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研究

2014-07-05 14:35张艳华
关键词:单数第一人称大唐

张艳华

(新疆师范大学,乌鲁木齐830054)

《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研究

张艳华

(新疆师范大学,乌鲁木齐830054)

《大唐西域记》成书于贞观二十年,由玄奘口述、弟子辨机撰写成书,记述了玄奘西行求法的所见所闻。由于其特殊的语体形式(即有对国家部分的客观记述,又有对传说部分的生动描写),它为我们研究唐初时期的语言提供了丰富的语料。本文以《大唐西域记》中的第一人称代词为研究对象,从称数和句法功能两个方面,通过定量定性对其进行分析,以揭示《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的使用情况。

《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称数;句法功能

上古第一人称代词有“吾”“我”“卬”“余”“予”“台”(音“怡”)“朕”等[1],《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有“我”“吾”“我曹”“我等”“吾等”,比较可知,《大唐西域记》中的第一人称代词使用情况即有对上古的继承,又有新形式的发展。《大唐西域记》中的第一人称代词共使用319次。其中“我”使用232次,占72.7%;“吾”使用72次,占22.6%;“我曹”使用12次,占3.8%;“我等”使用2次,0.6%;占“吾等”使用1次,占0.3%。“我”和“吾”使用频次最高,是《大唐西域记》中最主要的第一人称代词,也是上古汉语时期最为常用的两个第一人称代词。同时,“我曹”“我等”和“吾等”在上古汉语时期的第一人称代词中未曾出现,以新形式出现在《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中。

一、《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称数

殷商时期,“我”仅指称复数;到了西周时期,“我”也可指称单数,且这种用法越来越常见,但从整体上看“我”仍以表复数为主;“吾”出现的时间比较晚,到了春秋战国时期,“我”“吾”成了既可指单数也可指复数的最常见的第一人称代词[2]。在《大唐西域记》中,“我”“吾”既可指单数,又指称复数,其中,“我”指称单数220次,指称复数12次;“吾”指称单数68次,指称单数4次。“我”“吾”指称单数频次远高于指称复数的频次。同时,“我曹”“我等”和“吾等”仅指称复数,其中,“我曹”12次;“我等”2次,“吾等”1次。如:

(1)我今形亏,岂非宿业?《屈支国》(指称单数)

(2)至世亲所而致辞曰:“我师衆贤已舍寿命,遗言致书,责躬谢咎,不坠其名,非所敢望!”《秣底补罗国》(指称复数)

(3)自在天曰:“盛矣哉,吾当祐汝!”《健驮逻国》(指称单数)

(4)彼二人者见而言曰:“太子所行,非真实法。夫道也者,乐以证之,今乃勤苦,非吾徒也。”《婆罗痆斯国》(指称复数)

(5)于是外道学人欣然相慰:“我曹今日,胜其必矣。”《摩揭陁国上》(指称复数)

(6)母曰:“宜各慎密,勿说事源。人或知闻,轻鄙我等。”《僧伽罗国》(指称复数)

(7)衆告之曰:“斯盛事也,吾等垢重,智不谋此。随时自爱,无亏胜业!”《蓝摩国》(指称复数)

在《大唐西域记》中,第一人称代词“我”“吾”“我曹”“我等”“吾等”的详细指称情况,如表1。

从表1及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的指称特点有:

第一,常用的第一人称代词“我”“吾”指称单数的情况远多于指称复数的情况,这说明在第一人称代词发展过程中“我”“吾”逐渐单数化,且“我”的使用比“吾”多,“我”作为第一人称代词的运用有取代“吾”的趋势。

表1 《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指称情况

第二,在《大唐西域记》里出现了“我曹”“我等”及“吾等”专门指称复数的第一人称代词。这不是偶然出现的情况。文言词可以在指称代词后加“曹”“属”“辈”“等”诸字表示众数[3]。魏晋时期,出现“我曹”“我等”的名词形式,但不看作第一人称代词的复数形式。随着汉译佛经的大量出现,第一人称代词单数和复数被有意识地分开,大量出现第一人称代词代词连接“曹”“等”表示复数的情况,在汉译佛经第一人称代词用法中,单数用“我”,复数用“我等”。《大唐西域记》中的“我曹”“我等”及“吾等”即是汉译佛典中第一人称代词复数用法的这种现象。它是受佛经原典语言的影响,是语言接触的结果。玄奘精通梵语,这部著作又是在其游历归来成书,其语言必然会受到梵语的影响。朱庆之先生也曾经推测,第一人称代词单数复数的区分与原典文的翻译有关[4]。在梵文文法里,第一人称代词格有数的区分,每一个格都有严格的单数、双数和复数。

二、《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的句法功能

(一)我

“我”出现232次,做主语137次,做定语60次,做宾语31次,做兼语4次。如:

1.做主语

(8)我师也。《摩伽陁国》(修饰具体名词)去世后,当四百年,有王命世,号迦腻色迦,此南不远起窣堵波,吾身所有骨肉舍利,多集此中。《健驮逻国》

2.做定语

“我”做定语修饰具体名词,又修饰抽象名词。(9)释种太子厌世出家,成等正觉,是我

(10)幸以宿善,王诸印度,愿我福力,禳灭火灾!若无所感,从此丧命。《羯若鞠闍国》(修饰抽象名词)

3.做宾语

“我”做宾语有31次,有两种情况,一是做动词后的宾语(19次);一是做介词后的宾语(12次)。

(11)舍利子方补护法衣,没特伽罗曰:“世尊今在无热恼池,命我召尔。《室罗伐悉底国》(做动词后的宾语)

