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出门向右》的审美特性分析

2014-07-13 12:50
短篇小说 2014年5期
关键词:小人物小说儿子

曹 剑

小说《出门向右》的审美特性分析

曹 剑

一部小说必定蕴涵着作者对于人生的体悟,使得纯粹的人物形象不再那么简单,单纯的人物情感不再那么纯粹,从而为构建展现人物内心情感世界创造了可以被理解和认同的审美想象空间。胡长路创作的小说 《出门向右》正是一篇努力凸显当代社会中小人物丰富情感的作品,展现了作者从既定的文化语境中不断获得审美体验的心灵感悟,成为当代文坛难得的温馨之作。

一、小人物的命运舞曲

中国文学素来有 “知人论世”的鉴赏传统,从孟子创立这一文学批评原则迄今已有2000多年的历史。所谓:“颂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是尚友也。”[1]古人试图通过了解创作者的基本情况,进而获得对于文学文本蕴藏着的深层次信息的理解。这一原则提出之后,就被中国传统文人奉为理解诗歌等多种体裁文学作品的重要手段。我们必须承认,将创作者的人生经历与文学作品进行适度的结合,的确有助于我们深入挖掘一部作品的情感意蕴。但作者往往是复杂的,他们的人生经历也存在很多不为读者所了解的内容,这就会遮蔽读者进一步获得相关信息的有效渠道。

在中国当代文学的创作中,将小人物的命运作为一部作品主要的表现对象已经成为新的潮流。当然,所谓的 “小人物”并非是现实生活中某一个具体化的生命体,而是具有一定代表性又极易被忽视的社会群体。比如毕飞宇创作的 《推拿》就是以盲人按摩师作为小说的主人公,讲述他们的故事以及他们所承受的人生苦难和精神痛苦。小人物并不小,他们只是不太被人关注而已。小人物是任何时代、任何形态的社会都存在的生命形式,他们用自己默默地坚守顽强地生活着。当他们品味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时,历史的洪流从来不曾对他们给予任何形式的关注;当他们感受着生命的喜怒哀乐时,创造历史的伟人也没有将关怀的巨光投向他们。这样一个注定要被遗忘的群体,似乎只有文学才会给予关注,因为小人物的身上有着太多和我们一样的东西。以胡长路创作的 《出门向右》为例,这是一篇讲述母子之间亲情故事的作品。作为一名多年来从事过教师、官员的作家,胡长路的人生经历不可谓不丰富,通过大量接触社会、了解人生百态,作家获得了走进他人心灵世界的契机,从而为他的文学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我们却不能在作者本人与小说的主人公之间建立起直接的联系,他们走过的人生轨迹不同,他们所经历的生命体验不同,他们所感受的情感世界不同,太多的不同使得二者近乎于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空中。如果仍旧遵循 “知人论世”的原则去理解这篇小说,就需要读者从全新的角度切入小说文本,以开阔的思维去理解和面对作者试图通过 《出门向右》营造的文学想象空间。

白天,儿子是超市的保安。夜里,他是路边烧烤摊的老板。儿子说他很累但开心,多年来他终于在城里娶了一个不算漂亮也不算五的老婆,生了个不算活泼也不算呆笨的儿子,还在某一个偏远角落买了一个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房子。现在他接来母亲,一家人终于团聚,他觉得有母亲老婆和儿子的家才算完整——多年来,他的家一直不完整,他甚至经常梦见母亲,母亲立在坟头,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

小说中的儿子承担着太多的社会责任,却依旧幸福、快乐,他的内心深处所欠缺的只有对母亲的眷恋。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他选择了将母亲接到自己在城市的家中,在他看来,“有母亲老婆和儿子的家才算完整”。在儿子的身上,我们感受到的不是宏大的历史主题,而是现实生活中小人物最朴实无华的情感诉求。应该承认,小说 《出门向右》正是围绕着生活在后现代语境中的人们逐渐迷失了自我的情感归属,试图通过讲述小人物的命运向世人传递自己对于世界的理解。

二、传统道德的价值肯定

如果说小说 《出门向右》演唱的是一首属于小人物命运的人生舞曲,而不涉及当代社会的宏大主题是这篇小说成功的关键所在。我们就不应忽视作者试图隐藏在单纯的情节叙事之下的价值判断,母亲和儿子是传统社会伦理道德核心要素之一,作者如何界定传统道德的价值往往也映射出一位作家的审美选择,并最终影响到一篇作品的审美特性。

通过作者的讲述,我们了解到小说中的 “儿子”是一位从农村来到城市的打工者,他凭借着自己的双手在城市中扎下了根。对于和他一样的很多人来说,城市生活与乡村生活的巨大差异是他们必须面对的困惑,甚至于成为笼罩在他们心头的阴霾,却也真正地锻造了属于他们这一群体的坚固的心理防线。当他们来到这里时,城市呈现给他们的只有冷漠,他们急切地盼望着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空间。因此,当儿子将母亲接到城里生活时,作者描述的就不再是某一个生命个体的情感体验。“它真切地反映了这一庞大社会群体的生存状态、情感世界与理想追求,以形象、鲜活的文字,记载了当代中国人从传统到现代、从封闭到开放过程的精神历程。”[2]

