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时我会记得笑

2013-05-14 10:14桃子夏
花火B 2013年10期
关键词:清酒委托人女朋友

桃子夏

她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门却被人拧开看了,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站在门口,磕门的手还没放下,朗如晨星的眼睛忽地一滞,失落的样子:“……咦,他不在?”

丁柔也跟了进来:“清酒,颜Sir呢?”

“他……刚出去了。”清酒打量那姑娘,那姑娘有双格外修长的腿,亭亭玉立地站在那儿,好看得让清酒也呆了一呆。她再低头看看自己,自个儿腿上盖着一块厚厚的毛毯,没有轮椅她哪儿也不能去。等那姑娘掩门而去,清酒黯然地把勺子放到了一边,整个人放空地倒回椅背上,懒懒地不想动。

颜泽回来。

见玻璃壶盖得严严的,看样子是没动过。

“真没喝?”

“当然了,我答应过你的嘛。”清酒收拾了情绪,挤出来一个微笑,“颜Sir,我刚想了想,组里那么多女同事,我也不好意思自己独吞,干脆这壶带到会议室,给大家分着一块喝吧。”

他煮的又不多,哪里够分?颜泽不知道她怎么忽然变了脸,他也不爱多话,敛了敛笑容公事公办的样子:“那随你,第二期的委托人来了,我们现在去开会,水果茶这种小事回来再说吧。”

小事?

哼,是的,关于她的事情都是小事。清酒忿忿地在他身后画圈圈,私心里,她多希望那壶茶是他送给她一个人的礼物。天地间,独独的一份。原来他也不能,他有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

再没有比这更令她觉得黯然神伤的了。

那壶茶就那么晾在了办公室里,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电梯边。那陌生女孩和丁柔也在等电梯,望见他们过来,女孩却不是先跟颜泽说话,大大方方地与清酒打招呼:“嗨,清酒。”

“嗨!”清酒笑了笑。

“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急着找颜老师,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我叫花涧,花朵的花,山涧的涧,你叫我阿花就好了。”她笑吟吟地说,“你的视频感动过很多人,我也是,我男朋友以前也很喜欢你。”

说起男友,花涧神色里闪过些许悲伤,她说:“他还说过,我笑起来很像你。”

这一边清酒却混乱了,颜泽恰到好处地介绍:“这是我们第二期的代理委托人,花涧。”

“你,你是委托人?”清酒窘了,又确认,“那你不是颜Sir的女朋友?”

颜泽皱了皱眉:“我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是自寻苦恼。电光石火间,吃货颜清酒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她的水果茶!她支支吾吾地说:“原来是这样,那你们先去会议室,我回去拿个资料就回来。”说完,转起轮椅就跑了。

留下他们三人在原地。丁柔对颜泽说:“我带花涧去办公室找你,不知怎的,清酒就误会了,以为花涧是你女朋友。”

“噢?”其实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习惯性地这么应了一句,可幸福哪里掩饰得住呢,他没有笑,笑意却浓浓地藏在眼角,唇边,每一处角落,小昭拿了资料也慌慌张张地来开会,恰好刚上这一部电梯,她一见颜泽就问:“咦,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颜泽冷了冷脸:“小昭同学,开会算不算好事?”

小昭怏怏地吐舌头,小声嘀咕:“那你还笑成那样?全世界的的快乐都写在你脸上了。”

“小昭同学,你这月的奖金还想不想要?”

“……好吧。”小昭忿忿地忍住了。

清酒风驰电掣地赶回办公室,推门,师父正坐在桌前,拿着壶直接往嘴里倒最后一颗草莓。一见她来了,师父欣慰地说:“哎?清酒,这茶是你留给我的吧?味道不错。”

啊。师父,你怎么可以这样……清酒在心里悔恨地呐喊。

看她郁闷的样子,师父变戏法似地又拿出一杯。

“当然有留给你,我的乖徒儿。”

“嘻嘻,师父你真好,你最疼小酒了。”清酒开开心心地捧起杯子,临到嘴边又舍不得一口喝完,仔仔细细地闻了闻那茶水芬芳的气息,才小心翼翼地啜饮一小口。这一系列的小动作都被安森看在眼里,他看着这女孩,这他亲手教会跳舞唱歌,跟他亲妹妹一样亲的女孩,有些情愫他这样的过来人,岂是看不出来?只是没有当面点破罢了。

他咳了咳:“清酒……”

欢欢喜喜捧着杯子的清酒,应声抬头,见师父是神色凝重的模样,小鹿似的眸子里光芒一滞,垂头黯然道:“……嗯,我知道。”

“你知道师父要跟你说什么?”

