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

田杕

高中毕业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从不参加同学聚会，也极少与同学们联系。但就在清明节前的一天，却意外地遇到了班上最漂亮的女生，也是高中时的校花──俞小慧。

那天，一位妇女递给我十块钱，买两斤青椒。当我把钱递给她的时候，发现她的手上有一道疤痕，在虎口处，有些闪亮。这时，我才把注意力从钱和菜上转移开。俞小慧？她眉目间颇有俞小慧当年的影子。但是，眼前的这位中年妇女身体有些发福，粗胳膊粗腿的，挺着不算小的肚腩，与记忆中的那个身材窈窕、美艳得不可言喻的俞小慧简直是天壤之别，所以当时我以为认错人了。她走后，我苦思冥想，最终确认她就是俞小慧。除了长得有几分像外，还因为她右手虎口处的那块疤痕。疤痕的来历我很清楚。那是在上高二的时候，班上有一名男生向俞小慧求爱被拒绝，就拿出一把刀要割手腕，俞小慧伸手去夺刀，结果就把手给划伤了。那时候的俞小慧，是学校的一道亮丽风景，追求她的男生不计其数。可能是受这些因素影响，她整个高中阶段学习成绩都不怎么理想。但那年高考她居然超常发挥，考上了著名的某外语学院。同学们都感到很意外。那所大学就位于我所在的这座城市。

我当年第一志愿报的也是这所学校。但那年高考，一向学习很好的我，却发挥严重失常，意外落榜。一向望女成凤的父亲经受不住打击，突发心脏病去世。于是我就出来打工，辗转数个地方后，于十多年前来到这个离家近一千公里的城市，卖菜。我偶尔会拿出高中毕业照看一看，看着上面那个绿豆芽样清秀的我，再看看现在又黑又胖的我，感觉像是两世为人。

中秋节回老家，在县城的大街上意外遇到同班同学阿兰。我们就近找了家小饭馆，边吃边聊。我说：前两天遇见俞小慧了，她现在可胖了。

阿兰摸摸我的额头说：你没发烧吧？俞小慧已经去世二十年了。

我大吃一惊。

她接着说：俞小慧在大学里谈了个男朋友，谈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个男生脾气不太好，就想跟他散了，但散了几次都没散成。大四下学期，离毕业还有一个多月，她决定快刀斩乱麻，彻底了断。那个男生一开始还是死乞白赖的，不想散，后来一看没有挽回余地，就在课间休息时，当着很多同学的面，把俞小慧给捅了，十几刀，很惨，血流了一地。她爸妈得到这个消息后，当时就疯了。那个男生在里面待了两个月就出来了，公安局说经鉴定他有精神病。听说他出来后换了个名字就到单位报到上班去了，据说家里很有背景。

我感到后背发凉，头皮发炸，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说：居然会有这样的事？

阿兰沉默不语，神色凝重。

我感叹道：那年高考，俞小慧超常发挥，考出了那么高的分数，多少人羡慕啊！谁也不会想到竟然有这样的结局在等着她。真是世事难料啊！

意外的是，阿兰对此嗤之以鼻：超常发挥？也就是你这样的傻瓜才相信吧。你不知道吗？俞小慧的父亲当时是市教育局局长。

中秋节过后，我又数次遇到那位中年妇女。她长得确实像俞小慧，以至于我一度对阿兰的话产生了怀疑，因为阿兰在高中时就是出了名的“大舌头”，特别喜欢传播小道消息。

冬至前的一天，因为天气不好，我没有出摊。闲极无聊，我翻看收废品的老公收来的那一堆旧报纸。翻着翻着，一张泛黄的报纸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张二十年前的报纸。上面有一则新闻，其中有一句话：近日，某外语学院大四女生王桂花因感情纠纷被男友杀害，现场惨不忍睹。

我当时就愣了，因为我叫王桂花。

选自《齐鲁晚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