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雄韵文的韵部系统与先秦音韵部系统的差异

2013-09-06 08:47常翠霞
科学时代·上半月 2013年8期

【摘 要】通过对扬雄韵文1328个韵段的考察,本文将扬雄韵文分为28个韵部。经分析,扬雄韵文的韵部系统与先秦音韵部系统的差异,一方面,先秦音的脂微两部、真文两部、质术两部各合并为一个韵部,分别变为本文的脂部、真部和质部;鱼侯两部有合并为一个韵部的趋势;另一方面,个别韵部中的个别韵字转入了其他韵部。这些变化反映了扬雄时代的语音已经开始向《广韵》音系转变了。

【关键词】扬雄韵文;韵部;合韵

扬雄是西汉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其韵文流传下来的相当多。学者们对扬雄的研究,主要是集中其在文学方面的成就,专门对其韵文用韵进行分析的相关研究还未有学者涉及。通过审韵例、系联韵字、划分韵段、摘韵脚字、确定音韵地位等一系列工作,我们将扬雄韵文分为28部。对各个韵部进行分析之后,我们发现扬雄韵文的韵部系统与先秦音韵部系统大致相同,但还是有些微的差别。下面,我们就对扬雄韵文中与先秦韵部存有差异的韵部进行分析。

一、之部

原属于先秦音幽部旨韵字中的“軌”字转入了本部。“軌”字与之部押韵的韵段有2个,与幽部押韵只有1个韵段:

与之部押韵:軌士(《博士箴》) 市軌(《太玄·昆·玄贊》)

与幽部押韵:軌道(《太玄·裝·玄贊》)

另外,“丘”字并未转入幽部,仍属于之部。“丘”字与之部押韵有2个韵段,与幽部押韵只有一个韵段:

与之部押韵有2个韵段:丘荄(《太玄·養·玄贊》) 丘牛(《太玄·礥·玄贊》)

与幽部押韵只有一个韵段:流丘(《反離騷》)

在“丘”、“牛”这一个韵段中,“丘”、“牛”是之部尤韵字自相押,另外两个韵段,一个是“丘”字与之部押韵,另一个是“丘”字与幽部合韵,我们认为,“丘”字仍应归入之部,但“丘”字有转入幽部的趋势。

二、幽部

原属于先秦音之部尤韵字中的“久”字转入本部。扬雄韵文中出现的“久”字全部与幽部押韵,共有3个韵段:

醜咎久(《太玄·去·玄測》) 道久保(《太玄·永·玄測》) 久咎(《兗州箴》)

先秦音之部脂韵字中的“龜”字也转入本部。“龜”字在扬雄韵文中仅出现1次,与幽部的字通押:

調茅龜饒(《荊州箴》)

先秦音之部脂韵字中的“舊”字也转入本部。“舊” 在扬雄韵文中仅出现1次,与幽部的字通押:

舊孚(《太玄·疑·玄贊》)

另外,侯部遇韵的“數” 在揚雄韵文中仅出现2次,且均与幽部相押,如下:

調數(《太玄·玄瑩》)道數(《太玄·玄圖》)

我们认为,“數”已经转入了本部。

原属于本部的“軌”字转入了之部,见之部韵谱。

原属于本部的“務”字转入侯部,详见侯部分析。

三、歌部

本部与先秦音的歌部基本相同,但在归字方面略有变化,支部字佳韵的字,如“厓”、“崖”、“絓”,均与歌部押韵,而不与之部押韵,如下:

施沙厓(《甘泉賦》) 峨厓(同上) 池河崖陂(《羽獵賦》) 絓羅(《太玄·玄瑩》) 多崖危隳(《冀州牧箴》)

可见,支部佳韵的“厓”、“崖”、“絓”已经转入了歌部。

四、脂部

先秦音的脂部和微部合为一个韵部,即为本文的脂部。

王力先生在《南北朝诗人用韵考》中提出微部独立,认为古韵脂微应该分为两个韵部。他从中古音系《广韵》中推溯上古音系的韵部情况,先考订出脂微分为两部的三条标准(“《广韵》的齐韵字,属于江有诰的脂部者,今仍称为脂部;《广韵》的微灰咍三韵字,属于江有诰的脂部者,今改称为微部;《广韵》的脂皆两韵是上古脂微两部杂居之地,脂皆的开口呼在上古属于脂部,脂皆的合口呼在上古属于微部。”),比较出上古脂微两部和《广韵》的异同,然后用《诗经》中脂微的具体用韵情况来证明脂微的分部:脂微分用、合用的韵段共有110个,分用的韵段有84个,大概是全部韵段数的75%,合用的韵段有26个,大概是全部韵段数的24%。

我们完全赞成王力先生把先秦古韵脂微分作两个韵部,但是到了汉代,王力先生仍然把脂微分为两部看待,我们认为不妥。首先,韵母的不同,并不妨碍我们把脂微看做是一个韵部,因为只要韵母相近,就能在一起押韵,在一起押韵的频率很高的话,就可能会合为一个韵部,根据王力先生的观点,脂微两部的音值相近,所以把脂微看做是一个韵部是可以站得住脚的;另外,从扬雄韵文中的脂微两部用韵的具体情况看,脂部独用25次,微部独用19次,脂微合用36次,脂微合韵的比例将近45%,所以把脂微合为一个韵部是有事实依据的。

