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有史烁古今——读《中国方志史》

2013-04-10 20:30
史志学刊 2013年1期
关键词:修志志书方志

自我涉猎修志工作以来,读过不少有关方志的书籍和资料,但给我印象最深、系统了解志书知识的书籍莫过于刘纬毅、诸葛计、高生记、董剑云著,山西出版集团三晋出版社出版的《中国方志史》了。这确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修志工具书。说它好,好就好在是由修志专家写修志史,很专业,很内行;好就好在资料丰富、内容翔实,时间跨度大,知识含量高,读来耐人寻味,意蕴深长;好就好在眉目清新,层次分明,由点到线,由线到面,宏观具体,全面系统,引导读者由浅入深,获得修志综合知识;好就好在全书从理论与实践的结合上说明问题,既有具体志书的客观剖析,又有修志理论的归纳升华,既有对精品佳志的充分肯定,也有对一些志书的大胆指瑕,确立起修志领域中正确的舆论导向。凡有志于在修志工作中有所作为的同志,真应该好好读读《中国方志史》,以避免干出盲人摸象的傻事、蠢事!

我读《中国方志史》,感受颇深,获益良多,在头脑中留下深深烙印的,主要有以下五个方面:

1.阐述源流,理清了修志工作的历史脉络。在我参与修志工作以来,脑子里经常浮现出这样的问题:中国修志有其悠久的历史传统,那么修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又是如何继承和发展的?带着这些问题来读《中国方志史》,都能从中找到答案。就拿方志的起源来说,该书从广义的方志审视,其渊源追溯到先秦,历数了“九丘”说、《周官》说、“百国春秋”说、《山海经》说、《禹贡》说、“土地之图”说、《国语》《战国策》说等十七说,最后统一于黄苇的“多源说”和傅振伦归纳的“多元说”。从各种文化“在融合中共生、在借鉴中发展”的观点出发,得出“方志文化亦然,它正是从历史、地理、舆图诸领域,吸收其适合自身生长的营养而产生和发展”的结论。《山海经》《禹贡》等,不是方志,却又蕴含有方志的因子。“如无孕育于母体的胎儿,何有婴儿的诞生?”此言极妙,为方志发源于先秦时期提供了坚实的理论依据,读来令人心服口服。说到方志在历史长河中的发展,《中国方志史》概括为10个历史阶段来阐述,即先秦时的发源期、秦汉三国时的创始期、两晋南北朝时的多元期、隋唐五代时的图经期、宋朝时的定型期、元朝时的拓展期、明朝时的循进期、清朝时的兴盛期、民国时的嬗变期、中华人民共和国时的大繁荣大发展期。这不仅告诉人们中国的修志史是如何发展而来的,而且说清了各个历史时期修志特点。如秦汉三国时期,《秦地图》“开创了总志的先河”,《汉书·地理志》等为“地理志的始祖”,“地方志的发端”;两晋南北朝时期,“把史地、传志融为一体,为后来方志内容记载的多样性开了先河”;隋唐五代时期,隋代是“中国大规模、有组织编修方志的开始”,敦煌文献中发现的唐及五代方志合计11种,是“中国方志史上的重要发现”;宋代“使方志由过去专一性、单一性变为综合性的‘博物之书’,为后世所仿效”,“为中国方志史上的定型时期”;元代,“首次形成自上而下完整的方志系列”,“迈开了方志由资料性向著述性过渡的第一步”,“在方志理论上多有新的阐述”;明代“郡邑莫不有志”,而且“品种增多”、“体裁多样”,“不记在任官员之功”,“不予在世乡贤立传”,“以记为主,间有论赞”;清代修志,“绝大多数都是官督绅办、官督学办”,“还有许多私家撰述的志书”,修志“作为一门学问正式诞生”,章学诚被近代学者梁启超称为“中国方志学的奠基人”,顾炎武成为“大规模利用方志的第一人”;民国时期方志“形成破旧与守成、立新与因袭并存的态势”,且“方志学研究之盛”、“方志目录学之大兴”,并对修志作“历史的反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中国方志事业经历了一个数学根号式的发展历程。呈现出“大繁荣大发展”的历史面貌。这些论述,既使人耳目一新,又使人看清了方志在中国历史发展中不断前行的轨迹,避免历史虚无主义的产生。

