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琳娜·赫罗洛娃诗选

2013-11-15 13:44晴朗李寒
青年文学 2013年4期
关键词:诗选歌唱灵魂

译/晴朗李寒

伊琳娜·赫罗洛娃:俄罗斯女诗人。曾就读于莫斯科高尔基文学院。作品发表于《青春》《又及》等杂志,《特维尔林荫大道》《温暖的宿营地》等文丛,入选《20世纪俄罗斯诗选》。出版诗集《如果你可以——那就复活吧》《我活着》。

晴朗李寒:诗人,译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毕业于河北师范学院外语系俄语专业。曾参加第二十一届青春诗会,获得第六届华文青年诗人奖、第二届闻一多诗歌奖、中国当代诗歌奖(2011—2012)翻译奖等。出版诗集《三色李》(合集)、《空寂·欢爱》,译集《俄罗斯当代诗选》(合译)《俄罗斯当代女诗人诗选》《午夜的缪斯:阿赫玛托娃诗选》《英娜·丽斯年斯卡娅诗选》,主编《青春21》等。

七月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

七月开始行使自己的权力。

野草俯身于大地——

以自己的整个身体,以它全部多余的部分。

它要睡到晚霞满天,

趁着那些割草人

还没有准备好试验镰刀的锋刃。

雄蜂放慢了飞翔的速度——

显而易见,是大地

把它引诱到那些花草之上。

快些,甜蜜的灵魂:

这是为你备好的鲜粥,

我们要把你派遣到这里。

让我们一起潜入草丛中

我们在那里会真实地看到

大地,芸芸众生和生命力,

她,散发着牛奶的芬芳,

如此简单而轻松地

决定了自己与我们的命运。

太阳缓缓地……

太阳缓缓地

熄灭了。霞光

一片明黄,如同油脂,

徒然地流淌,

半个天空被涂遍了,

让心灵感到不安……

一个小小的孩子

拿着一块面包走过。

夕阳照到

他的面颊上,

小手里的面包块

也被镀上了一层金黄。

牧人的短笛响起来,

畜群回家了……

请你等一等,听一听,

我愚笨的孩子啊,

像牧人戏弄着

永恒的霞光

走在通往天堂的路上……

我说,赶快回家吧。

果园里的果实成熟了……

果园里的果实成熟了。

马上到了收获的季节。

请引领我前去吧,亚当,

到那棵苹果树下,

它就在栅栏旁。

这是围裙,色彩鲜艳,饰着花纹。

我把它套在裙子上。

果园奉献的苹果,

足够我和你吃到春天。

我们要做好果酱,软糕

让所有的邻居都会赞赏!……

就连那两条床单……

也都散发出苹果的芳香……

这是第几次了,我对自己反复说……

这是第几次了,我对自己反复说,

如果我什么时候忘记了

亲爱的人——说明我正永远失去

自我——我永远不许自己这样做。

但是我会慢慢地、忠实地忘记。

几乎没有疼痛,没有责难。

谁是第一个?我记不清,谁是第一个。

而只记得一个安静的秋日

和一枚苹果。

那些我曾爱过的人,

无法计算。

记忆使那个秋日

再次浮现——让所有我爱过的人复活,

却剥夺了他们的名字和相貌。

留下来的只有:星期天,

那些我说过的话,我谨慎的笑声

还有那个宁静温暖明亮的秋日,

仿佛一枚苹果,

被分给众人。

是离开,还是发疯……

是离开,还是发疯——

这和死亡的意义有什么不同……

你看,冬天再次走近我,

它有着洁白而漫长的尺寸。

一年中有三个月

暴风雪吹面,寒风刺痛脊背,

我要离去,不,我要发疯,

我要在没有生火的房子里冻死。

如同巨大的虚空,

破旧的大衣伸给我

弯曲的手臂,

我用它盖起自己的双腿。

……而我以后还会歌唱……

……而我以后还会歌唱,

歌唱,你如何拿走我的生命

把它一折两断,就像一块面包,

送给了我

一半……

而把自己的

抛入忘川黑暗的流水。

我还要歌唱,

我站在边缘之上

捞起了那融化的一块……

而流水,怜悯我,

把你的一半

也归还给了我。

大风迅疾升起。这北方的,强劲之风……

大风迅疾升起。这北方的,强劲之风。

再添加些打着寒战的坚冰:

你为什么沉思默想着儿子,——

我要把他带到北方!

