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裕固族服饰刺绣的艺术表现

2013-05-08 08:45陈文福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裕固族肌理刺绣

王 萍,陈文福

(河西学院 美术学院,甘肃 张掖 73400)

论裕固族服饰刺绣的艺术表现

王 萍,陈文福

(河西学院 美术学院,甘肃 张掖 73400)

通过对裕固族服饰刺绣常用色彩及运用规律,裕固族服饰刺绣图案的选择,构图形式和刺绣技法的装饰特征、裕固族刺绣在服饰中的装饰法四方面的解读,了解裕固族刺绣在服饰中的运用特点,展示裕固族刺绣所代表的典型的裕固族文化积淀和独特的地域特征。其艺术表现形式丰富多样,值得现代纺织服装设计借鉴和应用。

裕固族刺绣;刺绣技法;装饰风格

裕固族是全国人口最少的少数民族,人口只有一万四千多,也是甘肃特有的少数民族之一,世代以游牧生活为主,现今主要聚居在祁连山北麓、巴丹吉林沙漠的南部边缘。裕固族服饰无论款型、材质,还是装饰图案及色彩都承载了丰富的历史内涵,充分展现着游牧文化的特征,有人形象地说“裕固族的美术就在他(她)们的身上,裕固族的财富也在他(她)们身上”。而在裕固族服饰艺术当中裕固族刺绣艺术占相当的分量,其艺术表现形式丰富多样,代表了典型的裕固族文化积淀和独特的地域特征,裕固族刺绣在服饰中得到大量的运用,很重视服饰上的刺绣,如裕固族男子帽顶上若是没有刺绣图案,就会被认为是对他人的不敬。其大胆的用色和图案的装饰效果给人们留下了强烈的视觉印象和无尽的审美享受。要了解裕固族刺绣艺术的美感,就必须找寻其刺绣艺术在服饰中的装饰规律,以揭示其灿烂绚丽的文化特征。

一、刺绣色彩运用规律

色彩在服饰上的运用是一个民族审美心理、民族性格特征的反映。裕固族刺绣中的色彩搭配经过了漫长的历史积淀,吸收了周边其他少数民族的用色技巧,依然保留着浓郁的北方草原民族文化特色和自己独特的审美取向,在努力追求色彩的浓郁及厚重的对比效果中显示出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裕固族刺绣图案的色彩如同其造型,除了表现出强烈的视觉效果外,同样表达着一种象征性[1]。源于对彩虹的崇拜从而崇尚七彩的颜色。裕固族妇女戴的红缨帽,其中有一种流传下来的说法就认为帽尖上装饰的红色缨穗与帽沿上的黑色镶边分别象征着代表白天的太阳与黑夜的星空,还有红缨穗是为了纪念传说中的民族女英雄萨尔阿玛珂流的血。以及头面装饰中,以红色珊瑚珠作为底色,以白色或蓝色珠子拼镶图案,后面以白色海贝片镶绣,也是为了遮住萨尔阿玛珂露出的白骨。还有,白色的羊群和白色的奶制品以及白色的雪山是裕固族人们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所以裕固族还崇尚白色。

裕固族在河西走廊的高寒地区,周边环境大多为戈壁滩。草木和水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裕固族崇拜草木和水,所以裕固族尚绿尚蓝。中国传统习俗结婚的时候要穿红色的衣服,裕固族的姑娘却穿绿色的衣服。在裕固族民歌和传说中解释到:“绿色代表着希望,希望新娘到婆家以后能带来生机,牛羊成群”[2]。另外,除和尚和喇嘛外,裕固族男女一般不穿米黄或黄色衣服,这与宗教信仰有关。

此外,裕固族刺绣最大特点就是讲究色彩艳丽。绣女们在用色上无拘无束,在设色上,多用原色,很少用过渡色,因而色相明快,彩度纯厚,对比鲜明,色彩强烈。多绣品在黑底色上直接用大红大绿绣成,出现高反差、强对比的效果。同时还巧妙地运用了不同的物质材料与其式样、色彩等构成元素密切结合,使裕固族刺绣的图案艺术呈现出异彩纷呈的形式。如刺绣中将银饰、珊瑚、玛瑙、贝块甚至鱼骨等各种材质混合并置,取得了极强的立体感。再通过调整面积、色彩冷暖和运用不同的肌理变化将之协调统一于图案之中,获得了丰富、浑厚、鲜明而强烈的视觉效果。这种以对比色彩强烈来造成图案醒目、生动的手法,在绿色的大草原中,显得很得体,与裕固族粗犷、豪放的性格相协调。

