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尔根城的建置及其历史作用（下）

（六）历史文化名城

1.一方人文荟萃

人是历史的主宰，人是创造历史的动力。墨尔根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墨尔根人“民性劲质，务农之馀，熟娴骑射”（54）勤劳勇敢，英勇善战，敌坚克难，不怕牺牲，富于反抗，甘于奉献。这便是墨尔根的人文精神。频繁的奉调出征，被派出的墨尔根兵丁“大都亡于战阵”，凡出征人员，“其生还者十不一二，不死于锋镝战争之场，即死于溽暑疠疫瘴烟之地。”因此，立功受奖者也不乏其人。乾隆二十五年（1760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一次，朝廷便命令赏给击贼身亡的墨尔根城马甲喀喇勒岱等49人之子弟各一人骁骑校世职。《墨尔根志》详细记录了因出征立功、阵亡官兵授予的爵秩表。

墨尔根人文精神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墨尔根人有着强烈的反抗精神，主要表现在嘉庆年间的反迁奴斗争。墨尔根人反迁奴斗争史实详见《清实录》和新编《嫩江县志》。这场斗争尽管最后被镇压下去，但却使得清政府不得不经过反思，认为“今思该犯等同系为奴之犯，其改发内地者，得邀恩减等，至改发新疆之犯，在戍并未别有过犯，忽令远徙万里之外，照旧为奴，办理尚未允协，除减军减流各犯，仍照前议办理外，所有此次刑部酌拟改发新疆为奴之犯，其现在配所者，应令仍留吉林、黑龙江，无庸改发，嗣后有应拟发配吉林黑龙江为奴罪名者，再照刑部新拟条款。改发新疆。”（55）墨尔根迁奴暴动，使清政府改变了原有的迁奴政策。黑龙江将军斌静，因处理此案不力，还被革除了将军职务。

在墨尔根这块土地上还曾孕育出不少叱咤风云的历史人物，对保卫边疆、开发边疆、建设边疆作出了巨大贡献，留下了英雄足迹的仁人志士。

如第一任黑龙江将军萨布素（1629—1701）任黑龙江将军达18年，在墨尔根就驻防了9年。康熙二十四年、二十八年，两次奉命率兵出击围攻雅克萨城，取得抗击沙俄侵略的胜利。墨尔根（今嫩江县）是当时的后方重要补给基地。二十八年（1689年），清廷使团赴尼布楚谈判，萨布素为使团成员之一，双方在平等谈判的基础上签订了《尼布楚条约》，确定了中俄东段边界。提倡屯田贮粮，训练士卒，开办官学，造船备炮，戍守边疆，他不仅在抵抗沙俄侵略的斗争中建立了赫赫战功，而且还为建设祖国东北边疆、开发建设墨尔根城作出了历史贡献。

漠河金矿的创办者李金镛（1835—1890），光绪十四年（1888年）奉命到黑龙江筹办漠河金矿。同年四月，李金镛自齐齐哈尔出发，取道墨尔根，勘道入山，裹粮露宿，披榛伐木，历经四十馀日，始达漠河。李金镛不避艰辛，实地踏查，草拟《筹办黑龙江金厂公司章程》。积极奔走于天津、上海、烟台等地，募集资金，招聘矿师，购买机器，筹运粮食、军火、招募矿丁。李金镛精心创业，整顿矿务，悉心处理与俄方的交涉事宜，收复了被俄方占据的金矿。亲率兵丁开辟墨尔根至漠河道路，人称他为“黄金之路辟路人”，在墨尔根影响久远。

清康熙初年黑龙江驿站首任北路站官崔枝蕃，驻扎在墨尔根城，统领墨尔根境内12个驿站。其身在北疆，心怀华夏，枝繁叶茂，文武建功，成为嫩江崔氏之祖。乾隆帝诰封其为资政大夫。

而在四十几任副都统中不乏武将名士。其中有副都统升为宁夏将军的富色铿阿，有升为西安将军、绥远将军的克蒙额，有升为黑龙江将军的抗俄、抗日名将依克唐阿。另外还有喜欢吟咏的并有个人诗集的墨尔根副都统富增格。

