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建筑·人——建筑师与重庆大学学子的对话

2013-05-13 09:57孙苏
重庆建筑 2013年12期
关键词:建筑师建筑设计

本刊记者:孙苏

11月14日是重庆建筑界的一个重要日子。刘家琨、汤桦、冯越强、华林、钟纪刚等著名建筑师,回到母校,齐聚重庆大学城规学院,围绕“城市·建筑·人”这一主题,与后辈学子分享了他们成为建筑师的奋斗历程。会场座无虚席,慕名而来的重庆各高校师生将报告厅的角角落落都挤得满满当当。

本刊记者与学生们一起,跟随这些前辈建筑师进行了一次有意义的建筑之旅。在此,撷取一些精彩片断,以飨读者。

钟纪刚(旅法博士,著名建筑师):坚守成就人生

这个活动已经酝酿一两年了,大家都很忙,都是一线设计工作者,今天各位聚在一起,非常难得。今天主要将我们几十年来的设计经历,风风雨雨,向各位作一个汇报。

能走到今天,学校教育为我们打了个好基础,这是最为重要的。那时,没有周末,没有计算机,但是,在所有竞赛中,我们几乎都名列前茅,当时非常自豪!

现在的年轻人,不用说教,他们的知识面非常广,信息量很大。他们的志向比我们更远大。按照邓小平的总设计,2050年,中国会成为中等发达国家。年轻人要积极参与到这个大潮里面来。

建筑涉及很多内容,学生时代,视野一定要广,知识面一定要广。尽量多了解本专业之外的知识。行万里路,读万卷书,不断充实自己。

国外,建筑师有很高的社会地位。而国内不然,建筑师和规划师的地位和作用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在这个年龄,重在坚守,职业的坚守,好坏任人评说。有这份坚持就行。不谈人生了,30岁前谈人生,30岁后谈生人。不管做什么,一定要有坚守。

我们都不认为自己很老。我的老师现在是法国地理学会的名誉主席,今年97岁,天天去上班,开一辆很旧的车,住在巴黎郊区。为什么要开车呢?从家到地铁要走800米,到了后可能工人罢工。那老头很能吃,尚能饭。90几岁的老先生,仍然很有追求。而自己50岁,好像很老了,但跟他一比好像不应该这么想。

刘家琨(著名建筑师):做事要发自内心,放下自己

我一般不怀旧,以免暴露年龄。还是谈谈自己的事务所吧。我们事务所很小,包括厨师和两只猫,事务所就30条生命。每次和甲方开会,两只猫在场会把气氛调节得非常好;我们厨师上午做中午的饭,下午看看报,还关心一下设计,然后晚上去卖盗版碟。厨师的重要价值在于,他看到我们的作品,会评论一下,他说好,我们就觉得不行。这是很重要的参照系。

这么多年来,真正不是被别人雇佣的、委托的,而是自己做的两件事情,实际上就是在地震里边做的那两件事。它不是被动推动的,是主动推动的。我想过,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呢?后来觉得也没有那么复杂,因为我是四川人嘛。地震发生了,总想做点儿什么,一个建筑师最擅长的就是盖房子。我当时是去当义工,当义工其实你年龄大了,你也扛不动什么,但作为建筑师,你会思考一些问题,或者是本能地用自己最擅长的思维来做事。当时去到现场,还有双胞胎被埋在下面了。可能是缘份,还是什么,他们两个特能抓住我,发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感关系。

他们都不想活了,你捐钱没用。当时看到马路上一条条的横幅,但是我觉得对个人的关注没有细化到那种程度。当时我提了一个想法:一对一。上来就想干大事儿,干不了。当时想,就帮他吧,有了这个想法后,还是比较纠结。如果你去做这样的事情,在那样的环境下,会不会有点不对,会不会触动别人的伤口,好像是拿别人的痛苦在做事情。当时,我提了这个事情,我说,能不能给你女儿做一座纪念馆?其实我也没想清楚,在那样的状态下,人是比较激动的。她妈妈一下子就跪下了。她答应了后,我反过来从一个建筑师的角度来想这个事,其实哪有那么容易。关于审批,关于土地、建设,都是比较复杂的过程。当时还有点儿脑门冒汗,有点儿骑虎难下的感觉,好像信口开河,闯了一个很大的祸一样。不管怎样,后来还是盖出来了。所以这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情,是一对一的情况下,私人帮助私人的一件事情。当时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后来它会成为一个社会性的事情。

以前是别人给钱委托你做设计;胡慧珊纪念馆,这不是别人委托设计的作品,这是自己想要做的。这个事情,我不是想做设计,就只是想去盖一个纪念馆,去安慰到他们两口子。不是要去显示我多么会做,没想过技巧的问题。是个人对地震非常强烈的记忆。一分钟就决定,做一个帐篷。这么一个小东西,如果能承载我的想法,就可以了。这是一个没有设计的设计,无我,这是最难做到的。无我其实是吸收其他的资源。小女孩儿喜欢粉红色,所以房子就成了这样。她喜欢就行。

