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的窗户

默片

妹尾河童是日本著名的舞台设计大师，酷爱旅游。他旅行时有一种日本人特有的细致，每一间住过的旅店，他都会精细地画下那个房间的俯视图，房间的门、窗、窗帘、床、茶几、电视、电话、桌椅、卫生间，甚至细微到一个水龙头……所有的事物的位置与尺寸都按比例与方位画得非常清楚，下面标注旅店的名称、房间编号、电话号码，详细得如同一份旅店产品说明书。正由于他的细腻，我们可以从他的文字品味到世界各地不同的风俗。在他的作品《窥看欧洲》一书中，详细的记录了欧洲的风俗民情，其中特别有一篇介绍了欧洲的窗户。

在妹尾河童看来， 欧洲虽然幅员广阔，却有共通的思考逻辑，并认为这是因为土地相连的原因。在欧洲，不管是地图上所画的国界，还是实际存在的边境，基本上都依照河流或山脉界限来划分，有时则用像人行道栅栏般的路闸表示。立于独岛之上的日本则从来没有过陆地边界，而且由古自今，边界线也不知被重划了多少回。妹尾河童认为这种情况导致的结果是在文化和宗教等层面得以交流——而那种跨越地域的差异所产生的“欧洲式思考方式”，或许就是土地相连、精神相击的结果。但若提到风土气候的话，就无法用欧洲一词概括了。

欧洲的北边接近北极，南边邻近非洲，地域差别极大。这种差异性当然和日照量有密切的关系，于是妹尾河童对欧洲各地民家从窗户所透露的信息产生兴趣。

埃及虽说不在欧洲的地理范围内，不过南北的差异一样清清楚楚，所以在此将之纳入讨论。只要比较一下开罗等都会地区和卢克索等地的民宅就很清楚了。后者的房子首重隔绝炙烈的太阳热气。原来窗户的功能是采光，但到了这儿，就小到只能说像是换气孔一样。

西西里岛虽说属于意大利，但气候上较似非洲。窗户虽然比埃及大，不过还是感觉得到他们觉得阳光烦腻的一面。

西西里岛虽然是意大利领土，但从以前就对北意大利掌握主导权的情况有许多不满。从他们独特的气质到发展出黑手党组织等现象，会不会是因为这孤岛持续暴晒在烈日下的缘故？这里的风土民情让人不由得有这种感觉。

从意大利境内北上，沿途所看到的窗户是开始变大没错，但夏日的阳光仍然很强烈。晌午时分百叶窗都关的紧紧的，避免日光直射进来。住在仍留存着中世纪风貌的席耶纳山城时，旅馆的老阿嬷就曾告诉妹尾河童：“窗户要等到太阳下山后再打开，这样室内才会凉爽喔。”但是如果关上厚实的木质百叶窗，整个房间就会变得很暗。

对南方人来说十分讨厌的阳光，在北欧人眼中却像黄金一般珍贵。所以在假期时，南来的度假者一眼就可以辨别得出来：挑遮阴处走的一定是当地人；而特意走在阳光下的，不用说，肯定是外地来的。妹尾河童也曾经学这些北欧人在大太阳底下走走看，结果却是轻微中暑，头痛而且身体发烫。旅馆的人取笑他说：“那些北方人发疯你也跟着学，是不是也头脑有问题啊？”

在意大利境内继续北上，一直到了米兰附近，当地人对阳光的态度才有所不同，不像南部人那么厌恶。还有，因为在意大利北边冬天也比较冷，所以如果地板贴得是瓷砖，室内就会显得寒气逼人。因此，当地的老贩子地板多采用木头拼花镶嵌而成。

气候不同，人的气质也跟着改变。同样是意大利人，南北可是大大地不同。比如说，米兰连午休时间都比罗马来得短，因此工作时间相对地就比较长。而且，虽说同样具有拉丁民族的性格，不过米兰人似乎条理更清楚，而且不像南方人那么直率。

越过阿尔卑斯山，来到瑞士、奥地利和德国南部时，气候也有明显转变。光只是坐火车穿过阿尔卑斯山，就可以明显感受到阳光突然变得微弱。当然，窗户的构造也就不同。

由于冬天严寒，家家户户为了不让室内暖气外散、户外寒气侵入，窗户都加厚为双层。还有，虽说窗户的尺寸各地或有不同，但一般说来是蛮小的——因为玻璃窗越大，它的保温效果就越差。

再往北走，冬天的寒气反而变弱。当然夏天很凉爽，但冬天也变暖了。荷兰阿姆斯特丹冬天的最低气温才3℃，那是因为有墨西哥暖流经过的关系。而因为冬天不会太冷，窗户就可以加大。

相信很多人都曾经注意到，阿姆斯特丹颇负盛名的安妮之家的窗户非常大。但沿着运河一看，可说是家家户户的窗户都大得惊人。从离地板30厘米的地方开始，知道接近天花板的部分，整面都是窗户，实在很有意思。由这个设计，可以感受到当地人想在短短的日照时间内，让阳光照遍室内所有的角落的心情。

到了更北边的瑞典、挪威，冬天的阳光更是微弱，而且日照时间非常短暂，所以窗子的面积不可能大。毕竟这儿是真正的酷寒地带，所以窗户又加厚为两层，而且面积缩小许多。

像这样，随着地区不同，风土气候也不同，窗户也跟着有所变化。边走边可以从窗户的变化去了解当地的风土气候，实在是件有趣的事。

从观察到思考，让人感觉到妹尾河童惊人的洞察力，但妹尾河童却谦虚的认为他只是粗略地从南到北做些比较和描绘。其实哪怕在同一个国家里，每个地区的窗户就都会有些微妙的差异；如果再加上东西方的比较，那可就更复杂了。

在这篇文章最后，妹尾河童写到：“窗户上所表现出来的，正是当地人的独特气质和生活文化。”所以他觉得无法一句话就说清楚“欧洲”到底是什么？

《窥看欧洲》一书由机械工业出版社出版。

[文献标识码] C

[文章编号]1671-3362（2014）08-006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