在那里,在北方,松林幽暗,

苔藓温暖,野草深蓝。

在那里,他躺在蓝色的摇篮里

人们轻声为他唱着蓝色的催眠曲,

但愿他躺在那里——肤色红润,睡意昏沉,

但愿他不间断地睡上一生,

趁着陌生而崭新的太阳

还没有把它吝啬的光芒照射到他的头顶。

在一间破旧废弃的板棚里……

在一间破旧废弃的板棚里,

命中注定的一层,

安琪儿在哭泣,他被从天堂驱逐,

擦拭着自己受伤的翅膀。

在他身旁——是一头陶瓷的小猪,

有些稍微像斯芬克斯的模样,

它的背上有一条细细的裂缝:

好让硬币投进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他明亮的头发上粘着锯末

和有刺儿的干草渣儿……

在他的陶瓷储钱罐儿里

犯有三次快活的罪过:

第一次——对于圆圆的糖果。

第二次——对于笼子里的云雀。

而最后一次,发出响亮的声音,就像一枚五戈比——

随随便便地就花了,随随便便。

我要告诉自己的灵魂……

我要告诉自己的灵魂:

如果可以,那就复活吧,

在巧克力色的芦苇中,

在它簌簌作响和碎裂声里,

在青蛙睡梦的喧哗中

在芦苇丛中,在小鼠般的嘈杂里

在芦苇丛中……

你要像芦苇秆儿一样

沙沙地响着,尽情摇曳……

我们不能隐藏起痛苦的一笑……

我们不能隐藏起痛苦的一笑,

我的讥讽者和喜好搬弄是非的人。

本来我们都看得清楚,

当然,那些盲人会承受。

我们却没有权利谴责他们,

因为——诅咒,不诅咒,

——我们——都是精致框架中的镜子。

他们反映在我们里。

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该拿你怎么办?——我不知道。——请试着回答,

我该拿自己怎么办,如果心不想变硬,

化为某种耐热的合金?

我徘徊在城市烟雾弥漫、令人窒息的街头。

我徘徊在秋天……上帝,在十字路口

钢铁与坚硬的手臂之下,我要去哪里?

这座城市准备建造起自己的科洛西姆斗兽场。

这个秋天被废弃的场地和朋友们的讥笑充满。

污水坑极其恶心的气味让人无法呼吸。

我该拿你怎么办,不知道。请试着回答,

我该拿自己怎么办,如果肉体,恳求了死亡,

会重新意外地陷入某人吸烟的单人床……

这么多的花楸果,在灵魂冻结的冬天之前……

这么多的花楸果,在灵魂冻结的冬天之前。

血液冷却,预感到了冬日的沉重。

那些秋天的小鸟,急着抓紧有利时机,

弄落满地的花楸果,仿佛是为了炫耀自己的功绩。

好吧,它们真是幸运,花楸果红艳,甜蜜。

沉甸甸的果串儿把秋天的湿润沾染上血色……

无边无际的潮湿,伴着啜泣,我吞咽下四大口,

想:最好什么也别发生……

就让生命短促,但不短于冬季。

而整个冬天——不堪重负的杂乱与繁忙,

对此,我们要用整个易碎的一生来习惯……

灵魂发冷,不顾个人的经验。

我们隐藏在大衣里,徒然地做着祈祷,

始终期待着,春天轰鸣于空旷的自然之上……

而一月和点缀着花楸果般明亮小星的圣诞树

毕竟没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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