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手的脉门不好摸

陈林

乾隆四十年（1 775年）十一月十四日大清早，乾隆乘銮舆前往寿安宫探望皇太妃。回程途中，见外西路旁的蜡梅花正凌寒绽放，傲风斗雪，意趣盎然，他一时兴致大发，急令随驾官员停舆驻辇，信步前行。大伙儿都知道，皇上准备一边赏梅一边吟诗了。

行至中正殿附近，乾隆突然变了脸色，只见殿旁的护军值班室门侧外墙上居然有人涂鴉：一个一尺见方的围棋盘和“静观而思，静悟而明”八个字。诗吟不出来，乾隆心里正憋得慌，大伙儿也跟着猴急。乾隆用表情告诉大伙儿：要不是这一幅涂鸦煞了风景、败了兴致，一首传吟千古的御诗马上就会脱口而出。

接着，乾隆勃然大怒：“哪个狂悖之徒在此涂鸦？实在可恨至极！军机大臣、护军统领等为什么不管？”随行的军机大臣福隆安赶紧跪在雪地上，使劲磕头说：“管束不力，奴才失职。”乾隆狠狠瞪了福隆安一眼，也不恩令他起身，就气冲冲上了銮舆，并急令开行，直奔乾清官上朝。

当天朝会的气氛让大伙儿心底发怵。御史和给事中呈上了五份弹劾奏折，乾隆却不依例究问，而是一概允其所请，不明就里的大臣们无不面面相觑。散朝前，乾隆再一次提及“涂鸦事件”，责令军机大臣、护军统领火速追查，不得有误。福隆安及护军统领惊骇得跪在地上，如鸡啄米般不断磕头谢罪。

几经周折，终于查出“肇事者”是值班护军校德庆。原来，德庆十分喜欢博弈，那段时间他一直在钻研围棋大师的《四子谱》。当天中午，德庆与两位弈友喝酒谈棋甚欢，当班后感觉意犹未尽，就在房门侧外墙上画了个围棋盘，对着棋盘揣摩棋局，后来还写了“静观而思，静悟而明”八个字，以此自勉。

乾隆高度重视，福隆安哪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召集属员合议如何“结案”。福隆安说：“中正殿是内宫的佛堂，又有当今皇上‘燃无尽灯的题匾圣迹，周边环境理应整肃洁净。德庆算哪根葱，也敢在佛门圣地胡刻乱画、胡写鸟字屁话。此为大不敬，当严厉惩处！”合议结论是“甚属无状，理应重办”，具体意见被迅速上奏。

很快，乾隆就御批允准：德庆被重打屁股，开除公职。内务府总管大臣、质郡王六阿哥、护军统领、值班护军参领、接班护军参领等多人受牵连，也被分别议处。

一件小事让皇帝大动肝火，并牵连了众多高官，还让护军校德庆丢了饭碗。几乎在同一时期，出自满洲正红旗的三等侍卫和珅却因一件“小事”交上了好运。

相传也是这一年十月的一天，和珅随驾出宫，“无意间”怀揣了一本《论语》，“不小心”将书跌落于地，又“正好”让皇帝看见了。由此，和珅入了乾隆的法眼，十一月，便被提拔为一等侍卫，并授正蓝旗副都统。

德庆“涂鸦”、和珅“书跌于地”都只是得失于毫厘之间的“小事”。试想一下：若是那天皇帝非常顺利地吟出了《咏梅》诗，说不定接着还会有“雪中谈弈”的雅趣。若是那天皇帝正为前晚床第不顺之事闹心，说不定会认为和坤弄出的声响“惊了驾”。

关键还是在皇帝老儿，也就是一把手当时的心情。摸对了一把手的脉门，当然官运亨通；摸不准，弄不好就会前程尽毁。

编辑 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