2.介绍名志,树立了精品佳作的客观标杆。《中国方志史》在记述每一个历史时期发展过程中都有“名志举要”,详细记述该志的作者是谁、内容是什么、有什么历史价值,后人是如何评说的,有理有据,令人心悦诚服。像秦汉三国时期就列举了《三秦记》等名志7部,两晋南北朝时期列举了《畿服经》《华阳国志》《水经注》等一统志、郡国书、专志计10部,隋唐五代时期列举了《沙州图经》等存世方志13部,宋代列举了《太平寰宇记》等总志7部、《长安志》等府州县志8部,元代列举了《大元一统志》等志书8部,明朝列举了《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等志书9部,清代列举《大清一统志》及(顺治)《河南通志》、(乾隆)《汾州府志》等20部志书,民国时期列举了《新纂云南通志》等9部志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附录了第二次所评全国地方志获奖志书目录(一等奖51部、二等奖127部),还列举了具有代表性志书类型《浙江省情地图集》等13部志书予以选介。对所列举的名志都条分理析,具体讲述其优劣和价值,使读者对精品佳志有一个客观的实事求是的正确认识,知道该吸取什么,扬弃什么。如谈到《华阳国志》,首先指出该志由东晋常璩撰写,继而介绍该书记载时间范围“肇自开辟,终乎永和三年”,记载地域范围为晋代梁、益、宁三州,三十三郡、一百八十县,因处华山之南,故取名为《华阳国志》,是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地方志。撰者评价“是志以地理、历史、人物三结合的形式出现,具有首创意义”。清儒刘光谟曾谓,“方志之书,始于我蜀,《华阳国志》为其鼻祖也”。梁启超也认为“晋常璩《华阳国志》为方志祖,其书有义法、有条贯,卓然著作之林”。又如介绍(大德)《南海志》为陈大震、吕桂孙修,该志全面反映了广州路的自然、社会、经济、人文、历史,史料价值极高,是广东珍贵的地方文献。记载与海外45个国家和地区通商,海外贸易之盛可见一斑。载宋帝赵昰及继位者赵昺率兵作最后抵抗,相继亡于广州,从此结束了宋朝的历史,比正史所记要详。如此对精品佳志的详细介绍,不仅使人们了解了所述志书的作者、成书年代、具体内容和历史价值,而且提供了如何评价志书的门径,树立起了好志书的历史标杆,为后人提供了很好的参照目标和努力方向。

3.概括理论,指明了修志须遵循的基本原则。《中国方志史》在阐述方志发展历程的同时,也非常注重对方志理论的梳理和总结,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描述方志发展的历史轨迹,不仅使人们知道方志是如何发展的、为什么发展的,而且告诉人们方志发展的理论依据及修志应当遵循的基本原则。书中指出,经过汉晋南北朝五百余年的修志实践,至唐代终于有学者开始总结方志理论。唐玄宗时掌管并编纂典籍的秘书监徐坚,针对某些志书中的“曲笔”提出“方志直文”的主张,倡导志书要像司马迁写《史记》那样,“其文直,其事核,不虚美,不隐恶”。刘知几的史学理论巨著《史通》,多有直接、间接关于方志的论述。他很推崇东汉史学家荀悦的史书旨意:“一曰达道义,二曰彰法式,三曰通古今,四曰著功勋,五曰表贤能。”这五原则,方志家多奉为圭臬。《中国方志史》还从宋代散见于方志序跋、凡例之中的方志理论进行归纳整理,从五个方面彰显其不可泯没的“初创之功”。方志产生和发展方面的,李宗谔谓:“地志起于史官,郡记出于风土”,“图则作绘之名,经则载言之别。”朱长文谓:“方志之学,先儒所重,故朱赣风俗之条,顾野王舆地之记,贾耽十道之录,称于前史。”方志性质方面的,史学家司马光认为方志是“博物之书”,郑兴裔认为“郡之有志,犹国之有史,所以察民风,验土俗,使前有所稽,后有所鉴,甚重典也”。方志功能与作用方面的,马光祖认为“忠孝节义,表人材也;版籍登耗,考民力也;甲兵坚瑕,讨军实也;政教修废,察吏治也;古今是非得失,垂劝诫也。夫如是然后有补于世”。方志应古今兼记方面的,吕南公谓“知古而不知今,其为儒也腐;知今而不知古,其为儒也浅”。赵彦若谓“远者严谨而简,近者周密而详”,提出了“详今略古”的原则。怎样编好志书方面的,周应合强调要制订严谨的凡例、纲举目张,要“分事任”,要“广搜访”,要“详参订”。特别是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之后到现在,方志理论发展得更加完备。《中国方志史》从八个方面做了详备的阐述,主要是对方志功能归纳出“存史、资治、教化”的六字经,明确地提出地方志书要反映忧患意识,爱国主义思想的进一步拓展和升华,对“详今略古”传统原则的扬弃,由“秉笔直书”到“实事求是”,从“述而不作”到“述而有作”,从“越境不书”到“越境可书”,以及志书的质量标准的探讨。理论是行动的先导。有了《中国方志史》对修志理论历史的梳理和总结,就为广大修志工作者指明方向,提供了依据。