2.祭祀活动健全

祭祀是华夏礼典的一部分，更是儒教礼仪中最重要的部分，礼有五经，莫重于祭，是以事神致福。祭祀对象分为三类：天神、地祇、人鬼。天神称祀，地祇称祭，宗庙称享。祭祀的载体是坛庙。墨尔根由于曾是黑龙江将军的驻地，所以各种坛庙是比较多的。坛有先农坛，庙有关帝庙、城隍庙、马神庙、药王庙、娘娘殿、龙王庙、河神庙，寺有大佛寺、保安寺，阁有文昌阁、观音阁，宫有万寿宫，祠有五神祠、土地祠、昭忠祠等。

根据《黑龙江外记》的记载，在嘉庆年间以前官方祭祀对象，主要有先农坛、关帝庙、文昌阁、昭忠祠，而遍天下都进行祭祀的社稷坛。先农坛进行春祭，关帝庙、文昌阁、昭忠祠则春秋两祭。“春祭先农，有耕耤礼。旱有请雨礼，雨有谢降礼，日月食有救护礼，皆如内地。”祭祀这一天，昭忠祠派遣官员去进行祭祀，而关帝庙、文昌阁则需由将军和各城副都统亲自施礼祭祀。繁缛的祭祀活动也表现了一个地区的文明程度。

3.文化教育发达

墨尔根是黑龙江最早建立官学的地方。因此，相比之下除了齐齐哈尔以外，在同治朝以前墨尔根教育事业要好于全省其他各城。

康熙三十四年题准：“镇守黑龙江等处将军所辖官兵内有新满洲锡伯索伦达呼尔等，应于墨尔根地方两翼各立学一处，每翼设教官一员。将新满洲锡伯索伦达呼尔及贡貂皮达呼尔等每佐领选取俊秀幼童各一名，教习书义。应补教官之人，该将军选择才学优长者，将姓名咨送吏部。其教官照例称为助教。学舍由该将军拨给。”（56）同样，在《清实录》中亦有明确的记载。康熙三十四年（1695年）二月癸巳朔，礼部议覆“黑龙江将军萨布素等疏言、墨尔根地方两翼，应各立学，设教官一员。新满洲诸佐领下，每岁各选幼童一名教习书义。”（57），是为黑龙江建学立师之始。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建立满官学三间。教习学官一员（乾隆九年始设），由笔帖式内选用，三年期满分别等第出考，送部引见。额定学生十六名，由每佐选取俊秀幼童各一名，教习书义，有文艺、清语稍通者，各司挑充帖写（58）。教授则从八旗领催、骁骑校中选择满文练达者予以委任（59）。乾隆九年（1744年）建立草堂五楹（《黑龙江外记》卷二），比原来的规模有所扩大。墨尔根的满官学每年要将诸生的功课上报与将军幕府备案。每位学生每年付给膏火银二两（60）。因此满官学学额常常爆满。

汉义学，延师教习八旗幼童，尚无定额，所需束修银两，向由八旗各佐筹给。光绪七年墨尔根又建修了文庙一所。其中圣殿三间，棂星门一座，大门一间，东西角门二间及泮池、泮桥、缭垣（61）。文庙的建立，开始春秋两季祭孔，进一步促进了以儒学为主的墨尔根的教育事业的进一步发展。

从以上资料可以看出，黑龙江建立学校之事始自墨尔根。而且是在墨尔根副都统衙门建立没多久，就开始了学校的建设。说明即使在遥远的北部边疆，在以军事驻防为目的的苦寒之地，官员们还是把教育看得很重的。当时的学舍由将军拨给，教员一般从笔帖式内挑选，教员的束修由各个旗佐自行筹集。到了光绪三十年（1904年）7月20日墨尔根预留学田3000亩，充作办学经费。学员从各个佐中选出。当时的学员并不多。后来人数才不断增加。因当时公文或来往书信多用满文和汉文，所以教习的主要内容是满文和汉文。学期为三年，期满后赴各地考试。学习成绩好的可到各司做贴写一类的职务。学校的开设一方面补充了衙门公职人员需求，另一方面也丰富和发展了当地少数民族的文化，使他们吸收满族的文化，尤其间接吸收先进民族汉族的文化，有利于各民族之间的融合（62）。