二、刺绣题材的选择

裕固族服饰的刺绣图案的题材非常广泛,既有表现自然景物的太阳、月亮、山川等,又有生产生活中的花、鸟、虫、草、牲畜、鹿、骆驼、老虎、老鹰、狼等动物及其日常生活中花卉牲畜的变形图案,以及神话传说中的龙凤及十二生肖等,还有工整对称、层次丰富的几何图形。尤其善于用花朵的局部和植物的茎叶巧妙组合成飞禽走兽的眼睛、鼻子、嘴的图案进行刺绣;常将自然纹样三角形、圆形、正方形、长方形、品字形、方菱形、多边形,吉祥纹样彩虹纹、波浪纹、三角纹、万字纹、云转纹、天鹅纹、如意云纹、寿字无头纹、花草目纹、羊角如意纹等图案经过重复、交错处理成各种纹样,搭配使用。从裕固族刺绣图案中保留下来的相当一部分与宗教有关的图案来看,不仅有与佛教相关的图案,如被称为“佛家八宝”的盘长纹与金鱼、法轮、宝伞、宝瓶、莲花等就大量出现在裕固族的白帐篷等处;还有早期萨满教的遗迹,甚至包括更早的有关原始图腾的崇拜,如在裕固族刺绣图案中比较常见的的一组图案造型,初看上去是由植物的茎、叶及花朵的局部组合成的花卉图案,但仔细观察却发现这些植物的茎叶被非常巧妙地组合成了动物眼睛、鼻子、嘴的的形状,表现了一种原始的图腾崇拜[1]。此外,裕固族刺绣图案设计非常清晰地反映着这个民族的集体情感和精神追求,因为历尽磨难、漂泊不定,所以裕固族妇女服饰的图案刺绣中向来只用植物的茎、叶与花,而从不出现植物的根[1]。

图1 裕固族装饰题材

历史上,裕固族的先民信仰过多种宗教,从最初的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到萨满教、摩尼教、佛教、喇嘛教。萨满教作为阿尔泰语系诸民族的一种原始形态的宗教,认为万物有灵。信仰作为人民意识形态的核心,直接体现在他们的刺绣纹样中。所以反映天地、日月、动植物等的一切自然界事物都纳入纹样的范围,将这些事物特征创造成神灵化的形象加以供奉和崇拜。如裕固族妇女衣领边缘象征河流的波浪线,象征彩虹的七彩纹,取材于动物牙齿的三角纹。他们认为动植物和天生物与自己的民族有血缘同一性,被视为祖先亲族受到崇拜,他们的崇拜和信仰出现在刺绣当中事实上就是祈求崇拜物能够保佑人畜平安,生活安定。另外,裕固族刺绣图案中还有许多是来自本民族世代相传的神话传说中的一些美好的、具有神力的动植物,如《珍珠鹿》中的鹿造型,《天鹅琴》中的天鹅造型等概括简化而成的图案造型。同时鹿也是萨满教文化中的鹿文化或鹿人文化的一种表现,而裕固族对天鹅的崇拜,也不乏萨满教的影响。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裕固族服饰装饰题材多与他们的现实生活环境和生产方式紧密相关,尤其从刺绣图案中往往可以寻出裕固族的历史和象征意蕴,例如,象征河流的波浪纹随处可见,是裕固族逐水草而居游牧生活的精神支柱。另外还有多重宗教和神灵崇拜的痕迹。有与佛教相关的图案,还有早期萨满教的遗迹以及更早的有关原始图腾崇拜的相关题材。

三、构图形式

裕固族刺绣装饰于服装上有其独到的特点,首先是根据不同的装饰部位把一个个单独的绣片绣制成形,再辅以绣线装饰绣制到服饰中去。裕固族服饰的刺绣主要表现在衣领、衣袖、衣襟、下摆等许多部位。还有帽子、头面、鞋靴、鞋垫、腰带、头巾等配饰上。裕固族刺绣也因此形成多种不同的刺绣构图模式和丰富的刺绣技法装饰搭配。常见的刺绣图案形式有:中心式、自由式、自由主体式、四方连续式、二方连续式、适合纹样式等。中心式表现在袖片主体装饰纹样上,以一动物图案居绣片画面中心,四周以植物等小纹样相配,给人以主次分明、整体统一和谐之美感;自由式常用于妇女背带主体装饰纹样,画面整体构图自由均衡,常常以表现植物生长繁茂为题材;自由主体式常用于袖片主体装饰纹样上,以一动物或植物为主体,两边图案近似对称,大形较为自由。四方连续式常用于袖片主体装饰纹样,采用连珠式构图,纹样线型起伏变化,富于动感,纹样自由多变,常用植物图案;装饰于盛装袖片上部或肩领、门襟上的小条图案,常用独立式二方连续构图,由许多单个植物并列一排,纹样中花、蝴蝶、符号表现较多,线条柔和自由,给人以韵律之美;在一些裕固族日常服装中刺绣图案多采用适合纹样,形式上追求一种均衡的美感,在动态中寻求平衡,绣制时自由随意。

