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跟别人说

韦如辉

老安的大儿子考上了清华。

老安的二儿子考上了北大。

整个小村沸腾了。

村长给乡长汇报：我们村是风水宝地哩。

乡长给县长汇报：我们乡是风水宝地哩。

县长对县电台、电视台和县报的记者说，我们县是风水宝地哩。

记者就像一窝蜂，一起从县里飞向乡里，从乡里飞向村里。尔后从村里飞向村长家，又从村长家飞向老安家。

老安家车水马龙。

村里车水马龙。

乡里车水马龙。

很快，县里的消息也像一窝蜂，一起从县里飞向市里。

市里把县里夸得像一朵花。

县里把乡里夸得像一朵花。

乡里把村里夸得像一朵花。

村里把老安夸得像一朵花。

村长神秘地对乡长说，你知道我们村老安家成功的秘诀吗？

乡长摇摇头。

村长把嘴凑到乡长的耳朵上。

乡长点点头，尔后竖起大拇指说，偏方啊偏方。

乡长神秘地对县长说，您知道我们乡老安家成功的秘诀吗？

县长摇摇头。

乡长把嘴凑到县长的耳朵上。

县长点点头，尔后竖起大拇指说，偏方啊偏方。

最早的时候，是老安把嘴凑到村长的耳朵上。老安说，就这，千万别跟别人说啊。我只跟您说，不怕丢人。别人知道，还不丢死人。

村长说，你老安还不相信我，这世上你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你老婆，你都不能不相信我。我是啥人，你难道不知道？村长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带有不满的情绪。

老安手忙脚乱。村长，我不相信您，不知道您的好，还能跟您说？

记者的报道连篇累赘。有的记者说，老安的祖上就是文化人，他们家是一脉相承的结果。又有的记者说，老安一生面朝黄土背朝天，穷则思变；老安的儿子，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啊。还有的记者说，老安有重大战略眼光，知道重视文化，知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科学内涵，是理论联系实际的结晶……

老安一脸茫然。

村长一脸茫然。

乡长一脸茫然。

县长一脸茫然。

老安两手一摊，对村长说，怎么会这样呢？

村长不语。

村长两手一摊，对乡长说，怎么会这样呢？

乡长不语。

乡长两手一摊，对县长说，怎么会这样呢？

县长不语。

这个偏方，只有老安知道。老安的门后面挂两根棍子。老安曾对村长说，槐树做的棍子是打老大的，桑树做的棍子是打老二的。

村长对老安说，知道了，别对人家说了。

乡长对村长说，知道了，别对人家说了。

县长对乡长说，知道了，别对人家说了。

选自《微型小说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