4.领先创修方志

一个国家有无完整的历史，是衡量这个国家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志之一，同样一个县域，有无完整的县志，也是衡量这个县域文明程度的标志之一。黑龙江古无方志，现存清代方志，均为流人所撰的一些记述黑龙江历史包括方舆、山川、物产、经制、时令、种族、部落、风俗、贡赋等内容的纪略类型的史地专著或笔记，如《龙沙纪略》、《柳边纪略》、《宁古塔纪略》、《黑龙江外记》，以及初具方志规模的《黑龙江述略》等，但严格来说仍不是按照方志体例编纂的地方志。

黑龙江通志编纂工作始于清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黑龙江将军恩泽首先创议编纂《黑龙江通志》，并主持拟订了《黑龙江通志条目》，共分为诏谕、天章（巡典附后）、图说、晷度表、建置、沿革、疆域、界约、山脉、水道、关隘、桥梁、公署、学校、坛庙、古迹、冢墓、田赋、蠲恤、兵防、部族、蕃卫、风土、物产、职官（表）、名宦、爵秩（表）、人物等28门（目）（63）。《黑龙江通志条目》制订不久，墨尔根副都统衙门捷足先登，率先按照黑龙江将军衙门制订的条目编纂了黑龙江历史上的第一部方志——《墨尔根志》，是清代黑龙江七城唯一编成志书之城。

《墨尔根志》，海内外仅存抄本一部，现藏日本东洋文库。新编辑出版的《中国地方志联合目录》有著录。1986年我获得了《墨尔根志》的胶卷，经复制还原得窥该书原貌。并将其进行了整理，汇编于《清代黑龙江孤本方志四种》之中，由黑龙江人民出版社出版。《墨尔根志》虽然是按照光绪二十三年黑龙江将军衙门制订的《黑龙江通志条目》编纂的，但纂修者却能从实际出发来确定篇目。该志序言指出：“《墨尔根志》自从设治以来至于今事最简少，文词甚寡，于篇张不足各为一书。”所以即根据《通志条目》“分别名目”，又根据资料和内容将原来的37卷变为17卷，“综订一帙”，以志为卷，为分建置沿革、疆域（四至八到，集镇村屯）、山脉、水道（嫩江）、水道（泉泊）、桥梁（津渡）、公署、学校、坛庙、田赋（户口、仓储附）、兵坊（驿站附）、部族、风土、物产、职官、爵秩表、烈女等17志。

《墨尔根志》体例完备，叙事清楚，语言简练。首先，《建置沿革》简明地记载了自康熙二十四年（1685）于墨尔根村设立城池，二十九年将军由黑龙江城（瑷珲）移驻，三十二年由黑龙江移副都统一员分驻，三十七年副都统移驻齐齐哈尔，三十八年将军亦移齐齐哈尔留协领防守，四十九年复设副都统一员的历史过程。该志详疆域、详田赋、详兵坊详物产、详职官、详爵秩、详烈女。《墨尔根志》不仅为研究清代墨尔根地区乃至黑龙江省的历史提供了比较系统的资料，而且由于该志资料绝大多数取材于档案，所以史料翔实可靠。又因为该志是按照黑龙江将军衙门制订的《黑龙江通志条目》纂修的，所以，它也为研究黑龙江地方志编纂的历史提供了新的资料。作为按照方志体例编纂的第一部黑龙江地方志来说，它的历史地位、学术价值是不可低估的。

注释：

（54）（清）西清.黑龙江外记卷六[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

（55）《清仁宗实录》嘉庆十八年三月庚寅。

（56）大清会典事例[M].北京：中华书局影印本，1991，卷二十四，吏部，各省学政等官。

（57）清圣祖实录.康熙三十四年二月癸巳条[M].北京：中华书局，1986。

（58）（61）柳成栋整理.清代黑龙江孤本方志四种·墨尔根志卷之八学校志[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

（59）柳成栋整理.清代黑龙江孤本方志四种·墨尔根志卷之十五职官志[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9。

（60）（清）西清.黑龙江外记卷三[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

（62）贾丽娟.清代墨尔根副都统衙门研究[D].黑龙江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

（63）黑龙江将军衙门档案[M].189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