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接同居

2014-08-09 10:13
爱你 2014年19期
关键词:丈夫医院

◎ 南 方

我们直接同居

◎ 南 方

贾植芳最得意他跟任敏的结合:“我们那个时候,就直接同居了!”他把“同居”两个字,咬得特别响亮。

当时任敏常在《七月》上读到贾植芳的文章,倾慕他的才华,相识之后,这个商贾人家的女儿,就自己跑到黄河边上的民房与他住在了一起。

上世纪80年代末,这对七十开外的老夫妻一起到中山大学开会,招待所的服务员提出要看结婚证明,否则就不能开同一个房间。贾植芳突然想到,他们之间的结合,没有任何法律的约束力,任敏却结结实实跟着他颠沛流离了大半生,这中间还包括5年独自流放青海、11年音讯隔绝、12年南北分居和大大小小的牢狱之灾。

在青海的监狱里,任敏每天要拆洗一大堆衣服和被褥,大西北的冬天,双手泡在冰冷的水里,十指都冻僵了。从监狱出来后,得不到贾植芳的半点音讯,任敏决定回到丈夫老家去当农民,一来可以照顾公婆,代丈夫略尽孝道;二来丈夫出狱更容易找到自己。

在贾植芳的山西老家,任敏与乡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我就是想等着出个结果。”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她。1978年,贾植芳结束监督劳动的生活,回到了复旦大学中文系。他们经过整整23年的天各一方,终于生活在一起。这一年,贾植芳62岁,任敏58岁。

1980 年底,贾植芳正式平反,任敏这才把自己多年的经历告诉贾植芳。贾植芳问:“你为我吃了那么多苦,为何到今天才告诉我?”任敏说:“你处境不好,我怕告诉你,你会绝望。”

1997 年,任敏突然患病,医院诊断为脑中风。半个月后,任敏病情稳定回到了家中,贾植芳像孩子一样高兴。但幸福只延续了一个中午,任敏再次倒下了。第三天,任敏高烧不退,时有抽搐,医院发出了病危通知单。贾植芳在学生的搀扶下来到病房,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紧紧握着任敏的手,大声叫着她的名字:“任敏啊,以前别人整我们,我们没有办法,现在好了,我们一定不能被自己打倒!你要好起来!”入院以后一直很平静的任敏这时突然涌出了眼泪。

在观察室里,任敏每天的用药要花费500多元,钱到领药,连医务人员私下都嘀咕:“何必再花冤枉钱。”在任敏生病的5年里,昂贵的医药费几乎将贾植芳拖得山穷水尽,但这位老人没有一句怨言,一声不响地整理起了自己的旧稿、日记、书信、回忆录以及各类散文,每天伏案,著述不已。出版社汇来的稿酬,他看也不看就交给学生,说:“赶快,送到医院里去。”

任敏奇迹般地闯过了生死关口,虽仍昏迷不醒,但是医院宣布她可以回家休养。每天早上,老先生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任敏,问她晚上睡得好不好。晚上睡觉前,他给任敏搓脚心,搓到热了才放进被窝。当时贾植芳自己已经是八十开外的老人,但这些事情他从不要保姆做。任敏中风后不能说话,后来逐渐连意识都没有了,但贾植芳每天都在她的床前跟她说话,给她读文章。

家里来了客人,老先生抽不出时间陪妻子,等客人走了,他都要到病床前,一一告诉任敏,来了些什么人,说了些什么话。“任敏,刚才某某来了,我没能陪你,你不生气吧?”他常常抚摸着任敏的额头,“任敏不要怕,咱们回家了。”

任敏的病情一次比一次严重,但是每次她都能奇迹般地活下来,活过了五个春秋。

2002 年11月,任敏离开人世。贾植芳一直保留着她的房间,一张小桌子上端放着任敏的遗像,旁边放着鲜花、水果、点心和酒。“这是酒,她爱喝酒,每天中午我都会陪她坐着,陪她喝一杯。这是牛奶,是任敏的早点。”(摘自《前辈》 二十一世纪出版社 图/陈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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