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松之盛

张智

真正认识松树（不是生物学上的松树），是从鲁迅先生的一幅画开始的。此画是鲁迅先生为《天觉报》创刊所作的题为《如松之盛》的封面图案，由先生亲自设计。先生以一个“对美术本质与美的规律持有手术刀般犀利见解的文学家和思想家”的笔法，入木三分地刻画了一棵普通松树的威仪和雄迈，巧妙地传达了一代知识分子渴望出版自由、发达的心迹。

鲁迅不是专业画师，画技却自成风格。尤其画题中那个“盛”字，最能揭示松树的本质。作为常见物种，松树曾被许多人讴歌、赞美，但以“盛”入一题，鲁迅当为第一人。自古以来，人们总爱用“旺盛”、“兴盛”等词语形容生物的生机、生气，然而，能够真正长盛不衰的生物少之又少，它们要么挣扎于一年一次枯荣，要么攀附于其它生物苟且偷生，怎比得松树之盛，盛在结实，盛在清新，盛在虬劲！那是一种由里到外、自上而下、一丝不苟的旺盛，是一种不断生长、洗尽铅华的永续绿色，更是一种静穆而伟岸、坚韧而达观的谦逊和朴实。可以说，松树之盛，象征着世上一切抑抑向上事物的群体形象。

我由衷赞同朱以撒先生的观点，如果不是实用，许多实物都包蕴着灵性，都完全可以从形而上的角度诉说——譬如周敦颐笔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荷花，国人常挂在嘴边的“岁寒三友”。发现并发掘其灵性，能够衡量人们精神抵达的深度。籍此而论，我以为松树的灵性，就完全体现在那个“盛”字上：首先是盛之源——松树顽强的生命力。无论是在峭壁上，悬崖顶，岩缝间，坑坑洼洼的碎石块中，还是那些说不清来历和名字的山岚上，到处都可以看到它不择地势，不畏严寒酷热地茁壮生长着的身影。正象陶铸先生描述的那样：“它既不需要谁来施肥，也不需要谁来灌溉。狂风吹不倒它，洪水淹不没它，严寒冻不死它，干旱旱不坏它”——松树的生命力可谓强矣！有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支撑，松树才永远焕发着勃勃生机！其次是盛之本——松树坚定的乐观主义精神和无私奉献精神。这一点，数十年前陶铸先生在《松树的风格》一文中已经作了精辟的阐述。我想说的是，人们敬爱松树的根本原因不是它的有用甚或大用，而是它无所畏惧的精神和勇于牺牲的情怀。正是基于这种精神的张帜和情怀的滋润，松树才得以篾视一切困难，傲立于群峰之巅！最后还要说盛之魂——松树与时俱进不断更新的自觉。从生物学特性来看，松树的新陈代谢，是靠缩小蒸腾面积来适应干旱环境，所以，松树的叶子呈针状。随着生长进行，松针的生长和衰老是不间断的，不等前面的衰老脱落，后面的松针已经长出来了，这样，看上去松树永远都是绿的——多么神奇的生长特性啊！这是属于松树才有的大智慧。正是这一优势，成全了松树的自我更新和永续发展。地球上一切物种的进化，难道不是这种自觉创新的结果吗？

而今，涣涣大国正在奋力实现“中国梦”。但是，敌对势力阻我进程，社会矛盾滞我步伐。重温鲁迅先生的如松之盛，让兴盛、旺盛、繁盛、茂盛的如松之盛牵引我们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正是这个伟大时代最需要的正能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