做一件事,首先要发自内心,然后放下自己。

汤桦(著名建筑师):用脚板积累的财富

有时候,学生比较喜欢问一些问题,这些问题集中起来就像以前家琨兄描述过的一种“武侠秘籍”,就是为什么你今天能做得好像还可以,好像总是在问是否有什么捷径可以达到今天的这种状态。这个时代可能有这么一个特点,就是讲效率,用负面的词语表达,就是比较功利化,不太追求精神的,不太追求形而上的,都急于实现一些目标。我们那时没有太多既定目标,做老师就老老实实、开开心心做老师。我当时做老师那几年,是比较幸福的。没有想到去做其他什么事情,比如做设计。

不过,我的学生时代,得感谢戴志忠老师,假期跟他一起做兼职,赚到了“巨款”。有一年,用那个假期赚的一千多块钱,环游了祖国。沿海岸线、陆界线,由南向北,自西向东,从三亚走到了喀什,基本上独自一人,行走了三个月。回到重庆后,身上只剩下几块钱。这次经历,到现在对我来说,仍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那个时候我充分地感受到了我们国家具有代表性的区域,从东部海岸线,一直到西部的多民族、多文化的环境,非常的原生态。

还记得当时在西北的时候,我一个人在戈壁滩上走,远处是祁连山的雪坡、嘉峪关。蒸汽火车头轰然而至,在我面前开过去。整个原野上就只有我一个人。这个时候充分地感受到人与自然的那种关系,让你感动得热泪盈眶。整个西部的那种多民族的民居,我到他们家里去,看他们的生活,到窑洞里面去居住,去他们家吃饭,跟老乡们在一起,那个过程让我对民居产生了深切的热情。有一年,我跟家琨还有另外两个同学,我们骑着单车去成都边上的一个小镇上去看民居,那份热情就是从那个时候延续下来,就是受到那时的影响。包括我们对重庆的民居,对重庆渝中半岛的那些吊脚楼,坡坡坎坎等等的热情和情感,很难让人忘怀。

家琨对纪念馆的描述,对我触动很大。刚工作时,恨不能把自己所学、所喜欢的都在一个项目里做出来,做了许多高难度动作。若干年的经历后,有了不同的感悟。一个项目耗资可能上亿,建筑作品的成本非常高,不比画家的画布。这些成本包括各种资源的使用,也包括未来使用作品的人的体验。

冯越强(旅法博士,著名建筑师):重视潜能

我是80年入学,在座几位都是师兄。学长们都是我们那一代人的粉丝,都是我们崇拜的对象。

很多事都与人的生活经历息息相关,无论是历史的延续也好,或个人经历的片断也好,都会构筑成我们的行为。其实每个人都走了不同行为的路。

我们(事务所)做的是一些比较综合性的工作,很多事情需要跨界的能力。我想说,我们是有很多可以发挥的潜能的。

人的潜能非常大,在学生时代,别放弃很多可能的专业方向,别放弃自己的兴趣,这些兴趣可能与目前的学科有所差别,但一定要坚持。人可以有很多可能性,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的变化,个人可能会得到很多机会。

我一个非常崇拜的校友,她们夫妇二人在巴黎的郊外建起了一个7000平方米的苏州园林,一砖一瓦,很多年,靠着毅力,用自己的双手,建起了这么大一个非常漂亮的作品。

这个年龄的学生,会学到很多东西,但沉不住气。当年,我们是扎扎实实在学东西。浮躁自然会带来价值的问题。学生们一定要沉下心来,沉下心来。

华林(旅德博士,著名建筑师):天人合一

德国墓地就是周末去散步的地方,是推儿童车去徜徉的地方。这就是理想的空间。

德语的“课”,其含义是,之前阅读,老师只在课堂上领读,师生要在课堂上互动。老师并不比学生更聪明,只是先走几步,看过一些风景,在课堂上带领大家。德国的课堂上什么都有。功夫在诗外,要放开自己的思路,什么问题都提。设计就是抛弃,不断地抛弃。通过思维将无序的状态转化为有序的状态。

什么是绿色建筑?大多数专家说绿色建筑都是忽悠。绿色建筑用德语相应意思表达应该是“回去、返回,规划、设计”。多年前,在飞机上,可以看到德国一条条笔直的人造的干净的河流。

现在,德国人让这些河流重新回归自己的原形,不再去“规划”。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更多生物提供生存空间。

在中国,几乎所有城市,有河水的地方都会把河道过度规划、设计,变成下水道。宣称防洪100年,结果几年都防不了。比如说,大家可以去成都看海!

这让我们对绿色建筑进行反思。绿色,不只是表面的绿化。

人类的行动都是对自然的反动,建筑师要反思。我们建筑师是破坏自然的大帮凶。年轻人要训练逻辑思维,不要被美丽的外表所迷惑。我国祖先讲究天人合一。为了与环境共生,需要建筑一条合适的道路。现在,人类能力太强大了,挖土机催毁了自然。自然在人类的技术面前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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