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生存还有任何价值

2014-05-10 08:58张羽洋
作文新天地(高中版) 2014年3期
关键词:结束符新天地斑马线

张羽洋

在书店里买书的时候,翻到了多丽丝·莱辛的《特别的猫》,附页里的诺贝尔颁奖词无意间激起了我特别的感觉——如果生存还有任何价值,这是疑问,还是陈述?“如果”“还有”“任何”,这里面的每一个词语,都透露着深深的违和感,仿佛弥漫着一股忧伤的气息,这让我感到诡异。于是,我顺着这个问题,去思考。

我走在路上,看见街边乞讨的老人,衣衫褴褛地坐在路边,背伛偻着,皱纹和黑色素使他看上去苍老无比,在他面前是一个搪瓷碗,里面是一些稀稀落落的硬币。他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民,生活无比艰苦,痛苦也许使他变得麻木,他想过生存的价值么?

多年前读过一本著作《永别了,武器》,可如今,只有一句话还在脑海,这句话有着时光积淀的沧桑,我曾想象海明威写到这句话时,会用一个中年男子沙哑的烟熏嗓,极慢地、淡然地诵读:“这本书是一个悲剧,这个事实并没有使我不愉快,因为我相信,人生就是一部悲剧,也知道,人生只能有一个结局。”确实,我们来自尘土,最终也将化作漫漫尘埃,归于大地。这俨然已经是一个无力改变的结局,那么,为何我们面向最绝望的终点,却坚持着要度过漫漫的人生?

印度教有一种说法,叫作苦行,在现世遭受重重痛苦以折磨自己,在来世就可以获得灵魂的安宁,超脱到圣洁的神界。但对我来说,这太过残忍了。也许,我活着,是为了享乐吧,就像伊壁鸠鲁的享乐主义那样,在这个悲惨世界里,寻找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乐趣,哪怕是鲜花的芬芳,空气的清新,泉水的沐浴。

后来,我又读到了一则故事,它使我震惊,使我思考,使我恍然大悟。

盛夏,许多流浪的猫狗都四处奔波寻找水源,有好心人在店门口放了一盆水,此时一只黑狗,正在那里,舔着盆喝水。如果,它的生存,是为了享乐,那么我想,现在,就是它最幸福的时候,而且,它应该趁此机会大喝特喝,直到满足为止。但它居然没有,它在试图将水盆拖过车水马龙的马路,为此,它甚至不慎被轧断了腿,为什么?是什么让它如此执着?

街的对面,是一窝小狗崽。

我想,也许当一切还存在于纱幕背后朦胧而未知的时候,我们也会下意识地求生,因为那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生命的意义不是别的什么,就是生命。

我理解,也许我们曾走进一个误区,把人性和欲望作类比,把本我作为主体,抱怨挫折和疼痛,迷失堕落于无垠的乐趣,却逐渐感到麻木和空虚。

然后,我们对生存的价值产生疑问,甚至对价值本身的存在产生怀疑,可尽管如此,我们仍旧不愿意失去生存的机会。哪怕是遭人唾弃的乞丐、饥寒交迫的流浪儿、疼痛万分的病人,都不愿意轻易地选择死亡。

那是因为,我们忽略了那个东西。它显然存在,却看不见,摸不着。

我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它的人,史铁生早就用文字描述过他思考的历程,他曾一度自我否定,几乎被我所说的第二种情况吞没,但他的背后,有一个即使最后逝去,仍然带给他无限正能量的母亲。于是他想通了,他说,他不甘心去死,想活下去试试。

日本有一个我非常欣赏的女作家,吉本芭娜娜,她最常说的一句话,那就是“活下去”。她的书,多是治愈系的,也就是帮助人们意识到,那个东西才是真正的生存的价值之所在。

在她的小说《鸫》中,描写了一个先天身体就十分虚弱、性格又刻薄尖锐的漂亮女孩鸫,在最后病重的时候,她一度绝望过,“无论对什么都不关心了,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里溜走了”“我也觉得害怕,可是不知怎么,除了烦,一点气力也没有”。但在她内心深处,还是有那东西的痕迹,“一想到周围的人最后逐渐把我忘记,我都要发疯了”“但是,打开窗帘推开窗户后,海风就会伴随阳光一起扑进房间里来”。

也许吉本芭娜娜说的没有错,在鸫的思想和语言的背后,在她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肯定有一束光支撑着她这脆弱的生命和不羁的性格。那是一束强烈得有些悲伤的光,在一个连她本人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就像一个永动机一样永远闪烁着。

没错,永动机。我站在斑马线面前,周围是形形色色的人,也许会有许多许多的红灯,让我们一次次停下,会有不注意的车辆,把我们撞倒,让我们受伤,可生命力的永动机却没有停止过。当绿灯亮起时,我们都开始向前走,那样东西,就像是斑马线一样,静静地守护着我们。

如果生存还有任何价值——爱,和希望。

(指导教师:张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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