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课教师的命运

2013-05-14 13:38马想斌
杂文选刊 2013年11期
关键词:教龄代课云南

马想斌

要不是经媒体报道,程兴贵跟他那代课教师的身份一样,会凋落在这个社会的遗忘之中。

程兴贵,今年五十八岁,云南盐津县的一名乡间代课教师。关于他的故事,永远定格在了2013年7月17日的那个雨夜。此前,因他有八年的教龄在认定上与工作人员发生了分歧,审核人员说“你的材料是张废纸”。在艰难的自证面前,代课教师程兴贵以自杀身亡的代价,换得了对他二十五年半教龄的认定,得到的补助为每月八百三十元。

程兴贵的自杀,引来社会的痛惜。但对于程兴贵身后云南那十余万名代课教师来说,他们仍需要面对同样的难题。因为他们面临被清退的时候,按照2011年教育部联合多部门下发的《关于妥善解决中小学代课教师问题的指导意见》和2013年3月云南省出台的相关实施细则,将会获得一笔高于此前任何时候收入的补助,但为了得到他们该得到的,需要完成一道证明题:自行举证证明代课经历。但乡村教师们普遍缺乏物证;证人也大多年老或死亡。

很多人不明白,政府可以派人调查的事情,为何需要代课教师自己来完成?一项旨在改变代课教师生存境遇的政策,为何却给这个群体增添了新的创口?

这些都是简单而又难以回答的问题。说它简单,是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明白,一项政策总会因一些地方政府工作人员的傲慢和懒散,在落实执行的过程中被大打折扣;而说这些问题难以回答,是因为代课教师需要证明的不仅仅是自己的代课教龄,更多的是因身份所带给他们的,一个无法摆脱的政策性命运。

从1985年开始,几十万的代课教师,被推到教育政策边缘。他们一方面以“人类灵魂工程师”的伟大形象存在于孩子们所尊敬的教师队伍里;另一方面以“不合法、不合规、无名无分”的形式存在于校园里,拿着微薄的薪水,无怨无悔,任劳任怨。国家对他们已经有了亏欠,无论是对于他们清贫的生活,还是不可追溯的青春。

如果说,囿于历史条件所限,当时国家财力不足,于是通过代课教师的形式,尽可能地扩大基础教育的范围,但这十年GDP以年均10.7%的速度增长,财力逐步雄厚,现在政府想通过辞退代课教师的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不是不可以,但是否要在政策执行的过程中,给这些代课教师再来一次新的亏欠?

实际上,对代课教师产生新亏欠的,岂止是云南一地。曾在2010年,甘肃渭源县在清退代课教师时,对教龄十五年以上教师的补偿金只有八百元,十至十五年六百元,五至十年五百元,五年以内三百元。代课教师为此却支付了十余年的时间成本和精神成本。

若时光倒退三十年,他们是农村的“先进群体”,头上顶着知识的光环。但在时间的河流里,他们很多人从未与被边缘化的命运做一个体面的告别。沉寂、贫苦正在成为众多代课教师晚年生活的主要构成部分。面对这样的代课教师,在落实政策的同时,也请多几分温情与尊重。

【原载2013年9月6日《华商报·华商时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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