们形象地称之为“骗子做片子”。

这些表演说实话没什么技术含量。一哄而上的签名、宣誓、表忠心和“骗子做片子”在本质上并无甚区别，都是给特定受众看的，其效果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过程和气氛。我们不相信那些“特定受眾”一点都看不出来破绽，无非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退一步说，即便是真糊涂的人，假以时日的话，看看工业园区的税收账本或者到资溪的山间地头跑上两圈，就什么都明白了。这种把戏之所以能够成功、圆满地演完，主要还是“演员”与“受众”自觉不自觉地配合默契，谁也不喊出那句“皇帝没穿衣服”的话来。

【原载2012年12月3日《北京晚报·北京论语》标题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