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技术创新的生态价值取向

2013-12-26 01:54赵明于铎
学理论·上 2013年11期
关键词:生态价值价值取向技术创新

赵明 于铎

摘 要:通过对技术中性论与技术价值论的考察,发现这两种观点只考虑到技术的价值在社会系统中的作用,离开了人这个尺度便无价值可言。在传统的价值观下,技术创新把发展经济作为唯一目的,给人类带来了严重的生态危机。将价值的概念由社会系统扩展到自然系统,建立以“自然”为价值主体的价值观是缓解这一危机的根本方法,进而在这种理念的规制下进行技术创新的生态性转向,实现由传统技术创新向生态技术创新的转变和超越。

关键词:技术创新;生态价值;价值取向;价值主体

中图分类号:B0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31-0095-03

20世纪,环境问题空前严重,在全球范围内爆发的生态危机,引起了整个人类的恐慌。21世纪仍然是一个以环境为主题的世纪,生态问题的严重性使人们认识到,要维持生态系统健康、稳定、有序的发展,不仅要改变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而且还要改变人类的价值观念,以一种新的价值取向去规范人类的行为。

一、技术创新的价值基础与扩展

技术创新价值是指技术创新主体通过创新实践活动使创新客体由“实然”变成“应然”形态,从而达到满足创新主体或其他主体在某些方面的某些需要的效应关系。技术创新价值问题从属于技术价值论这一大的问题领域。

(一)技术中性论与技术价值论

在技术与价值的关系上,即技术是否负荷价值的问题上,存在着两种对立的观点。技术中性论,又称技术工具论,认为技术本身不存在价值,只是一种中性的、为达目的的工具或手段,只有在使用者手里才成为行善或施恶的力量。梅塞纳认为:技术产生什么影响,服务于什么目的,这些都不是技术本身所固有的,而取决于人用技术来做什么[1] 。从中不难发现,技术中性论实质上就是把技术看作是脱离了与社会环境相互作用的非历史的静态存在,这种观点过度强调技术的自然属性,只注重技术本身的科学基础与自然规律,割裂了技术与价值的关系。

与技术中性论相对立的技术价值论价认为技术并非只是一种中性的手段,它蕴含着特定主体的价值判断,我们可以对技术做出是非善恶的评价。正如邦格所说:“技术在伦理上绝不是中性的,它涉及伦理学,并且游移在善恶之间。”[2]技术价值论主要有两种表现表现形式,即社会建构论与技术决定论。前者认为技术活动依赖于特定的社会情景,受技术创新主体的伦理道德、文化背景、经济目标、价值观念等社会因素决定。技术是在与社会互动整合的这一过程中形成价值负载,所以不仅体现出自身的价值判断,更体现出广泛的社会价值与主体利益。后者的核心观点是技术自身就已经包含着某些它本来意义上的后果,如这一学派的代表埃吕尔在《技术社会》一书中指出:技术已经成为一种自主的技术[3],这种自主性表现为某种特定的结构和要求,人和社会必须依照技术的发展而做出特定的调整,这种调整是强加于我们的,不管我们是否喜欢。可见,技术规则已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一种自律的力量,它按照自己的逻辑前进,支配和决定社会与文化的发展。

(二)技术价值向生态系统的扩展

虽然技术价值论比中性论能更好地把握技术与价值之间的关系,但也仅仅把技术的价值理解为技术对人的效用关系,实质上仍是强调了价值的主体性,即人是价值的尺度。技术价值以人的需要为基准,离开了人这个尺度便无价值可言。把技术的价值概念限制在人的社会历史事件范畴当中,将会造成两种后果:一是技术的价值即是人的价值。二是技术价值论的合理性仅在于它的社会系统。据此,价值概念就仅仅成为经济价值论的哲学表述。然而随着生态危机的不断升级,人、技术与自然三者之间的关系已经成为一个人类无法回避的问题。社会建构论把水污染、全球气候变暖这些环境的恶化看作是特定的社会情景,把技术对自然系统的正、负效应仅在以人为中心的生存环境中进行善恶的评价。技术决定论认为人应该遵循技术发展这种自主的、特定的方向,并以此为内在秩序对生存环境进行调整与改变。然而自然系统有其自身客观的发展规律,人类不能随意建构,当技术的发展与自然出现矛盾时,自然回应的方式只有加剧环境的恶化。这两种观点只突出了技术的经济价值与社会价值的负荷,埋没了技术的生态价值;这种范式可以解释为社会系统根本不被看作是自然系统的子系统,恰恰相反,自然系统被认为是社会经济的子系统。