就 《出门向右》中的 “儿子”来说,他做出的人生选择是将母亲接到自己的身边,顽强地坚守着对于传统道德的认定。在他内心深处始终燃烧着对于家的渴望,这是在城市苦难生活的冲击和现代化社会的荡涤中始终不曾改变的价值诉求,所以我们能够在他的脸庞上看到对于未来生活的希望。就母亲而言,时间的流逝和岁月的荡涤使得她患上了老年痴呆,但她的内心深处始终涌动着对于儿子的记忆。当生活的磨难已经成为小说主人公内心深处挥之不去的精神存在时,刻意去回避并不能帮助我们改变什么。相反,如果我们能够以积极的姿态面对人生的挑战,或许我们将会迎来全新的人生。正如梁晓声所说:“如果苦难落在一个生性怯懦的人头上,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苦难,那就不是真正的悲剧。只有当他表现出坚毅和斗争的时候,才有真正的悲剧,哪怕表现出的只是片刻的活力、激情和灵感,使他能超越平时的自己……悲剧全在对灾难的反抗,陷入悲剧罗网中的悲剧人物奋力挣扎,拼命想冲破越来越紧的罗网的包围而逃奔,即使他的努力不能成功,但在心中总有一种反抗。”[3]

因此,读者在阅读小说 《出门向右》时就不应将巨光单纯地定位于传统道德的价值肯定层面。这或许是作者创作这篇小说的巨的之一,当它已然以小说文本的审美特征被读者接受之后,更为重要的因素就应该是凸显人物背后的情感表达。在小说主人公默默奉献的背后,隐藏着常人无法理解的苦难和痛苦,他却又无处去宣泄内心的苦闷。当他最终寻找到了传统文化中的家的含义之后,他终于找寻到了安放内心痛苦的现实载体——对母亲的孝顺。单纯的价值肯定并不能全面提升小说的艺术价值,《出门向右》能够取得成功,关键在于从平凡的小人物身上获得了丰富的情感体验,继而展现了具有广阔审美想象空间的艺术表达渠道。当读者徜徉在作者营造的文本空间时,我们更应该注重强化行为主体的内心世界,而不是单纯地分析他们的行为本身。

三、理想人生状态的表达

以审美的态度去面对人生的磨难和痛苦,或许是生活在现实社会中的人们所能够选择的最为廉价的情感宣泄方式,却由于不能获得物质层面的情感慰藉成为被很多人抛弃的对象。我们认为文学正好是一种物质层面的情感慰藉和精神层面的情感抚慰之间最佳的平衡点,作者试图借助文学文本讲述的或许是单纯的故事,却蕴涵着丰富的情感信息。这一点在小说 《出门向右》中体现得十分鲜明,作者对于小人物在更趋物质化时代的人物命运给予了全面的关照,并肯定了小说中的 “儿子”安放自我内心痛苦和情感体验的方式。作者在小说中始终围绕着虚拟化的理想人生状态进行描述,展现了作者试图通过简单的故事表达的审美诉求。

关于理想人生状态的描述,作者是通过两个层面的讲述来展现的。首先,小说中的儿子认定拥有一个完整的家才是他人生奋斗的终极巨标。作者虽然没有直接去描述他从乡村来城市的打拼过程,却为读者留下了广阔的审美想象空间。或许是风餐露宿,或许是煎熬苦撑,或许是辛酸血泪,或许是辛苦付出,儿子曾经历的一切最终都以物质化的房子和美满的家庭呈现在读者面前。其次,患有老年痴呆的母亲似乎已经无法理解儿子所做的一切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依旧可以感受到儿子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然后第二天,母亲再一次走前面,儿子在后面小心翼翼提示。然后第三天甚至第四天……母亲终于可以独自从家到儿子的超市,她甚至可以把向右换成靠左原路返回。因为,她脑里始终记着出门向右——她每天都能听到出门向右——因为,儿子告诉童装店老板、水果店老板,甚至路人。儿子说,看到一个神情呆痴的老人,请您告诉她,向右!

当生活带给儿子的苦难逐渐远去时,他的内心深处也正经历着情感的激荡。对于儿子而言,生活的苦难仅仅是他人生的构成要素之一,如果被它吓退,就无法成就属于自己的理想人生。他始终坚信:对于我们来说,只有依靠自己,才能够彻底拯救自己,也就是说,自己才是真正的救世主。[4]在儿子告诉母亲的一声声 “出门向右”时,在童装店、水果店,甚至是母亲前往超市的道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告诉母亲的 “向右”时。曾经发生的一切、生活带给这个 “小人物”的痛苦都彻底消失了,最终剩下的就只有对理想人生的追求。透过小说的讲述,我们看到的是作者试图向世人传递的人生的 “正能量”——普通的小人物在人生考验中没有退缩,他选择了继续前行,最终在中华民族的传统道德中寻找到了寄托情感的载体。

[1]杨伯峻.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60:232.

[2]钟华生.打工文学:“深圳制造”的心灵史[N].深圳商报,2010-03-10.

[3]梁晓声.沉默权[J].花城,2002(01).

[4]欧阳咏梅.解读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人性主题[J].电影文学,2013(06).

曹剑(1959— ),男,河南泌阳人,驻马店职业技术学院工会主席,副教授,中央党校马克思主义哲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历史唯物主义、文艺理论、职业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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