“嗯。”

她知道。她知道不该动心,哪怕是细细的一点点情愫,做艺人便由不得随心所欲,要听话,要管住自己的心。所以喝这杯茶时她才尤为小心和珍惜,连一点点芬芳也舍不得浪费,因为她配得到的爱,她能够从颜泽那儿得到的温柔,或许只能有这么多,只能有这一杯茶了。

第二期节目的委托人,其实是一位十足的美少年。

宋启明,十七岁,高三年级生。

清瘦脸庞,眼梢略为傲气地往上吊。校服穿得松松垮垮,不忘了拉开拉链,秀出里面的名牌衫,运动鞋一定要最新款,装备一定要够高端。帅气,热血,敏感,叛逆。他像一枚被使劲儿抛往天空的硬币,一面迎往热烈的阳光,一面心甘情愿地浸没在黑暗里。

可惜他已经死了。

女朋友花涧成了他的代理委托人。

“……那天我们逃课去海边,回来的时候遇上了海啸。我活了下来,他没能。我来这档节目,就是为了帮他完成最后的心愿。”花涧眸色深深。她是班长,老师器重的优秀学生,他是学校里有名的“明少”,嚣张叛逆,成绩垫底。花涧把她和启明的故事,还有宋启明和他的母亲的故事,一一道来,说完时,已是两个小时以后。节目组细细地做了笔录,送花涧出门。

清酒一路目送花涧远去,恍然又看见了当初来节目组的林知初。

她们的际遇多么相似,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了心爱的人,又同在一场海啸里遭遇波折。花涧清丽的背影,渐渐地隐没于这一季的花期。

清酒叹息,这又是一对被拆散的小情侣。

颜泽说:“……这个花涧,有点奇怪。同样是高中生,同样是男友遭遇了海啸。罗小衮只是报失踪,尚有一线希望。宋启明已经死了,年纪轻轻失去了最爱的人,谈起他的时,应该是想说,又不能说,像没有痊愈的伤口,碰一碰也会疼。但我觉得……花涧说起启明时,并没有特别伤心。”

“喂,颜Sir,你想太多了吧,难道一定要人家哭得鼻涕眼泪一块流,才算是真的伤心吗?有的女孩真正伤透了心的时候,反而是一滴眼泪也流不出的啊。”清酒说。

“那你呢?”他问,“那你有过真正伤心,哭也哭不出来的时候吗?”

清酒愣了一愣,她自然有过这样的时刻,欲哭无泪,明白连泪水也救不了自己。她也想问他,如果有一天她落到那境地,他能不能帮他一把。可她问不出口,只吐了吐小舌头:“哼,不告诉你。”

“……不说就算了。如果哪天你遇上什么为难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无论怎样,我都会帮你。”

“真的?”

“骗你的。”

“……”,被耍的清酒也攒出一个俏皮的笑,“其实我的伤心事是欠了人家五百万,还不起只好入演艺圈卖身啊,怎么样,颜Sir赞助点吧?”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说“好”,把清酒吓了一跳。她连连解释,不是真的,是开玩笑。

可颜Sir淡定地说:“不管是不是真的,我只是想,与其你卖身给别人,还不如我帮你还了钱,你卖身给我。”

也不管他这话说的真的假的,总之,成功地让小酒红了脸。

清酒本就白皙,又只得巴掌大的一张小脸,脸红起来粉粉的,让人想起樱花的颜色。她的小脸只是红了一红,颜泽恍然心情就很好,心情一路绿灯到晚上。晚上他有个饭局,当编剧的同学老王说他们这一届的同学老久没聚了,大家又都是传媒娱乐圈里的,今晚一定得喝个痛快。

颜泽刚把车停好,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路边招呼他:“先生,先生,买束花吧。”小姑娘不同于往常遇到的脸蛋儿脏兮兮硬缠着人买花的那些小朋友,笑容甜甜的,见他步子缓了缓,弯弯的眉眼越发笑得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殷勤地介绍——

“你看,这小蔷薇,小资点的女孩子最喜欢了;还有香水百合,三种颜色的玫瑰,睡莲……你女朋友大概喜欢什么颜色的花?你说,我帮你搭点满天星兔绒草之类的,配成一束,绝对好看得不得了。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收花的。”她肯定的表情,直接给了颜泽买花的信心。但他嘴上还是说:“……随便挑两支好看的就行了,我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

“你女朋友年纪多大?大约是什么类型的?”