四、刺绣技法

裕固族服饰的主要装饰手法就是刺绣和镶边工艺。而刺绣的主要手法有平绣、辫绣、锁绣、镶绣、结绣、缠绣、串珠绣、剪贴绣等。其中以平绣、串珠绣和拼贴绣最受裕固族妇女喜爱。起落针都在图案纹样的轮廓边缘,裕固族的刺绣既有程式化规范,同时又充满自由想象,是一种带有自发性、业余性和自娱性的美术创造。裕固族也很重视刺绣,如裕固族男子帽顶上若是没有刺绣图案,就会被认为是对他人的不敬。这和裕固族早期信仰萨满教、崇拜天神有直接的关系。在漫长的历史演变中,裕固族民间刺绣把中原名绣、十字绣及藏族、蒙古族、古代先民回鹘等民间刺绣相结合并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审美造型、色彩规范和功能形态,创造出既富有装饰趣味又有浓郁民族特色的刺绣品。刺绣技艺虽没有“四大名绣”那么高超,绣品也不及“四大名绣”那么精致,却也独具民族特色。刺绣针角排列匀称,线迹平行,不重叠交错;以碎小、纤细的连续纹样为主。裕固族刺绣针法形式多样,齐针法、参差针法、阶梯针法和散针针法等较为常见。不同的技法与针法相结合,可以形成不同的构图风格,一件出色的成品刺绣,往往需要综合运用几种针法,线面结合,或配合贴花、补花和花边来完成,从而极好地体现了图案设计所需的美的法则。例如,裕固族妇女衣领上的刺绣常见以平绣技法为主题的纹样,在其边缘和横档上同时运用了辫绣、镶绣、破线绣、锁绣、串珠绣等技法,使整个服饰袖片呈现在一个有丰富层次的浮雕式的立体感中,通过肌理对比起到衬托主体纹样的作用。为烘托主体纹样,裕固族刺绣常用不同材质的肌理对比,这也是当地裕固族刺绣的一大特征,在一种乐感似的节奏中疏密有致的采用半立体的起伏装饰。

五、装饰风格

一个民族的装饰风格,表现着该民族独特的审美情趣。它既与该民族所处的自然地理环境、社会人文环境相关,又与该民族的发展历史、民族文化、宗教渊源等密不可分。裕固族刺绣图案简洁纯朴、色彩艳丽、造型夸张、线条粗犷、针法多样,展现出豪放的草原气质。刺绣在服饰上的装饰法则归纳为以下几点。

(1)图案组织形式均衡有序。刺绣图案的组织形式较注重均衡与对称。均衡与对称源自于人们摹拟纹样范本原物所囿定的。首先,无论动物、人物还是植物花卉,均衡和对称都蕴藏于其中,如云纹单独存在时本身就是对称的,还有重复排列时也是巧妙地以对称形式表现,还有各种动物、花朵也是两两对称,即使单个存在时也是对称形式。其二,纹饰用来装点服饰,人的身体的对称形式,使它不得不作对称装饰的需求,如两衣袖、两襟、两肩、胸背等等都在要求纹饰具有对称性。另外,图案形象的夸张性,也是裕固族刺绣图案在形式上的一大特色,无论动植物、山川河流,在图案构图上多是对所反映的内容从外形、神态上进行夸大、强调、突出,追求神似,这是一种原始的构图法。裕固族妇女正是通过这些看上去“似是而非”的造型向人们展示着其民俗文化传承的深层意蕴和生生不息的生命情感,显示出游牧民族图案设计的豪放与洒脱。

