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吉达和他拍摄的曼德拉肖像——兼评海外报刊曼德拉去世报道的图片使用

□ 文/郭建良

（作者是青岛农业大学教授。本文为作者承担的青岛农大社科课题“海外报纸版面设计研究”内容之一。）

年过古稀的瑞典摄影师汉斯·吉达（Hans Gedda）2013年底着实火了一把，他二十多年前为纳尔逊·曼德拉（Nelson Mandela）拍摄的肖像，被世界各国各大媒体争相采用，铺天盖地，形成一股“汉斯摄影风暴”。

拍摄曼德拉：幸运的时刻

1990年2月11日出狱的曼德拉，当年6月4日就开始了横跨非洲、欧洲和美洲的14国访问，这其中就包括美、英、法、加拿大和瑞典。刚刚出狱不久的曼德拉是当时的风云人物，不但是各国新闻摄影记者争相采访的目标，也是各国肖像摄影大师努力接近的拍摄对象。在此期间，摄影师们留下了大量曼德拉的经典照片。2013年12月6日（曼德拉去世第二天），各国报纸头版刊登的曼德拉大幅照片中，较多地选用了此次出访期间的照片，其中尤其以汉斯·吉达的作品最受业界青睐。

据汉斯·吉达说，当他在报纸上看到曼德拉将要到访的消息，立即产生了强烈的拍摄欲望。严格意义上来讲，汉斯·吉达并不是摄影记者，没有采访任务，平时也不为媒体提供照片。他是地地道道的肖像摄影师，只不过比普通照相馆师傅更有名气，因为他曾经拍过不少首脑政要和知名人士，当时就已名扬海外，拍摄新闻人物肖像也是他的业务范畴。

汉斯·吉达想抓住唯一一次拍摄曼德拉的机会。于是，他向曾有过一面之交的瑞典外交部长斯腾·安德松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得到的回复是曼德拉此次瑞典访问并没有安排拍照环节，但是外交部长还是愿意为他争取一下。汉斯曾为瑞典前首相奥洛夫·帕尔梅拍摄过肖像，而此后不久帕尔梅遭枪击身亡，一度轰动全球。汉斯的照片成了“绝唱”，在瑞典颇有影响。

汉斯·吉达带上摄影器材来到曼德拉下榻的宾馆。两名非国大的代表走了进来，说：“曼德拉不愿意拍照。”外交部长告诉他们：“这可不是一般的摄影师，他曾给奥洛夫·帕尔梅首相拍过照片。”两位代表听后惊讶地说：“真的吗？那我们跟曼德拉说说看。”

曼德拉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汉斯的拍摄请求。这与1941年加拿大肖像摄影大师优素福·卡什（Yousuf Karsh）拍摄那幅著名的《愤怒的丘吉尔》的经历颇为相似，只不过卡什只争取到了5分钟的拍摄时间，而汉斯运气更好些，曼德拉相当配合地给了他一些时间，一批经典作品就诞生了。

为何汉斯·吉达拍摄的曼德拉肖像采用率高？

2013年12月上架的美国著名新闻杂志《时代》周刊，选用了汉斯·吉达在1990年拍摄的一张照片做封面。照片上，曼德拉双手抚腮，闭目微笑。曼德拉的一生度过长达27年的牢狱生活，虽然历尽坎坷，依然心存美好。《时代》周刊选用这幅照片做为曼德拉特刊封面，以此纪念他卓越的一生（图一）。

“拳头照”与表情

汉斯·吉达的一大特点是特别注重手势与表情的配合。汉斯作品的风格特点在2013年12月6日出版的法国共产党机关报《人道报》（L'Humanité）头版照片上得到了充分体现。这幅曼德拉将拳头放在额头抬眼凝望的特写占据整个版面，摄影技术表现出令人惊叹的皮肤质感。剪裁后的照片铺满整个头版，视觉震撼力极强（图二）。

这幅“额头拳头照”被西班牙《国家报》（El Pais）、荷兰《人民报》（de Volkskrant）等著名报纸用在头版。汉斯·吉达拍摄了曼德拉多种姿势的“拳头照”，给读者留下很多解读的空间。