“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颜Sir板着个脸,想了想,又说就挑些粉色的吧。

小姑娘会意地一笑,利利索索地不一会儿就配出一大束粉色小玫瑰,都是半开的,拿在手里倒真让人想起清酒脸颊上的那一丝淡淡的绯红。

颜泽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其实没给女孩子送过花,迎宾小姐多看了两眼他手里的花,他就觉得窘得难受了,心想,这么一大束花要是被同学看到了,一定会被那帮浑蛋笑死。今天来同学会都是当年一个宿舍的铁杆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当年颜泽见他们在外面到处把妹,一直说与其谈没什么意义的恋爱不如好好把专业学好,遭到大家的一致鄙视。但因为他是年级里出了名的专业牛人,又是学生会主席,考试的时候大家都要挤破脑袋才能抢到坐在他四周的位置,调皮的在外面闯了祸也要托他去跟老师说情,所以,颜泽的人缘向来不错。维护人际关系的首要原则是自强,这一点,真是在他身上得到了完美地体现。

他曾以为自己没什么软肋,因为软肋即是你最珍视最不允许别人碰触的部分。而他,觉得没什么是不能失去的,一定要珍视的,所以二十几岁旁人忙于恋爱时,颜泽始终是冷漠疏离的态度。十几岁时在加拿大留学,他也有过一个女朋友,喜欢的时候觉得整个灵魂都在她身上,那是他人生里最痛苦的一段经历,没有与人提过半个字,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却在他心底烙下深深的印痕,一度让他觉得没有结果的感情,就不要去碰。

可遇见清酒后,这一切都改变了。

她让他觉得心底又开始有了那么一小块不能触碰的软肋,又有了希望,她不像当年那个女孩,每每想起都能忆起加拿大漫长寒冷的冬天,冷冽呛喉的空气,以及她最后死去时的样子——是的,他唯一交过的女朋友亦死于当年的一场灾难,而他眼睁睁地目睹了她的离去,他们手握紧了手忍受生离死别,最终在这人间失去了彼此的厮守。

也是那一次,让颜泽觉得如果不能白头到老在一起,就不要开始了,因为分离真的让他太痛,他只是表面冷漠的普通人而已,他受不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心爱的人又拱手让她被他人、被老天夺去。他不能。

所以现如今。

他想珍惜清酒,想与她在一起。

刚才小姑娘问他女朋友喜欢什么花的时候,他忽然醒觉了这念头。

原来,他喜欢她。

喜欢她粉粉嫩嫩能掐出水的脸蛋儿,喜欢她傻不拉叽老是闯祸的大条神经,她是明媚的,带着一个巨大的伤口在身体上,笑容却如此明媚。他屈服于这温暖的明媚,他想保护她。

他把那束花寄在了餐厅前台。可一进包厢,老王还是一声怪叫:“哇,颜Sir,你女朋友开车送你来的?脸色这么好?”老王亲亲热热地给他抽了张椅子,见他春风满面一点也不否认,老王惊讶了,“你不会真有女朋友了吧?”

没等颜泽回答,包厢里另外一个同学林纾说:“老王,你就别瞎起哄了,人家在电视台,工作环境里美女多的是,又是个年轻才俊,找个女朋友有什么难?等真找了请你吃喜糖就是了。”

老王也不多说,嘿嘿一笑,回到正事上。今晚聚会的人并不多,走掉一个要陪女朋友过生日的,还有一个老婆马上要生了的,菜上到一半,酒喝过两轮,包厢里只剩了他们三人,林纾喝得有点多,话也越来越多,说来,他正是上次引起清酒师徒和颜泽误会的那个经纪人,他手里的艺人抢了清酒的角色。

几个大男人私下里交情确实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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