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主权是怎么出现的？

徐清峰

今天，我们都知道，一个国家的主权神圣不可侵犯，但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国家主权这个概念是不存在的，领土边界也是模糊不清的，历史上所谓的“国家”只是国王统治的土地而已，而并不是一个民族共有的祖国。

那么，国家主权概念在历史上是怎么出现的呢？这要从欧洲历史上的三十年战争说起，要谈三十年战争，我们又绕不过一个大帝国，它叫德意志的神圣罗马帝国。

帝国的野心

神圣罗马帝国与古罗马帝国不同，古罗马帝国在欧洲的部分又称为西罗马帝国，西罗马帝国已经于476年灭亡，神圣罗马帝国则与教皇有关。公元962年，德意志国王奥托一世由罗马教皇加冕称帝，称为“罗马皇帝”，德意志王国便称为“德意志民族神圣罗马帝国”，后来疆土不断扩大，就改称为“神圣罗马帝国”。1273年之后，神圣罗马帝国的皇位一直由哈布斯堡家族世袭，哈布斯堡家族在当时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家族，这个家族的另一分支控制着西班牙，西班牙在当时也是世界一流强国。

在极盛时期，神圣罗马帝国的疆域极其广泛，包括了欧洲大陆的大部分区域。但在帝国扩张的过程中，皇帝的权力却在一点点流失，帝国内部控制能力不断削弱，逐渐演变成由公国、侯国、宗教贵族领地和帝国自由城市组成的政治联合体。这个联合体仅仅承认皇帝为最高权威，其真正的权限虽然只限于奥地利境内。这很像我国的春秋时期，周朝天子名义上是最高权威，但实际上只能统治王室周边的一小块区域，其他都是诸侯国各自为政。

为了重整皇室的权力，哈布斯堡家族准备与位于意大利的罗马教皇联手合作，而罗马教皇也急需恢复其宗教权威，因为这时由于宗教改革的冲击，新教徒越来越多，他们不服从天主教的罗马教皇，教皇的权威日渐衰落。两者一拍即合，开始共同打击神圣罗马帝国内部的贵族势力和新教势力。

哈布斯堡家族以反对新教为旗帜，以限制新教诸侯为借口，大力推行中央集权。这自然会遭到新、旧教诸侯的拚命反抗，而且为欧洲其他国家所不容，特别是已实现君主专制的邻邦法国和瑞典，决不允许一个强大的德国出现在自己的身旁。双方的激烈冲突酿成了欧洲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国际战争——三十年战争。下面我们了解一下三十年战争的状况。

被围剿的帝国

1618年5月，布拉格爆发反对哈布斯堡王朝的起义，是三十年战争的导火线。哈布斯堡家族为了满足自己的愿望，策划从自己的世袭领地捷克王国入手，破坏捷克的宗教信仰自由，残酷镇压新教教会。哈布斯堡家族的倒行逆施激起了捷克民族的强烈愤慨。1618年5月，捷克人民冲入布拉格的宫殿，将哈布斯堡家族派来的两名官员从宫殿的窗户里扔到护城河里面。这就是著名的“掷出窗外事件”，是三十年战争的开端。

“掷出窗外事件”发生后，捷克等地发生独立起义，以期摆脱哈布斯堡家族的统治，但不久就被镇压下去了。初战告捷的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企图进一步占领德意志西部和北部地区，这时神圣罗马帝国的北部强国丹麦感受到了威胁，它联手英国和荷兰，正式组成反哈布斯堡同盟，战争向整个欧洲蔓延。

1624年，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四世率领6万雇佣兵入侵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家族节节败退。但后来在一个叫华伦斯坦的捷克贵族的支持下，哈布斯堡家族却反败为胜。丹麦失败以后，神圣罗马帝国北部的另一强国瑞典早有觊觎德意志地区的野心，在英法的撺掇下，瑞典国王接过了丹麦手中的接力棒，继续对抗哈布斯堡家族，仍然归于失败，瑞典国王阵亡。

丹麦、瑞典这两大强敌相继落败，哈布斯堡家族踌躇满志，开始了重振神圣罗马帝国、重振天主教信仰的政教宏图。但哈布斯堡家族的政治宏愿却对法国构成了巨大威胁。1635年5月，法国军队开始在德意志、尼德兰、意大利和西班牙同时发起针对哈布斯堡王朝的军事行动。1643年，战争出现了根本转折。这一年，法国军队与哈布斯堡家族的另一分支——西班牙军队，在法国与比利时交界的边境城市罗克鲁瓦展开决战，西班牙的精锐部队在远离本土的战场上几乎全军覆没，整个哈布斯堡家族塌了半边天。孤立无援的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不得不下定决心停战求和。

国家主权的确立

谈判实际上是在法国和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之间进行的。哈布斯堡家族希望统一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割据政权，恢复皇帝的权威，进一步成为欧洲强国。但这一愿望如果实现，首先威胁到的就是法国的安全，所以，让神圣罗马帝国境内的各地方政权永远保持割据，是法国的主要目的。

双方在谈判桌上进行了长达数年的拉锯战，终于达成协议。1648年10月，《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在德意志城市明斯特正式签约，持续三十年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号。

这部和约导致了两个重大的后果。一个后果是主权国家的确立。和约签订后，在法国与瑞典的参与下，奥地利哈布斯堡家族与帝国境内割据政权制定了一部帝国宪法。宪法规定，所有帝国的等级，包括选侯、各级诸侯、帝国城市、都保有完整的主权，也就是保有内政和外交上的全部主权。这部宪法意味着帝国的瓦解，并用法律的形式确保了诸侯国的主权。

国家主权确立后，近代民族国家开始兴起。直到今天，民族国家仍是世界关系的基石，联合国就是世界各民族国家的联合体。

和约的另一个重大后果就是形成了国家体系。在谈判过程中，英国、波兰、俄罗斯因各种原因，没有参与谈判，但这三个国家都在条约上签了字，也就是默认了条约的精神。此后，几乎所有的欧洲国家都承认了此条约的合法性，都把此条约的精神作为自己行动的准则。同时，也无意中形成了一条重要的国际原则，即几个欧洲大国要保持均衡，防止任何一个大国称霸，谁违反了此原则，将受到大家联合的惩罚。

三十年战争和《威斯特伐利亚和约》在国际关系发展史上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确定了一些现代国际关系的原则，对后来的国际秩序影响深远，在国际关系历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