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的叶子

2013-11-14 13:29郭宏文
读者(乡土人文版) 2013年8期
关键词:枝丫虫子果树

文/郭宏文

馨香的叶子

文/郭宏文

一棵树能活多久,一墩荆棵能活多久,一片蒿草能活多久,肯定与叶子有关。叶子兴许是决定因素。

在山屯人的眼里,叶子太富有诱惑力。一年四季的时光里,山屯人都在一筐筐、一捆捆、一篓篓地收获着各种各样的叶子。春天去挖苦麻菜、婆婆丁的叶子,品野味的清香;夏天去捋榆树条的叶子,让自家圈里的猪吃成个“大肚蝈蝈”;秋天去割柴草的叶子,在房前屋后堆成大大的柴垛和草垛,柴垛会烧成袅袅炊烟,草垛会喂饱肥壮的驴马;冬天去搂林中的落叶,给宅屋添一缕烟火的气脉。有了叶子的诱惑,就有了山屯人不息的脚步声。我们这些小丫头、小崽子们,就是撵着这样的声音,慢慢地长成了山屯里的大姑娘和小伙子。

山屯所有的宅院里,都有各种各样的叶子生长着:小白菜的叶子,小菠菜的叶子,小生菜的叶子,小萝卜的叶子……长着长着便长成山屯人家饭桌上特有的味道。生菜的叶子一茬茬地掐下来,韭菜的叶子一茬茬地割下来,大葱的叶子一茬茬地擗下来。有些叶子吃一茬就没了,可有些叶子从春天到秋天,一茬茬地取之不尽。对取之不尽的叶子,我总是心存感激。有了这些叶子,配一碟大酱,不管是高粱米饭,还是玉米面大饼子,都吃得喷香。吃完了饭,嘴里回味着的,都是叶子的味道。

有了丰茂的叶子,那些青虫和毛毛虫们也会有个好日子。我常常静静地注视着一条虫子贪婪地啃食一片叶子的过程。那虫子兴许是大青虫,也兴许是毛毛虫。那叶子兴许是菜叶,也兴许是草叶。一条大花虫,抱在茴香的秧棵上,悠闲地啃食着纤细的茴香叶,对我没有丝毫的顾忌,吃相很是儒雅。它不像牛羊那样大口大口地吞咬,也不像驴马那样大口大口地咀嚼。不管啥虫子在吃啥叶子,我都是静静地看着,从不打扰它们。有时,我甚至想变成一条虫子,去品尝各种叶子的味道。

虫子也有过分的时候,让山屯人心生怨恨。我家房子的东边,有一棵长了十多年的沙果树,年年都会开满花,结满果。夏天的时候,十几条甚至几十条红黏虫集结在一个枝丫上吃叶子。结果,枝丫上的叶子很快被它们吃了个精光。我母亲看见了,一副很无奈的样子。她找来一根向日葵的长杆子,把枝丫上的红黏虫统统打了下来,把所有的红黏虫都埋进了土坑里。

后来,母亲就时不时地朝沙果树的方向望一望。一个清晨,母亲好像发现了什么,叹着气说:“到底还是开花了!”我看见沙果树那个光秃秃的枝丫,竟真的开出了粉红色的花。那一簇簇的花在晚秋的时节里,很是艳丽。秋天开花,好美的景致,我差点欢呼起来。母亲说:“秋天开了花,明年春天就不会再开花了,不开花就不会结果了,说不准,开花的那个枝丫,会在开春时枯死。”

我的喜悦之情,一下子被母亲的话熄灭了。我想,那在晚秋绽放的花蕾,一定是在叶子被红黏虫吃光后,忘记了季节的钟声,还没到花期,就心花怒放了。也许,没有叶子的陪伴和叶子的呵护,它在枝头太孤寂。我明白了,这时的花会在冬天前夭折,是不会结出果子的。

一片叶子,能长成熟,并从树上、棵子上落下来,真是不容易。我想,能够长到成熟期的叶子,最知道啥时该从树上、棵子上落下来。松柏的叶子,要与枝丫一起走过风雪,走过严冬,一年又一年后,也许才会落下来;梨树的叶子要等果实成熟后,才会落下来;柳树的叶子,经历了严酷的霜打后,还要守护在枝条上送柳树一程;柞树的叶子,更是“哗啦啦”地伴着枝丫走过漫漫冬季,春天时才放心地落下来。

那一片片的叶子,就是一张张的名片,印记着山屯里的好多故事,那上面有清香味道,也有鲜艳色彩。

(佟思思摘自《散文百家》201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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