(2)色彩对比错落有致。裕固族妇女注重美丽的色彩搭配,努力追求颜色的艳丽感,喜用高纯度的红、黄、蓝等色彩,以多种强烈的对比色彩去表现追求美好的理想愿望,比如刺绣纹样运用红、蓝、黄、绿、青、粉红、桃红等高纯度色彩进行图案配色处理,色泽艳丽的刺绣花边装饰在裕固族的衣领边、袖口、下摆、底摆和裙边等。裕固族妇女服饰中的高纯度色彩通过刺绣纹样达到面的分解,呈渐变趋势层层叠叠地覆盖在服装上,或者色与色遥相呼应。比如裕固族头面服饰用色大胆,衣服上以红色为主体,白、蓝、黄、绿四色装饰交替使用,也显得色调浓郁而不扎眼。色彩在明度和色相方面对比强烈,同时,各式各样精致的配饰对于服饰色彩起到调和的作用,由于黑、白、银灰等色彩的调和而具有和谐美。

图2 裕固族服饰头面局部

(3)点、线、面结合,层次结构丰富。点、线、面是裕固族刺绣在服饰装饰中的基本造型因素。点是造型的最小单位,线是点的延续,面是线的扩大。点有大小、形状、排列的不同,方圆显其形质,聚散表其虚实。线是最自由的造型手段,在服饰装饰线条中,直线显得大方挺健、平滑整齐,圆弧线稳定饱满,曲线抒情奔放、丰富流动。当直、圆、曲三种线型分别结合构成形象时,就会形成不同的韵律。面是服饰本身讲究外轮廓时平面化的型块,显得强烈厚实。同样点线面三种基本造型元素分别结合也会产生不同的形式美。裕固族服饰上的刺绣一般都有一个主体图案,多用点、线或线面组合,常常多种绣法组合在一个绣片区域。裕固族所有绣片,粗看五彩斑斓,细观则不同色线、不同材质组合,主次分明,交错重叠,既复杂多变又结构严谨、条理清晰。

(4)多种材质突出肌理效果。服饰中刺绣的肌理可以理解为服饰的表面纹理效果,一般分为两大类:视觉肌理和触觉肌理。视觉肌理主要作用于人的视觉感观,它通常运用各种模仿自然界特征的图案与纹样,如绚丽的彩虹、花卉的经脉、动物的皮毛等,以达到装饰衣物、激发观者无限遐想的目的。[3]但从表现手段来讲,它依然是二维的平面印染。而触觉肌理就截然不同了,它除了在视觉上能够给观者以丰富的联想之外,在触觉上更能够带给人们最直接的感受。裕固族妇女在进行刺绣的过程中,会根据图案的形状和想要取得的效果,在绣片中采取视觉肌理和触觉肌理手法,如裕固族妇女高齐耳根的衣领外边沿用七色、九色、十三色的彩线精心辫绣成象征河流的波浪形、象征彩虹的七彩虹纹,从袖口一直到肘部都镶绣各色花边;而裕固族妇女的头面当中就采用了镶嵌海贝、玛瑙或绿松石;绣串红色和白色的珊瑚珠;吊挂带环的银牌或布带;垂缀红色丝线穗等诸多元素,构成了裕固族人的服饰风格。这些在服饰上刺绣的肌理效果增加了服饰的层次感和厚重感,使得装饰部位突出醒目。各种不同的材质,醒目的肌理效果既为装饰的物品增色,又不影响服饰的实用功能。

图3 裕固族妇女服饰

六、结语

综上所述,裕固族服饰刺绣图案简洁纯朴、色彩艳丽、造型夸张、线条粗犷,多用卷草纹、回纹,展现明显的游牧民族的草原气质。所以,图案形象的夸张性,是裕固族刺绣图案在形式上的一大特色,无论动物植物、山川河流,在图案构图上多是对所反映的内容从外形、神态上进行夸大、强调、突出,追求神似,这是一种原始的构图法。裕固族刺绣色彩丰富、技法多样,在服饰中的运用特点充满了艺术的语言,为现代纺织服装设计保留了大量的创作资源和设计财富,是不可割舍的民族文化精髓。

[1]安菁.裕固族妇女服饰中的图案艺术[J].艺术探索,2007(8).

[2]冯丽娟.裕固族刺绣的特点及其形成缘由[J].贵州大学学报·艺术版,2008(3).

[3]吕航,赖秋劲.服装材料与应用[M].第1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3:72.

[4]钟进文.裕固族文化研究[M].北京:中国民航出版社,1957.

[5]《裕固族简史》编写组.裕固族简史[M].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83.

[6]李当岐.西洋服装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5.

[7]杨昌国.符号与象征———中国少数民族服饰文化[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0:26-29.

[8]黄玫菊.论苗族服饰的渊源及其形式美[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1):136-138.

(责任编辑:吕增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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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7974(2013)06—0026—04

2013-02-25

王萍(1980-)女,甘肃张掖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工艺美术设计;陈文福(1975-)甘肃张掖人,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工艺美术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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