2013年12月6日在比利时布鲁塞尔出版的《晨报》（De Morgen）头版，一整版使用了汉斯此次拍摄的另一张照片。画面中，坐在椅子上的曼德拉，双手在胸前十指相对，表情凝重地俯视着镜头。汉斯这次拍摄的大多数照片均采用微微仰视的角度，以表达对曼德拉的崇敬。编辑在版面的左上角照片空白背景上压图配了三行文字，分别是曼德拉的名字和生卒年；图片的右半部，白底黑字排了一篇题为“永恒的历史”的短文，介绍曼德拉的生平。报头由平日的彩色改为黑白，原本红色的大写字母“DM”改为浅灰色，而报眉内容以更浅的灰色字排在了报头区域的最左端。所有这些细节，都是为了突出曼德拉的形象，以这种特殊版面向曼德拉致敬（图三）。

2013年12月7日，在法国巴黎出版的《世界报》“周末版”头版，这幅“严肃坐姿照”占据了二分之一版面。与比利时《晨报》相比，《世界报》上的图片用得更“忠于原作”，形象也相对更为完整，在照片的左半边空白的背景上，是分行排列的标题字：“曼德拉 自由战士”（Mandela Le combattant de la liberté），字号由上至下依次缩小，最醒目的还是曼德拉的名字（图四）。

追求真实质感，技法简洁直接

汉斯这幅以白墙为背景的作品画面十分简洁（见图一），除了主体形象以外没有任何分散读者注意力的视觉形象。《时代》编辑将这幅作品用得更为简洁，红色的边框内，除了主体形象就只有背景上的几行小字，分别是曼德拉的名字和生卒年份，以及名字上面分行排列的三个单词：“抗议者、囚犯、和平缔造者”，简明扼要地概括了曼德拉的一生。为了不影响主体，这些文字的颜色采用了深灰和浅灰。刊头字“TIME”一反“刊头压图片”的常态，让位给了画面主体，曼德拉的形象压在刊头上。

这幅“闭眼微笑”也被一些报纸用作头版主图，甚至被整版使用。在法国巴黎出版的《巴黎竞赛报》（Paris Match）头版，与《时代》周刊封面的设计如出一辙，就连那几行小字排放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从这幅照片，读者很容易看出拍照时，汉斯有效地调动了曼德拉的情绪，这是肖像摄影师难得的素质。一般的肖像摄影师习惯按被拍摄对象的要求进行拍摄，常常是被“客户”牵着鼻子走。优秀的肖像摄影师拍摄新闻人物肖像时，会从自己观点出发，塑造他们心目中的人物形象，想尽办法调动被拍摄者的情绪，以表现出他们的性格特征。汉斯·吉达就是这样的摄影师。

汉斯·吉达：自学成才的摄影师

汉斯·吉达的经历和作品风格均有鲜明特点。

1942年汉斯·吉达生于瑞典东南部南曼兰省弗伦市的一个小镇上。他有着和许多摄影大师几乎一模一样的机缘巧合，那就是在少年时期某一天一个偶然的时刻，他与摄影结缘，摄影的神奇魅力立即吸引了他，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汉斯的这一时刻来得比较早，在他13岁生日的时候，父母将一台照相机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他，从此他将这一爱好保持至今， 60余载不曾改变。

汉斯·吉达并没有接受过正规的摄影教育，完全是凭着这种“发烧级”的爱好自学成才，他没有条条框框的制约，具有强烈的创新意识，作品有着独特个性。他的作品吸引了包括瑞典著名汽车品牌“SAAB”、 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等大公司的注意，并聘请他为商品的摄影师。汉斯的摄影领域非常宽广，除了产品广告摄影、人物肖像摄影以外，他也进行黑白新闻摄影的拍摄。

自学成才的汉斯·吉达早已功成名就，但他依然很谦虚地认为自己最理想的照片永远是下一张。长期以来他一直最喜欢使用哈苏大底片相机，喜欢胶片的质感。随着时代的进步科技的发展，年逾古稀的他开始尝试使用哈苏专业数字后背，或许将来他的“最理想的照片”就出自哈苏“数字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