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广铁路的闹鬼广告

焦述铭

1991年轰动香港的两则九广铁路广告大概是很多人唯一一次“亲眼见鬼”的事情了。

这两则广告于1991年10月播出，很多人发现，在广告的前一个镜头中，排在最后的是个梳两条小辫的女孩，可在后一个镜头里，排在队尾的小孩却是戴着帽子穿背带裤的男孩。排在第二位的那个女孩，右边嘴角突然流血，再看又没血。很多人猜测，这两个小孩很可能不是人。后来又有传言说，被她搭着肩和搭她肩的小孩，也就是第一个和第三个小孩事后都被火车撞死了，其余4人全部失踪。而在另一则广告中，流言说多了一个女孩站在树后，面色青白，口部淌血，而且只有上身没有双腿。再辗转传下去，版本越来越恐怖，如7个小孩变8个，5个变7个，画面有一只脚飞出去，有人失去一只脚，树林中有流血人头冒出、人头爆裂等，跟着再传导演身亡，小孩2死2伤2失踪、4死2失踪、10人死去一半等。

真相：

当年香港的杂志对这个事件做了调查。1992年11月13日的《壹周刊》报道说，广告片的香港导演没有死，但他不想就这些没根据的谣言澄清什么。广告投资方是北京的公司，这些孩子都在北京，一切安好，广告公司负责人说当年5月还见过这些小孩。一位广告界的人说，半年前（1992年春）他第一次听到流言，只是说片中多了一人，后来却演变成全部人都遭了意外。流言都言之凿凿，但无论说得多真实，都完全符合谣言的三大原则：（1）没有统一版本；（2）不能证实版本来源；（3）即使有来源，都是关系疏离的人和事，难以求证或短期内无法求证。

正当香港人纷纷谈论九广铁路局那个广告片闹鬼时，1992年11月6日上午，北京这家公司接到一个香港来的长途电话，说想找同一群孩子拍一个广告。北京公司表示愿意帮忙。

第二天，北京公司和自己在香港的代理人联系之后，才知道香港关于九广铁路局的广告片的鬼怪流言，于是突然小心起来。为了保护这些孩子，他们拒绝提供孩子的名字及学校资料，也拒绝带任何人去探访他们。负责人解释说：“我们选了最少20 个孩子到外景场地拍摄。孩子不理你，有些你要他做他偏不做，弄到要打要闹， 别的孩子又不开心。拍6个孩子的戏，最少有两三倍的孩子选择，这是很困难的。”对于广告片中的一个女孩子口角流血的说法，他认为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因为他本人在现场，有事发生一定知道。事后孩子受伤或怎样也一定会有人告诉他。国内亦有报道。 他表示无法解释，认为可能是电视画面的问题。有说拍摄地点是坟场， 他哈哈大笑：“瞎说！”

至于小孩子的数目由6个变7个，他倒有一套理由：“拍的时候，小孩子到处乱跑，片子中多出小孩可能是这个原因。因为小孩多，周围是煤田，我们把木板放在地上做了布铺，让小孩玩。”他指出，拍摄的地点是在郊区，离幼儿园10千米左右，家长都要求每天陪伴儿女到现场，一辆大巴士载了50多人。

“他们拍两天陪两天，从省政府到省文化委员会，到校长、老师都出来，我们要负担很多的钱。”被挑选的孩子大多是干部子弟、工人子弟及文化人子弟，挑选要经过文化局、教育局单位领导及学校的同意，又要顺应老师及家长的要求。

他说，1992年5月拍的广告与前一年广告所用的孩子不同，原因是“六七岁的孩子和七八岁的孩子不一样”。既然广告要那份感觉，而中国有这么多孩子，自然可大派用场。他还为此专程到八所幼儿园找，拍了上千个孩子的照片做资料，对流言也抱着“自然出现就会自然消失”的态度，不愿查证。

在“闹鬼广告”中被传已死去的导演是广告界极有名气的一员，名吴濠锋，他不光执导香港的广告片，也执导国际的广告片。当鬼怪流言愈传愈盛时，铁路公司和广告公司各自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态度，前者积极辟谣，并于1992年11月9日晚重播广告；后者则利用谣言止于智者的沉默方法，任流言自生自灭，这种处理方法难免引来疑问。

广告片重播后，却惹来更大麻烦，一些人疑心生暗鬼，总觉得广告可怖。几个市民打来电话说，一些小孩看后情绪不稳定，一些吓得晚上也睡不着觉。

一位广告业内人士说，一般人不了解广告拍摄工作才会相信流言，因为在争论最多的人数问题上，实际参与拍摄的小孩不是6人或7人，而是10人，导演要捕捉的是神态和气氛，然后再剪接，所以，镜头会突然是6人，突然是7人甚至8人，这不足奇。 如果在试片时发现没有问题，即代表问题并不明显，否则顾客不可能看到。据广告公司一个高层人员透露，当日试片时是发现

一个黑影，但情况并不严重，其后也剪去了。至于说广告中排第二的女孩口角流血，其实如果将影片逐格观看，就会见到那女孩每次出现所谓流血情况时，都是下唇很大幅度向右移动，令嘴角出现一条痕，当移回原位，深痕就消失，这是任何正常人都会出现的情况。何况，根本无任何迹象显示深痕是红色的（因色彩阴沉），也没有嘴角流出东西再向下流的动作。至于另一则广告，根本就没有传闻中的镜头。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