近些年,系统论学者为使价值理论能适用于一切开放系统、复杂系统和生态系统,试图将价值概念从以人为价值主体的社会领域扩展到自然领域。拉兹洛曾指出:“从系统论这个高度看,没有什么价值是自然系统不包含的。”[4]广义价值论和主流价值论在价值主体能否扩展到人以外的世界的问题上出现过分歧。但无论它们的分歧如何,把技术的价值关系从社会系统扩展到自然系统,至少能够使我们在人与自然统一的基础上,更深刻地理解技术价值与技术创新的本质与特征。笔者认为,人之所以认为某种事物有价值,是因为这个“价值”已经包含在自然潜在的可能性之中。自然存在于自然当中,看不见自己的价值,所以创造了有思维的人类,并且把“价值”在人类活动当中表现出来,由人类代替自己实现价值。技术是人与自然关系的一个重要中介,技术的生态价值在促进生态稳定和健康发展,以及调节人与自然关系上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与意义。人作为自然的“代理人”,应站在自然的角度与立场考虑问题,把有利于自然稳定发展的“价值”负荷在技术上,从而达到人、技术和自然三者之间的和谐统一。

二、从传统技术创新价值到自然价值的再思考

自然生态系统是由以各个生态因子的相互作用为动力而构成的一个整体,但自人类从消费者上升到调控者的地位以后,生态系统的演化便加进了人类的主观意志。随着人类通过技术手段对自然生态系统干预能力的逐步增强,技术正在成为一种新的生态要素。在某种程度上,技术正决定着生态演化的方向和速度。”[5]

(一)传统技术创新的价值取向

人们几乎可以从任何角度,任何方面对技术的本质进行诠释,这也充分说明了技术的综合性与复杂性。然而在当代,人们更加倾向于仅仅从经济利益的角度对技术进行定义,甚至干脆把技术看作是一组追求物质目标的理性程序[6] 。但是无论我们如何对技术进行解释,它在本质上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然而人们在进行创新的过程中,对技术所要实现的功能与目的具有很强的选择性,然而技术的价值负荷也正是基于这种选择性,并且与技术创新主体的价值偏好密切相关。技术产生异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人们只针对想要达到的某种目的而不断地对技术的某种功能进行强化,而掩盖或抑制了其他功能的实现,造成了诸多不可估计的后果。生态的破坏和环境的污染正是因为创新主体过分地强调技术的经济和社会价值负荷而忽视了它的生态价值,才使生态危机愈演愈烈。生态价值存在于科学技术的本质之中,只是由于技术主体的功利性选择,而埋没了它的生态价值。造成技术负面效应的原因主要有两点:一是人们对自然系统的复杂性认识不足,没有站在自然的角度去系统地考虑问题,只以对经济和社会系统是否有利作为价值判断。二是科学的体制化和商业化机制使技术成果的商品化周期大大缩短,没有考虑到自然系统的演化过程能否接受这种“缩短”,从而加剧了技术应用的风险。技术所产生的效应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本质上都是在生态关系上的价值体现。技术作用于自然系统所产生的后果与影响,表面上看是技术自身的问题,而实质上是技术创新主体价值取向的问题。技术的价值负荷,决定了它必然依照人的意志介入生态过程,结果将使自然的生态过程人化。

