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德·安德拉德诗选

2014-03-08 01:24董继平
文学港 2014年8期
关键词:何塞卡洛斯德拉

董继平 译

卡洛斯·德·安德拉德诗选

董继平 译

卡洛斯·德拉蒙德·德·安德拉德(Carlos Drummond de Andrade,1902-1987),巴西著名诗人、短篇小说家,生于巴西东南部米纳斯吉拉斯州的矿山小镇伊塔比腊的一个农场工人家庭。他早年在州府贝洛奥里桑特的寄宿学校攻读药剂学,毕业后未能成为药剂师,却当上了新闻记者。从1929年开始,他进入国家教育部担任政府公务员,1934年移居里约热内卢后继续在政府教育部任职,最后还当上了巴西国家历史艺术遗产部门的负责主管,直到1966年退休。他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写诗,受到现代主义诗歌影响,创办了现代主义刊物《评论》。他的第一部诗集《一些诗》(1930)展示出巴西现代主义的种种特点,后来他又陆续推出诗集《诗篇》(1942)、《人们的玫瑰》(1945)、《清晰的谜》(1951)、《新版的生活》(1959)、《白色的不洁》(1973)等。此外,他写过不少文学论文,另外还翻译过多位欧洲诗人、作家的作品。

卡洛斯·德拉蒙德·德·安德拉德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巴西诗人之一。他的早期诗作体现出很强的巴西民族特色,后来追随巴西现代主义诗歌先驱马里奥·德·安德拉德等人,汇入现代主义诗歌大潮,并最终成为这一流派的中心人物。他晚期作品有所变化,多以个人经验来暗示政治。总体上,他的诗歌风格比较质朴,以大胆的现代主义手法反叛传统诗歌修辞方式,具有一定反讽性,语言简洁流畅,折射出人类生存的经验,在二十世纪巴西乃至整个葡萄牙语文学界都具有很大影响。

何塞

何塞,现在怎么了?

聚会结束了,

灯光熄灭,

人群散了,

夜晚渐渐寒冷,

何塞,现在怎么了?

你现在怎么了?

那没有名字的你,

那对别人开玩笑的你,

那写诗的你,

那恋爱、抗议的你

何塞,现在怎么了?

你没有女人,

你没有对其交谈的人,

你没有得到爱情,

你再也不能喝酒,

你再也不能抽烟,

你甚至不能吐痰,

夜晚渐渐寒冷,

你看不到曙光,

或下一班街车,

或听到笑声。

你看不到乌托邦,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都消失了,

一切都沉默了,

何塞,现在怎么了?

何塞,现在怎么了?

你美妙的话语,

你狂热的时刻,

你的盛宴和禁食,

你的黄金制品,

你的玻璃礼服,

你的语无伦次,

你的憎恨——现在怎么了?

你拿着钥匙,

你想打开门,

门并不存在。

你想淹死在海里,

而大海却干涸了。

你想回家

而家并不存在。

何塞,现在怎么了?

要是你大叫

要是你呻吟

要是你跳一曲

维也纳华尔兹

要是你睡觉,

要是你疲倦,

要是你死去……

然而你并没疲倦。

像一头林中野兽

独自在黑暗中

没有任何神学,

甚至没有一堵

倚靠的裸墙

没有一匹

奔驰而去的黑马,

何塞,你正在前行,

何塞,可是去哪里呢?

七边的诗

当我出生时,一个歪扭的天使,

那种生活在阴影中的天使,

说:卡洛斯,去吧!在生活中笨拙吧。

房子暗中监视

追逐女人的男人。

也许,要是下午蔚蓝,

就不会有那么多欲望。

街车开动所有的腿驶过:

白色、黑色、黄色的腿。

我的心问:天哪,为什么有那么多腿?

可是我的眼睛

决不提问。

小胡子后面的人

严肃、简朴而强壮。

他几乎从不谈话。

他只有少数好友,

那个在眼镜和小胡子后面的人。

我的天,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上帝

既然你知道我很虚弱。

那你为何还抛弃我?

