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冻人

文立

男人离婚后，喜欢上同单位的一个女孩。还不是一般的喜欢，而是那种魂不守舍、魂牵梦萦、神魂颠倒的喜欢。男人先是注意观察着女孩，试探着女孩。男人发现女孩似乎对自己也有好感，也有那种意思。但是女孩的年龄比男人小很多，差不多二十来岁呢。为此，男人很苦恼，男人担心向女孩表白，会遭到拒绝。可不表白吧，男人又不甘心。犹豫来犹豫去，男人决定找机会和女孩谈谈。

这一天，凑巧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机会。男人面对着女孩，便委婉含蓄地道出了对女孩的爱恋之情。说完了，男人内心汹涌地等待着女孩的答复。

结果是男人想不到的：女孩看着他，笑了，笑得还挺纯真。女孩这一笑，搞得男人无所适从了，一时间，他脸红红的，尴尬至极。

女孩轻轻地说，我只是担心，咱俩年龄差距这么大，家里人会不同意的……

哦，你只是担心家里人？男人听了，眼睛里闪出光亮来，说，你的意思是你……还是能接受我的？

女孩望着他，点点头，说，我以为找一个比我大些的丈夫好啊。那样，我会没有压力，总感觉自己年轻呢！

又过了几天，女孩对男人说，不行的，我一提出来，家里就炸啦，没有一个赞成的。我父亲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有办法年轻二十年！

哦……男人一下子泄了气。

偏巧第二天男人在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说某科研单位有一项新发明刚获得了世界专利。这项新发明的最大特点是，可以使人的生命停滞在某一个点上不变化。比方说，某人得了不治之症，当下又没有特效药，怎么办呢？可以先把他冷冻起来，等人世间有了治疗方法，再解冻。被冷冻的人想冻多长时间就冻多长时间，冷冻的肉体在被冻期间，会维持在固有的状态，不发生任何变化。但不管冻多长时间，一旦解冻，人还如若干年前一样鲜活！

男人看过，失落的心仿佛见到了希望的光芒。他斟酌再三，决定去实地考察一下。

男人坐了几天几夜的高铁，几经波折，找到了这家科研机构。男人问工作人员说：广告上的，是真的吗？

当然，人家回答说。

我要是被冷冻二十年，二十年后会怎样？男人又问。

哈哈，我相信二十年后，你一定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哦，男人想，二十年后，我还是这样，而那个女孩却已经老上二十岁了。那时候，我们不就年龄相当了么？

男人准备尝试这个科研成果了。他又去见了见女孩，把自己的决定说给女孩听。

女孩惊诧地瞧着男人，说，真有这样的事儿？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法使人年轻？

试试吧，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无论如何都要试一下的。男人说。

女孩挺感动，说，想不到你竟这么爱我呢。好啊，倘若那样，二十年后，我们的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就没有什么差距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嫁给你呢？

几天后，男人到了那家科研单位，怀揣着对二十年后的美好向往，毅然走进了冷冻室。

日夜如梭，光阴似箭。混混沌沌地，二十年竟悄然过去了！

这一天，男人醒来了。醒来的男人缓慢地恢复了记忆，他望着鸟语花香的世界，感觉自己只不过睡了一个长觉而已。现在，仿佛哪儿都是新鲜的，哪儿都是陌生的。男人想起了女孩，寻思着，二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女孩变成什么样子了呢？她还那么美么？她还信守着当年的承诺么？

男人决定马上去找女孩。

男人凭着记忆寻到了女孩的家乡，打听女孩的情况。

女孩的亲友们告诉他，女孩在几年前就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儿啦？男人很失落，问。

好像去一家什么科研机构了，据说那家科研机构可以冷冻人……

哦，男人兴奋了。男人想，原来她心里有我呢，原来她牵挂着我呢！要不，她怎么会去看望我呢？我这二十年的等待啊，值！

男人没有多停留，重新回到自己被冷冻了二十年的地方，再次见到了经营冷冻业务的科研人员们。

这里的科研人员们都在忙碌着，因为来这里办理业务的人太多了！男人经过几番打听、查询，才搜索到了有关女孩的情况。

原来，女孩也早已经被冷冻起来了！她的委托代理人说，跟她签的合同是冷冻五百年。因为她想在五百年后，还像若干年前一样年轻！女孩的委托代理人还转交给他一封信，信是女孩写给他的。女孩在信里说，你爱的是比你年轻二十来岁的我啊，倘若我不年轻了，你又怎么会还爱我呢？

选自《短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