(二)文化价值与自然价值关系的再思考

技术作为实现人的价值目标的手段,作为调节人与自然关系的中介,其实质是主体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技术的价值负荷决定了它既要受到自然规律的制约,又要受到社会文化价值的规范。随着人类认识和改造自然能力的增强,技术的发展则越来越取决于人的价值选择。人类的文化价值观成了规范科学技术的主导力量,唐纳德明确地指出:“我们今天所面临的全球性生态危机,起因不在生态系统自身,而在于我们的文化系统。要渡过这一危机,必须尽可能清楚地理解我们的文化价值对自然界的影响。”[7]所以文化价值的取向也成了技术创新的价值取向。自然的经济体系已经被推向崩溃的极限,人类需要一场文化的革命去承认自然价值,重新认识自然价值与文化价值之间的关系。

自然价值与文化价值的关系表现在四个方面:一是自然价值与文化价值的区别在于:自然价值自然物质生产过程中自发创造的价值;文化价值是人类社会通过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所创造的价值。我们既要承认自然价值,也要承认文化价值,二者都是客观存在的。二是自然价值是文化价值的先决条件。人类在自然价值基础上创造文化价值,自然价值支持并参与文化价值的创造,并提供了一切人类想要的资源,如果没有自然界,任何文化都不可能存在。三是没有健康的自然环境就没有健康的文化。人类历史表明,“人类反对自然,没有赢的一方”,因为在病态的自然环境中不可能有健康的文化,随着自然环境的恶化,人类文明也会迅速衰落,甚至消失。四是自然价值与文化价值相互作用,相互渗透,相互转化。人类是在与自然界诸多的互动中发展着自己的历史和自然界的历史,创造新的世界。所以我们不仅要承认自然价值,更要保护自然价值。

三、技术创新的生态价值取向

技术创新价值取向是指对技术创新主体进行创新实践时产生导向性的价值观。创新实践经常出现价值异化,根本原因不是具体操作上的失误,而是技术创新价值取向上的偏离。现代技术创新面临着创新价值取向的迷茫与困境,生态价值观的确立,似乎可以为技术创新主体找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一)技术创新主体思维方式的转变

在传统文化的发展中,以损害自然价值的方式实现文化价值,它使两者由矛盾发展到冲突,这必然使人类走进

了一个不能持续发展的死胡同。自然是有生命的,不是僵死的,它是一种活着的存在,早在1923年莱奥波尔德就从生态学的角度对自然界这样描述:“至少把土壤、高山、河流、大气圈等地球的各组成部分,看成是地球的各个器官,或动作协调的整体。”[8]然而人类为自身的利益做辩解,把地球看成僵死的资源,利用技术手段毫无节制地向自然索取,以致酿成全球生态危机。的确,人类是文化的产物,但也只是自然界中的普通一员。自然赋予人类“文化”这一特殊性,不是让人类成为自然的破坏者,而是让人类成为自然的“代理人”;人类利用自然规律创造的技术不应该去破坏自然规律,而是要维护自然系统的平衡。

现在,人类迫切需要建立一种人与自然协同进化的发展关系,以此为价值核心进行技术创新活动。现代生态科学的发展为我们提供了一种新的思维方式,即机能整体性的思维方式。莱奥波尔德“像座山那样思考”的名言所体现出的内涵也正是此意。人类一直把自己看成是高于一切的自然地主宰,由于技术的滥用,导致了严重的生态危机,造成生物物种的加速灭绝和难以挽回的土地沙漠化。自私又自大的人类,是在付出生态环境恶化的沉重代价后换取了所谓物质文明的进步。人类应该尽早地明白,人不是大自然的主人,人与自然万物的关系和一座山同自然万物的关系并无区别,都是大自然生态链中的一个环节,并且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整个自然界。只有做到像“山”那样思考,站在自然“整体性”的高度上看问题,才能达到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较高境界。技术创新主体应该秉承这句名言所体现出的机能整体性的思想去进行创新活动,建立一种新的、以“自然”为主体的生态价值体系。这种价值体系的建立对技术创新主体也提出了三点要求:首先技术创新主体的信仰、态度和规范应该确立在人对自然界的整体看法和正确认识人在自然界中所扮演“代理人”的角色的基础之上,再进行技术创新活动。其次技术创新活动应该在自然系统客观规律的支配下,在保持人类和其他生物以及自然环境的协调发展中体现生态价值。最后技术创新活动应该以人与自然协同进化作为出发点和最终目的,由人类迫于自然的“报复”,被动地寻求技术的创新去修复自然,向人类对自然系统整体性的深入认识,主动地寻求技术创新的去保护自然转变。从哲学的角度看,这是人类面对当代全球生态危机,对人类的技术活动进行哲学反思所得出的必然结论。从科学的角度看,是自然系统整体决定并支配其部分的原理在技术创新中的应用。要反对不加区分地创造并运用一切技术,反对刻意追求技术的工作效率,对科学技术要有明确的价值选择,即科技的创新方向不仅要从人的物质及精神生活的健康和完善出发,注重人的生活价值和意义,而且要求科技选择与生态环境相融合。

