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足球的名义

罗曼·普若

战火摧毁了他们的故乡，一群叙利亚难民不得不背井离乡。与其说那是他们的新家，不如说那是他们暂时远离痛苦、逃避战争与恐惧的一片安全之地，仅此而已。在距离他们家乡数公里之外的这所难民营中，足球成为了这些叙利亚人忘记伤痛、重新开始生活的希望。

忘记伤痛

他们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以抵御沙漠中的狂风。马尔万、穆罕默德、哈勒德，这些叙利亚难民在离祖国13公里的地方，继续着千疮百孔的生活。

他们需要在扎塔里重新开始生活。这里是一块沙漠，如今被改造成小型城镇，每天都要迎来大量眼看着自己的亲友在国内战乱中倒下、不得已背井离乡的叙利亚家庭。赫蒂卜住在一个只有7平米的帐篷里，这里是他的新家：“我放弃了祖国、朋友、房子，因为每天都有很多无辜的平民被杀害。他们摧毁了学校、办公室甚至足球场。我只能选择离开，来保护妻子和5个孩子。”扎塔里难民营如今住着8万多叙利亚人，这里是约旦政府于2012年7月修建的一块人工避难所。

48岁的法国人埃里克·德莱唐，于去年9月来到这片布满灰尘的土地上。他是一名拥有300多场职业比赛经历、曾效力过摩纳哥和洛里昂等俱乐部的前球员，退役后在许多业余俱乐部执教过。此次他是应法国教练员工会的号召，来完成这项计划。过去4个多月里，法国人已经培训了77名难民，他们主动要求接受培训，希望日后以足球教练作为职业。这项计划主要由欧足联提供资助，普拉蒂尼去年6月造访扎塔里难民营后，促成了这项计划的诞生。德莱唐感慨：“当我们看见难民们的生活条件时，有时会自问我们究竟来这儿干嘛。他们的日常生活，与通常意义上的教练相距太远。”

德莱唐住在安曼一间临时租到的房间里，每天的日程安排很简单：7点起床，然后前往离约旦首都1个半小时车程的扎塔里。抵达目的地后，会立刻竖起两行安全护栏，帐篷和旅行车就在一旁。这里没有柏油马路，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泥土。路边行人的神情悲伤，空洞，满脸污垢。孩子们围着一只破旧的皮球玩得挺开心，球衣破烂不堪，满是窟窿眼，但对足球的激情没有丝毫减少。

不远处，一些生活的必备设施正在建设中。难民营里的人道主义组织，几个月前决定开展足球计划。一些场地已经建成，另外一些仍在建设中，对于难民们来说，这是难得的幸福地带。德莱唐已经开始他的理论课程，在翻译的帮助下，他向学员们强调最基本的原则，热身的重要性，和一些基础练习。“你们必须在头脑中形成这样的观点，一堂训练课必须先进行良好的准备。”

一多半叙利亚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另一些思绪已经飞到了数公里外的祖国。但他们都希望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尽可能多地学点知识，以便以后回国后从教。法国教练的任务，就是让这些学员掌握一些足球教练的基本知识，很多难民来这儿的目的，也是为了忘记“叙利亚每天都在发生的悲剧”。这些自愿学习的难民极少缺席，除了赛义德，他已经一周多没离开自己的旅行车了。他的一个兄弟几天前被巴沙尔的军队杀害，赛义德无法忍受这种悲痛，甚至一度决定拿着武器回国。多么令人悲伤的现实。

第一场比赛

理论课结束后，就要进行实践。难民们为能在这里唯一一块人工草皮上踢球而欣喜不已，有人穿着牛仔裤，甚至登山鞋，不过他们都能穿上欧足联提供的外套。在这种背景下接收到免费的装备非常重要，德莱唐掌控着训练，时不时吹声勺子，强调自己讲解过的原则。训练课持续大约2个小时，学员们已是筋疲力尽、汗流如注，但这里没有更衣室，也没有热水浴。

午饭过后，德莱唐开始在难民营的各个街区溜达，巡视学员们如何将学到的理论知识用于实践。30岁的阿塞夫表示：“以前教练只进行友谊赛，我建议准备和进行训练课。”阿德南没看到法国教练来了，他坐在椅子上，看着50多个孩子争抢一只皮球，全然不顾眼前的混乱，德莱唐要求他更严肃些。不远处，几个孩子之间发生争吵，甚至动了手。“阿德南，你看！这些孩子饱受战争创伤，你必须好好看着他们，避免他们在叙利亚看到过的事情在这里发生。如果你不能将他们分成几支球队来参加一些比赛，孩子们就没法集中注意力。而当他们更投入时，就不会再打架。”

在扎塔里，55%的难民不足18岁，1.9万名孩子已经进入学校，其他人只能在难民营里晃荡。为了奖励表现好的孩子，管理者决定组织难民营历史上第一次足球赛。总共有13支由13岁以下孩子组成的球队参赛，他们都很兴奋。每支球队都由德莱唐的一名学员执教，法国人则作为赛事的总指导，观察孩子们的表现。恩库是此项计划的合作方代表，她为此采购了饮用水和作为最终奖励的礼品。

一些教练将德莱唐的指令用于实践，穆罕默德让孩子们进行热身，抢圈、慢跑。虽然还不尽完善，但德莱唐很满意：“这是很好的实践。我很高兴他们进行了热身，这慢慢地成为了他们的意识。”围栏外不多的观众不断为孩子们鼓劲，比赛进行得很激烈，甚至有教练投诉：“我不想跟这支球队踢了，他们的前锋至少有15岁，这是不容许的。”比赛最终没有进行完，因为孩子们要在下午1点之前回到学校。

决赛阶段被推迟了，但这不重要。比赛进行得很顺利，没出现太大问题，学员们也都顺利通过了第一次考验。第二天，他们都收到了象征培训结业的证书，由约旦王子亲自签发。这也是欧足联认可的第一级教练证书，这些难民正式成为足球教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