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远的距离是不够爱

文 _ 刃心

最远的距离是不够爱

文 _ 刃心

2007年，我在深圳工作了10个月，所在公司地处深圳与东莞交界处的深山里，买包方便面要走10分钟，出门坐公交车要走20分钟。公司就一个大院两栋楼，手机在办公楼收到的是东莞的信号，到了宿舍楼收到的是深圳的信号。

在这样逼仄的空间里，公司里有两三个能谈话的朋友就足够算作是知己了，办公室政治更缺乏生长的土壤。于是我们办公室的4个人组成一个相依为命的小团体，白天一起工作，晚上一起下山去吃馆子，喝酒K歌，陪君醉笑三万场。

毫无意外地，我们当中的阿桐和阿前成了一对恋人。大家做同事时只是觉得相处很愉快，并没有擦出火花，阿前辞了职以后两人才突然发觉有一种不安：以后不共事了，那么要怎样见面呢？只有正经谈场恋爱了。

他们决定要展开一场恋情的那天，阿前正在600多公里外的老家享受辞职后的假期，他们觉得当天无论如何要见个面。于是阿前跑去县城坐车，但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赶上当天赴深圳的班车，怕阿桐失望，他搭车赶去了邻县，顺利坐上了邻县到深圳的班车，然后发信息告诉她：“人定胜天！”

那天晚上，阿桐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等他到午夜，他踩着12点的钟声风尘仆仆出现在她面前，他们拉着手相视一笑，约定从此在一起。

阿前换的新工作在石岩，离我们的山沟有30公里的距离。因为堵车，他们每次见面都要花上3个小时。

关系的亲近敌不过现实距离的遥远，每次见面，先被糟糕的交通折磨上3个小时，积一肚子火，这极不利于一段新生感情的发展。阿桐常常向我抱怨，他们做了恋人却不像以前做同事时那样无话不谈了，现在更像是老熟人，除了聊聊过去共事的回忆，二人之间仿佛横着一块花岗岩，阻止开发新话题的犁头前进。

阿桐很郁闷：明明很爱他，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觉得有心无力？她觉得他们若能像以前做同事一样朝夕相处，她甚至想好了，一有合适的机会就跳槽去他所在的公司。

一个假日，公司包了辆车载我们去小梅沙玩，下午车子将我们送回山上。阿桐突然灵光一现，问司机接下来去哪儿，司机说要回石岩，她说：“太好了！捎上我吧。”司机没有走公交车常走的路线，而是抄了一条不知名的小路，于是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只用1个小时就到了石岩。

当她满怀欣喜敲阿前的房门，准备给他一个惊喜时，却发现他不在家，电话也打不通。她坐在楼梯口等了两个小时，等到激动欣喜的心情慢慢沉降到冰点，而他回来看到她也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完全罔顾她打破历史纪录光速来到他身边的感人事实。

阿桐回来后大哭了一场，说：“我知道，我们是时候分手了。”果然，不久后阿前就对她说：“对不起，我们分手吧。”说是没感觉了。

很久以后，阿桐才知道阿前当时遇上了很多糟心的事：新工作并不顺利，他的家人又不慎卷入了一场官司。而这些，她从未听他提过。

他们分手以后阿桐辞了职，离开了深圳，去了海对面的小城中山，走之前没有和阿前告别，摆出了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她也决意此生不再踏足深圳这个无情的城市。

阿桐在中山很快找到了新工作。有一天在网上闲逛，她发现阿前竟然在中山的一家人才网上注册了并发了简历，她用他常用的密码登录了那家网站，发现他还给这边的一家公司投过简历，而那家公司也给了他面试邀请。她把他的简历翻来覆去地看，把错别字改掉，帮他把简历上的照片换成更清晰的一张。那天下班的公交车上，她顾不得身处高峰期拥挤的车厢，眼泪流了一路。

阿前最终没有去中山，我猜他也没有去那家公司面试，但是阿桐原谅了他。阿桐说：“我想我们并不是败给了时空和距离，只是不够爱。”比“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更远的距离是“我们不够爱”。因此，当阿前在网上注册简历想要追随阿桐去中山的那一刻，才是他们两颗心距离最近的时候。

至少，他们还有过那么一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