(12)告门人曰:“以我逸才,持我正论,逐斥世

(13)今日如来于此说法,令我网捕都无所得,妻孥飢饿,其计安出?《摩伽陁国》

(二)吾

在《大唐西域记》中,“吾”做第一人称代词出现72次,其中做主语53次,做定语16次,做宾语3次。如:

1.做主语“吾”做主语的用法是最多的。

(14)自在天曰:“盛矣哉,吾当祐汝!”《健驮逻亲,挫其锋鋭,无令老叟独擅先名!”《秣底补罗国》(做介词后的宾语)

4.做兼语

“我”做兼语的情况出现了4次。如:国》

2.做定语

“吾”做定语时仅修饰具体名词。

(15)凡有召命,验吾齿印。印在吾口,其有谬乎?《呾叉始罗国》

3.做宾语

(16)仙人见而不悦,乃谓王曰:“轻吾老叜,配此不妍。”《羯若鞠闍国》

例(16)中的“轻”当动词用,“吾老叜”在其后做宾语,“吾”与“老叜”是同位语。

(三)我曹

“我曹”作为第一人称代词在《大唐西域记》中出现12次,其中,做主语6次,做宾语6次。如:

1.做主语

(17)时诸商侣更相慰曰:“我曹有福,遇此大山,宜于中止,得自安乐。”《摩揭陁国》

2.做宾语

(18)医那鉢呾罗龙王复作是议:“无遗我曹,若以力者,衆非敌矣。”《拘尸那揭罗》

(四)我等

“我等”出现了2次,1次做主语,1次做宾语。如:

(19)如来设法,导诱随机,我等守愚,遵行渐教。《摩伽陁国》(做主语)

(五)吾等

“吾等”在《大唐西域记》中仅出现一次,且做主语。如“吾等”在例(7)句中做主语。

在《大唐西域记》中,第一人称代词“我”“吾”“我曹”“我等”“吾等”的句法功能使用情况如表2:“我等”在例(6)句中是动词后做宾语。

表2 《大唐西域记》中第一人称代词句法功能使用情况

从表2我们可以看出《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在句法功能使用上的特点:

第一,“我”最常用做主语,其次是用做定语,做宾语的用法少于定语,极少用做兼语。

第二,“吾”没有做兼语的用法,用做主语最多,其次是定语,宾语最少。

第三,指称复数的“我曹”“我等”及“吾等”用法相对较少,且句法功能较为单一,“我曹”和“我等”用于主语和宾语,“吾等”仅用做主语。

第四,《大唐西域记》第一人称代词中“我”与“吾”运用最多,“我”又明显占有优势,用法较为灵活。

三、结论

通过对《大唐西域记》中的第一人称代词进行研究,我们得出以下结论:

(一)“我”和“吾”的使用数量最多,既可以指称单数又可指称复数,尤以指称单数最多。“我曹”“我等”和“吾等”仅指称复数。

(二)在句法功能上,“我”和“吾”多做主语和定语。“我”又可以做宾语和兼语,但做兼语的情况很少。在上古时期,“吾”和“我”不同,只用做主语和定语,只有在否定句里才用于宾语,出现在动词前面[5]。在《大唐西域记》中可以用做动词后的宾语,但是数量并不多,依旧不可以用做兼语。“我曹”“我等”做主语和宾语,“吾等”仅做主语。

(三)《大唐西域记》中的“我曹”“我等”及“吾等”是第一人称代词“我”“吾”连接“曹”“等”表示复数形式,使第一人称代词有了数的区分,它是第一人称代词在汉译佛典中复数用法的现象。这种情况很少,它是语言接触现象在汉语中的体现,受佛经原典语言梵文语法的影响。

[1]王力.汉语语法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9:303.

[2]张玉金.古代汉语语法学[M].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0:58.

[3]吕叔湘.中国文法要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159.

[4]朱庆之.汉译佛典语文中的原典影响初探[J].中国语文,1993(5):379-385.

[5]向熹.建明汉语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74.

[6]崔立斌.《孟子》的人称代词[J].古代汉语,1989(4): 53-60.

[7]龙国富.从梵汉对勘看早期翻译对译经人称代词数的影响[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8(3):218-223.

The research of the first personal pronouns about Pilgrimage to the West in the Tang Dynasty

ZHANG Yan-hua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Urumqi 830054,China)

Pilgrimage to the West in the Tang Dynastywas written in Tang Zhenguan 20 years,dictated by Xuan Zang,and written out by his disciple,Bian Ji.It describes what Xuan Zang had seen and heard in the West.Due to its special style form(that is,it has both the objective account of the country and vivid description of legends).It provides a rich corpus for us to study language in the early Tang dynasty.This paper,taking the first-person pronouns in Pilgrimage to the West as the research object,from two aspects of the number of which refers to and syntactic function,through the qualitative to the quantitative analysis,to reveal the condition of the first personal pronouns inPilgrimage to the West in the Tang Dynasty.

Pilgrimage to the West in the Tang Dynasty;the first personal pronouns;syntax functions

H109.2

A

1009-8976(2014)01-0067-03

10.3969/j.issn.1009-8976.2014.01.020

2013-12-19

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研究生创新基金项目(项目编号:

ZYW2012003)自治区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新疆师范大学西域文史研究中心招标课题(项目编号:XJEDU040212B04)作者简介:张艳华(1986—),女(汉),河南柘城,硕士

主要研究汉语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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