世界,世界,辽阔的世界,

如果我的名字是约伯①

它就会成为一种韵脚,不会是答案。

世界,世界,辽阔的世界,

我的心更为辽阔。

我不该告诉你

然而这月亮

然而这白兰地

让我们剧烈地心痛。

—————

①《圣经》中的人物,上帝的忠实仆人,以虔诚和安贫乐道著称。

幻想

亚甲蓝①的天空上

月亮嘲讽,

利尿,

构成餐厅的版画。

夜间的梯级上

守护天使监视青春的梦

从窗帘

和床铺的华饰上吓走蚊子。

他们说

旋梯上愚蠢的处女,

在银河中被赋予形体,

如同萤火虫闪烁。

魔鬼眯着眼

透过一道裂缝窥视。

魔鬼有一台望远镜

它看到七里格②远

魔鬼的耳朵精美得

就像小提琴的耳朵。

圣彼得③睡觉

天堂之钟机械性打鼾。

魔鬼透过一道裂缝窥视。

那下面,

破裂的嘴唇在叹息。

在叹息祷文?它们带着爱

而轻轻叹息。

而纠缠的躯体

依然纠缠得更为紧密

爱情入侵爱情。

上帝将结束!

两三个人可能会被赦免,

其余的人都将下地狱。

——————

①一种化学染料。

②长度单位,每一里格约为3法定英里或3海里。

③耶稣十二门徒之一,一般被认为是十二使徒之首。

回忆生活

怎样没有苦难而回忆?

没有恐惧而追忆?

声音把我传送到了

生命并不存在、我迟钝得

没有情感的那个王国。

怎样日复一日地重复

那未讲完的故事,

怎样用今天严酷的事物

去忍受明天严酷的事物的影像?

怎样把我自己保护于伤口——

不断导致它们始终呈现在

我内心的事件的伤口?

把紫色的疯狂带回大地的

所有事件。

最糟糕的是,每个时辰我都让自己

忍受那个伤口,源于

那我再也不是的天真者的事物。

万物均不作答,生活变成了石头。

女人陈列窗

黎明时的陈列室里

五尊装饰成绿色的雕像,等待什么事情发生。

雕像永远不倦地等待被完成

或停止被完成的渴望是正确的。

一切都未打扰这些为永恒

而雕刻出来的形象的静态

永恒终究是一个处于纠缠境况的毛线团。

正如这五尊雕像,以一种笔直的姿势,

迈开双脚,几乎为

无法阻止的可能的逃逸摆好了姿势,

朝着那要求某个陌生的人

前来打开的门的方向

“当然是多面的维纳斯”

要以一种搜寻的方式出现

指定服装,仪态,雕像们当作秘密

避开镜子的无法估量的品质。

它们将警戒着过夜,

它们就出生在那里,就像水族馆的居民,

按计划穿着苔绿色制服

为偶然到来的顾客服务。

它们知道维纳斯迟早会到来

可能是没有化妆而迟迟

到来。

她到来,她朴素的脸

启示雕像。

迎着陈列窗和五斗橱的闪烁

物体们不再死气沉沉。

在玫瑰色的皮肤到来之前,

有一只幻想的手臂在空中抓攫的时刻。

毫无意义的装饰,获得品质神圣的

非常的尊严。

赤身裸体地变得更美的一切,

夜晚,欲望的火花。

雕像们知道这一点,它们

把向往色情的满足

赋予肉体的每一厘米。

有一种源于被抛售的

五尊雕像的脚步的节奏和曲线。

有一种在布置着条条天鹅绒的

陈列室里创造出来的自然艺术感

躯体知道怎样把这种感觉强加上额外费用。

现在不清楚这究竟是商业

还是仙女们在广场上游行队列

那里,时装店在夜间不停闪烁着

绿色招牌。就像一块从这五尊

雕像的绿色群体中展开的挂毯。

人类恶习把自己丢失在陈列窗里

拼凑起来的事物的伶俐里面。

我不知道它们是否活着。或许

它们是在睡觉

或者是一种很多个世纪的埃及式睡眠

它们会死去(谁知道呢),

它们会存在,摇摆,移动?

我无法断定,因为我

正在无形地溶化到那陈列窗之中。

在这个形态始终变幻的谜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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