4.附录篇目,提供了修志谋篇布局的范例。《中国方志史》在列举历史上有影响的志书过程中,还附录了不少方志目录和《凡例》,这对于修志工作者来说,无疑是谋篇布局的最好范例和借鉴。如附录的三大奇书之一的《水经注》的目录,从“序”开始,凡四十卷,各卷所记内容都列得很详细;记载城市佛教寺院的《洛阳伽蓝记》目录,以洛阳城城内、城东、城南、城西、城北五个区块分别记载该区块内的寺院,显得眉目特别清楚;《荆楚岁时记》的目录,从“爆竹庭院,避除邪恶”到“守岁酣饮,送旧迎新”,凡三十七目,目目都是岁时之中的具体活动,每目又都由八字列出,记者题目集中、界限分明,读者朗朗上口,印象深刻。又如《中国方志史》中记述的元《大一统志凡例》、明永乐十年(1412)颁降的修志“凡例”、永乐十六年颁降的《纂修志书凡例》,清康熙二十九年(1690)河南巡抚阎邦兴为统一所属府州县志体例颁发的“修志牌照”,具列凡例二十三条,都规定得十分具体。书目在列举大量篇目和“凡例”的同时,还对志书的体裁作了梳理。如在“明代方志的特点”一节中,以“体裁多样”为目,就具体介绍了“纲目体,或曰门目体”、“并列体”、“六纪体,或曰政书体”,“纪传体”、“纪事本末体”、“三宝体”、“编年体”等7种体裁。所有这些,不仅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就是在当今社会条件下仍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无论是在认识层面还是在实践层面,都是极为宝贵的历史资料,发挥着振聋发聩的启迪作用。

5.揭示功能,强调了志书必备的应有价值。《中国方志史》结合对历代志书的具体分析,对方志的功用又都有具体的揭示,引起人们对志书的高度关注,在注重修志的同时,也注重志书的开发利用,使其成为文化建设中的题中应有之义。书中所揭示的志书功用,有的结合在对某一志书的具体评价中,有的总结在一个朝代的历史阶段中,大致可列出志书的功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治国理政的顾问作用。如《元和郡县图志》就使朝廷得以掌握当时全国各地的地理形势,增强了削抑藩镇、收复失地的信念。李吉甫病逝后,宪宗擢用裴度为相,从而铲除了藩镇割据,出现了“元和中兴”的局面。韩愈在元和十四年(819)被贬为潮州刺史,离京前即阅《潮州图经》,先行了解该地人文历史情况,赴任途中又披阅《韶州图经》,并赋诗谓:“预借图经将入界,每逢佳处便开看。”二是传今信古的史料作用。如乾隆《宁夏府志》卷一“恩纶纪”逐日逐时地记载了康熙三十二年(1697)清圣祖玄烨巡边宁夏的史实,保留了大量在《清史稿》或其他史书上所没有记述的史料,对研究康熙生平乃至研究清初的历史都有重要的参考价值。(嘉靖)《池州府志》卷一舆地篇古迹类关于杜牧《清明》诗中确指的“杏花村”记载,是最早也是无可争辩的事实依据。《桂林风土记》引用张园、卢顺之、张丛、元晦、路单、韦瓘、欧阳膑、李渤、杨尚书、陆宏林等人的诗作,为他书所不载。清人彭定求编次《全唐诗》即据此收录。明代《琼台志》户口统计分出男女,性比达100:254的惊人程度。正所谓“国无史,则一代之事莫得而寻;郡无志,则一方之述无由以考”。三是对国史的拾遗补缺作用。如《沙州伊州地志》写有公廨数,这是唐代志书之特点。《新唐书·食货志》称:“诸司置公廨本钱,以番官贸易取息,计负多少为月料。”通过公廨数字,人们自然了解当地官吏的经济收入。这在正史和总志中是没有的,正好补国史和总志之缺。四是对总志的纠谬作用。《敦煌录》关于阳关的得名便是一例。“因沙州刺史阳明诏追拒命,奔出此关,后人呼为阳关。”而《元和郡县志》竟谓:“以居玉门关之南,故曰阳关。”按照中国传统,山南水北谓之阳,未闻关之南北称阴阳者,当以《敦煌录》说为是。五是对后世修志的启迪作用。方志为类纂之书,但先唐志书多不设门目,而《沙州都督府图经》等均设立门目,分门别类写其事物,成为后世方志框架的先驱。1994年11月出版的由刘伯伦主编的《阳城县志》,“虽出于古而不泥古,有所革新;详于今而不略于古,事必溯其源,故能切合实用”。其体例的革新、忧患意识的注重、人物入志的不拘一格等,都为志书编纂提供了借鉴。书中记载的明代诤臣李懋桧在(万历)《六安州志·序》中就曾对方志功用做过全面描述:“志有五善为焉:为政者知其务,观风者采其俗,作史者核其实,立言者掇其文,尚友者论其世。”所有这些都从志书功用的侧面提醒修志工作者,自己所修志书一定要在体现实用性上下工夫。

《中国方史志》的出版,填补了方志无史的空白,是修志领域不可多得的优秀工具书,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发挥出不可估量的重大作用,在社会上产生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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