五、祭部

在对上古韵部的研究中,最先把祭部从脂部中分离出来,并把祭部当做一个独立的韵部的是清代音韵学家戴震,祭部即是戴震的“霭”部。江有诰亦提出祭部独立之说,江有诰在《寄段茂堂先生书》中提到:“去之祭泰夬废,入之月曷末辖薛……有诰考此九韵,古人每独用,不与脂通,盖月者废之入,曷末者泰之入,辖者夬之入,薛者祭之入,其类无平上,与至未质术之有平上者疆界迥殊,则此九韵当别为一部无疑也。”可知,关于祭部独立的见解,江有诰和戴震是不谋而合的。但是江有诰的祭部和戴震的祭部是不相同的,戴震的祭部只有“祭泰夬废”这四个去声韵的字,而江有诰的祭部是去入韵,除了“祭泰夬废”四韵外以外,还包括“月曷末辖薛”五个入声韵。王力先生的观点与江有诰相同,只不过江有诰的祭部王力先生称之为月部,与歌部、元部对转。周祖谟、罗常培在《魏晋南北朝韵部演变研究》第一分册中把祭部的去入声分开,分别称之为祭部和月部。结合本文对扬雄韵文用韵情况的研究,把祭部从脂部中分出来,并从祭部中独立出来月部,更符合扬雄韵文的整个用韵系统。

在本部中,祭部与本文的质部合韵很多,与祭部合韵的质部字均是先秦音术部的去声字;月部与质部合韵的情况也很常见,有11次,且与月部合韵的质部字均是先秦音质部、术部的入声字。祭部、月部分别与本文质部的去声字、入声字相押,可见两部是有区别的,这足以证明祭部、月部独用的合理性。

六、冬部

关于上古音的“东”、“冬”两部的分合问题,清朝以来研究上古音韵部的各音韵学家们的意见不一致:顾炎武、江永、段玉裁、戴震主张东冬两部应看做是一个韵部;孔广森最先提出东冬分部的观点,江有诰、章炳麟、黄侃等人均赞成东冬分部。纵观整个上古音韵研究史,从郑庠到王念孙、江有诰,各古音学家对上古韵部的研究是“后出转精”,对上古韵部的划分越来越合理,东冬分立这一观点也被今人王力先生和罗常培、周祖谟先生接受。我们在对扬雄韵文的用韵情况进行统计之后发现:冬部独用16次,东部独用32次,东冬合韵8次,则东冬合用的比率大概是14%。所以我们认为,东、冬仍应当看做是两个韵部。

七、真部

在对上古韵部的研究中,段玉裁首先把“第十二部”和“第十三部”分为两个韵部,即后世所称的真部和文部,在段玉裁之后的音韵学家,大多数都接受了他的真文分部的观点,但发展到汉代,真文两部开始经常合用,这一现象在扬雄的韵文中尤其突出。据我们的统计,先秦音的真部独用25次,文部独用13次,真部、文部合韵46次,两部合韵的比率大概为55%,很显然,先秦音的真部和文部合并为一个韵部,成为本文的真部。相应地,先秦音文部的加入,使得本文真部所含韵字的范围扩大。

八、侵部

关于侵部,王力先生在《汉语语音史》中提出两个观点:一是在扬雄所处的蜀方言区,冬部和侵部合为一个韵部;二是原属于侵部的“风”字在汉代转入冬部。通过对扬雄韵文用韵情况的分析,我们统计出:冬部独用16次,侵部独用11次,冬部和侵部合韵4次,两部合韵的比率不到13%,并且侵部和真部通押的韵段有4个,在扬雄韵文中却没有出现冬部和真部合用的情形,所以我们认为在扬雄韵文中出现的冬部和侵部合韵只能当做是押韵较宽的现象处理,而不能认为两部是一个韵部。另外,在本部的合韵谱中,冬部与侵部合韵的韵段中并没有出现侵部的“风”字,所以,王力先生提出的侵部的“风”字转入冬部,应该不是在扬雄所处的西汉时期。

“风”在扬雄的韵文中共出现在5个韵段中,与侵部字押韵的韵段只有1个,其他4个韵段均是和东部、蒸部合韵:

与侵部押韵:衽陰風金(《蜀都賦》)

与东部合韵:聰恭風(《尚書箴》)

与蒸部合韵:風升紘烝(《解難》) 冰風乘(《太玄·裝·玄贊》)乘風澄競(《甘泉賦》)

所以我们推测“风”字的韵尾可能由-m变为-ng。

九、质部

先秦音的质部和术部合并为一个韵部,即为本文的质部。据我们的统计,先秦音的质部独用14次,术部独用17次,质部、术部合韵16次,两部合韵的比率高达34%,足以合为一个韵部。相应地,先秦音术部的加入,使得本文的质部所含韵字的范围扩大。

通过对扬雄韵文韵部系统的分析,我们发现扬雄韵文的韵部系统与先秦音韵部系统的差异,具体表现在韵部合并和个别韵部中的个别韵字转入其他韵部两个方面。在韵部合并方面,先秦音的脂微两部、真文两部、质术两部合并为一个韵部,分别变为本文的脂部、真部和质部;另外,鱼侯两部有合并为一个韵部的趋势。在个别韵部中的个别韵字转入其他韵部方面,之部的“久”、“龜”、“舊”转入了幽部;幽部的“軌”转入了之部;幽部的“務”转入了侯部;支部佳韵的“厓”、“崖”、“絓”转入了歌部。这些变化反映了扬雄时代的语音已经开始向《广韵》音系转变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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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常翠霞(1985-),女,汉族,河南漯河人,新疆交通职业技术学院教师,主要研究方向: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