(二)生态价值观视域下创新活动的原则

从创新活动的原则而言,在生态价值取向下的技术创新活动,应遵循以下几个原则。首先是“自然系统整体平衡”原则。人类应该从谋求与其他生命或非生命系统保持平衡共生的基础上进行技术创新活动,并积极控制由自身的创新行为而对自然界产生作用的性质与界限,使创新发展过程与自然进化过程相协调。其次是“资源最佳利用”原则。在选取资源时,尽量选择可再生资源,同时考虑其再生能力与跨时段的配置问题,确保所选取的资源在整个产品生命周期中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最后是“能源消耗最小”原则。积极寻找、开发并使用清洁能源或可循环能源,在降低产品成本、保证产品质量的同时,简化产品结构,力求做到能量消耗最少,零部件可拆卸回收用于再生产;在对产品进行创新设计时,必须实施“预防为主,治理为辅”的清洁生产等环保策略,从根本上消除污染源,防止污染。

技术创新主体思维方式的转变也引发技术对社会系统作用的变化。这一变化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社会物质生产经济目标的转变。经济增长不再是社会物质生产的唯一目标,创新主体首要考虑的问题已转变为改善环境质量,实现自然资源的保护与自然系统的可持续发展;二是社会物质生产技术方式的转变。以高消耗、高污染、低产出为特征的传统生产工艺向低消耗、可循环、高产出的生态工艺转变;三是社会生产范式的转变,即将生态学观点和原理应用于物质生产过程,使传统的粗放式的工、农业生产向现代生态化方向转变。新技术开发与运用更要突出三个可持续性的原则,即生态持续性,经济持续性和社会持续性。不仅要关注经济效率和社会公正,还要追求人与自然关系的整体性和协调性。技术创新的价值取向,既要包括人类文化价值的实现,也要包括自然价值的保护,二者是统一的。

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人与自然的关系经历了深刻的变化。从古代人类把自然作为崇拜和仿效的对象,到近代人类把自然作为征服和改造的对象,再到现代人类把自然作为协调和共生的对象,技术无疑在人与自然的关系演变中发挥着决定性的力量。但是技术并不能成为一种推动二者关系演变的独立力量,它永远都要受到人类文化价值因素的制约。技术的工具性特征意味着它自身没有判断善恶的能力,它既可以帮助人类摆脱自然的束缚,也可以成为人类统治自然的利器,更可以变成推动人与自然协同进化的中坚力量,它牢牢地被人类的价值观所禁锢着。人与自然之间健康的、稳定的、协同进化的生态价值观念的确立,无疑为技术创新指明了正确的方向。

参考文献:

[1]Mesthene.Technological Change[M].American Library,1970:60.

[2]邦格.技术的哲学输入和哲学输出[J].自然科学哲学问题,1984:56.

[3]Ellul.Technological Society[M].Alfred A.Knopf,Inc,1964:14

[4]拉兹洛.从系统观点看世界[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4:77.

[5]雷毅.高科技的生态价值[J].哲学动态,1998,(9):32.

[6]刘文海.技术的政治价值[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3.

[7]Donald.Worster Natures Economy [M].UK:Canbridge Un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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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Aldo Leopold.The Conservation Ethic[M].193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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