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院长的夕阳悲歌

文/江舟

退休院长的夕阳悲歌

文/江舟

商业贿赂之风盛行，医药领域是重灾区，恶性竞争使得医疗药品涨价难以遏止，引出看病难、看病贵等社会热点问题，社会反应强烈。在这种社会风气下，一个功成名就的医院院长没能守住自己的职业道德底线，卷入了收受贿赂的腐败漩涡，最终从医院院长蜕变成人民的罪人。

2013年2月27日，对于吴邦发而言，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这天一早，海口市琼山区法院门口戒备森严，闻讯赶来的旁听群众翘首等待审判长对海口市原琼山医院院长吴邦发及其妻子张洁清受贿案的宣判。

两名检察官以国家公诉人的身份指控吴邦发、张洁清多次收受他人贿赂共计103万元的犯罪事实……证人先后出庭作证，辩护人几番辩论之后，合议庭进行合议，审判长庄严地宣判：“被告人吴邦发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一年；张洁清犯受贿罪，判处有徒刑五年。”

面对判决结果，一向精明的吴邦发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乞求，两滴浊泪慢慢地溢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医院院长任上刚退休两个月便会案发。

善恶有报，退休两月便案发

拥有大学学历的吴邦发出生在海南省海口市美兰区演丰镇，案发时已从海口市琼山人民医院院长兼党支部书记的职位上退休两个月。退休后的吴邦发本想在职时的一切是非恩怨都会随着自己退休而一了百了，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好好在家颐养天年。

然而，事情的发展与吴邦发良好的愿望背道而驰。退休不久，吴邦发似乎感到有什么预兆，是凶是吉，他说不清楚，夜里老做噩梦，仿佛有人在追杀他。果然，两个月之后，吴邦发被“请”到了纪检部门接受调查，事出突然，毫无戒备，吴邦发精神紧张，脑门渗汗，双腿打战，谈话一直处于胶着状态。

调查人员对吴邦发展开政策攻心，抽丝剥茧般地挤压。吴邦发魂不守舍，答非所问，前后矛盾，阵脚大乱。莫非纪检部门真的掌握了自己的问题？吴邦发暗自思忖。一阵沉默之后，调查人员打破了沉默，提出一个敏感的问题：“谈谈你当院长期间，医院采购医疗器械方面的事。”这一问，吴邦发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想回避这个话题，可怎么能回避得了呢？

俗话说，世间只有永久的利益，没有永久的朋友。极有可能是自己得罪了昔日的供货商，他们嘴上不把门，跑风漏气，将自己出卖了，事到如今不说出点事来，恐怕是不会轻易过关的。

“医院采购医疗器械，个别供货商是给了我几万元好处费，不过这也是见怪不怪的事，其他医院不都这样吗？其实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吴邦发终于说出了实情。至此，吴邦发涉嫌受贿犯罪的线索有了眉目。很快，琼山区纪委将此线索交由琼山区检察院立案侦查，2012年8月29日，吴邦发被批准逮捕。

有些当权者利欲熏心，贪得无厌，似乎有权不用亏了似的。结果得到了不义之财，到头来却连最宝贵的自由也失去了。吴邦发、张洁清就是如此。

随即，吴邦发被传唤到琼山区检察院接受反贪干警的讯问，无奈之下，他向办案人员道出了受贿的事实及犯罪原委：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下，对我们掌权者来说，难以抵挡来自方方面面的诱惑，建筑单位给我送钱，是怕不送钱拿不到工程，医疗器械公司的经销商讨好我，可能是想让我购进他的医疗器械，就是这些诱惑，使我成了金钱和权力交换的牺牲品。

就在办案人员讯问吴邦发的同时，另一路办案人员对吴邦发的住宅依法进行搜查，并对其家庭财产状况作了调查，发现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之嫌疑。种种迹象显示，吴邦发之妻张洁清有参与受贿重大嫌疑。2012年9月18日，已退休的强洁清被琼山区检察院采取了取保候审的强制措施。

自鸣得意，采购药械收贿款

顺着吴邦发交代的受贿事实的主线，办案人员分头行动，寻找行贿人及相关证人。然而，行贿人及证人害怕了，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极力想摆脱关系。

办案人员去调查时，有的证人一见面就先发制人，连连说：“对不起，没有时间，我不知道，请别来找麻烦。”把办案人员拒之门外，也有人干脆躲起来不见办案人员。

检察官针对行贿人、证人的心理，循循善诱，入情入理，精诚所至，终于叩开了行贿人、证人的心扉。

海南康众药业有限公司老板陈泽光面对办案人员询问不情愿地说：从2007年初至2011年7月，公司通过网上招标中标后，开始给琼山医院供药，为能及时拿到药款和继续供药，在每年春节和7月份期间，都要委托司机给琼山医院院长吴邦发送钱，几年下来，共送给吴院长20万元。

挂靠海南健平药业有限公司等单位的药商林德，经朋友引见认识了吴院长，二人几次推杯换盏，几次酒肉进肚，几次窃窃私语，关系便亲密无间。从2008年开始向琼山医院供药，直到2011年7月为止，逢年过节，林德总会雷打不动地给吴邦发家送钱，八次送了19万元，每次都是张洁清收钱。

更有甚者，在吴邦发坐上医院院长宝座的第二年，即2003年10月27日这天，海南省医药公司海南医药商场与琼山医院签订合同，由该医药商场向琼山医院出售一台日本原装全新岛津SCT-7800CT全身螺旋CT扫描机。这套设备安装验收后，琼山医院并未按合同约定付款。

谁料，吴邦发讨厌哪些“口是行非”的药械推销商，推销药械时，尽说些事成之后，如何感谢的话，一旦签了合同，就等着要钱，感谢的话似乎只是说说而已。其实他们想错了，在吴邦发看来，定了合同，装好设备，并非就必须按合同去付款。何时付款，最终是我院长说了算。

等了一段时间，迟迟不见设备款进账的海南医药商场负责人李延吉，多次催促医院付款，都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在2003年年底的一天，他准备了一个装有5万元的纸袋到吴院长的办公室，直言不讳地说，我今天来是感谢吴院长的，还请吴院长多费心审批拨付设备款。说着，将5万元放在吴的办公桌上便匆匆离去。没过几天，送出去的5万元“显灵”了，吴邦发审批了那笔设备款并很快转入了海南医药商场账户。

案卷材料显示，吴邦发在任医院院长的10年中，收受药商和医疗器械单位送的贿赂款达76万元之巨。

财迷心窍 发包工程暗敛财

古语云：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理智的堤坝一旦崩溃，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吴邦发凭借手中的职权，采取的是没有好处不办事，看准机会就捞钱的伎俩，贪敛钱财的胃口越来越大。

2008年年初，海南百誉公司法人代表邢定劲挂靠的海南第三建筑工程公司通过招标，承揽到琼山医院工程造价1600万元的综合楼工程。是年10月，邢定劲又采取挂靠方式，通过议标承揽到琼山医院住院楼和中医楼之间连廊工程。

作为在工程建筑市场历练多年的邢定劲心似明镜，之所以能接连拿到琼山医院的两项大工程项目，全靠院长吴邦发明里暗里相助，不然，在建筑工程业界竞争白热化的状况下，拿到工程谈何容易？在两项工程签订了施工开工协议后，邢定劲始终不敢有忘记感谢吴院长之事。

一天，邢定劲邀请吴邦发来到海口市金牛路的上岛咖啡店喝咖啡，边喝边说了些感激的话。临走时，邢定劲把装有5万元纸袋送给吴帮发，并说，还请吴院长在工程款的拨付上多费心、多关照。只见吴大大方方地将钱装入了自己的公文包内，漫不经心地说：“做人只要懂道理，有良心，什么事都好办。放心吧，拨款的事我自会安排。”

就这样，邢定劲先后四次送给吴院长16万元，吴邦发都如数收下。在后来的工程拨款、验收、违约金的给付上，自然都是一路绿灯，用吴邦发的话说，这叫互惠互利，各得其所。

据办案人员介绍，就在吴邦发退休前几个月，他贪婪欲望始终没有收敛，还收受了一笔5万元的好处费。2011年7月，是吴邦发退休的日子，他心里清楚，自己人生的辉煌光景将很快一去不复返。当务之急是多弄点钱，退休后照样风风光光过日子。

恰巧2011年年初，海南康明眼镜有限公司总经理余匡伟看到琼山医院大门右侧有一排新的铺面正在装修，认为这位置适合开眼镜店，便找吴邦发商量租用医院的铺面开眼镜店的事。吴邦发看到了来钱的机会。明明铺面尚未对外出租，他却说铺面紧张，想租的人太多都已定了，不同意租给康明眼镜有限公司。后来，经过多方协调沟通，琼山医院同意与康明有限公司合作开眼镜店，合作方式为医院出铺面，康明公司出资金和技术人员，利润分成，定为康明公司占营业额的七成，琼山医院占营业额的三成。吴邦发虽口头答应了，但迟迟不签合同。直到与吴邦发联系此事的康明眼镜有限公司彭崇师找到吴邦发承诺事成后要重谢，吴邦发才表示同意。

2011年5月10日，双方签订《合作合同》，吴邦发签完字后，余匡伟把5万元送给吴邦发，但吴邦发不收。余匡伟便把这5万元交给彭崇师，让彭崇师转交给吴邦发。

吴邦发身为医院院长，大权独揽，凡是有好处的事，他都不会放过，无休止的贪欲使他陷入了利令智昏的怪圈。在他任院长期间，利用调整调动人员之机，先后四次收下四人的好处费6万元。

本来吴邦发、张洁清应该有一个幸福安宁的晚年生活，然而，在“夕阳西下”之际，却奏出了“罪恶黄昏”的篇章，去了他们本不该去的地方……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