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诗经》中葫芦祖灵崇拜之文化内涵

2014-11-12 02:54受志敏赵远
黑龙江史志 2014年11期
关键词:葫芦诗经

受志敏 赵远

[摘 要]本文对葫芦祖灵崇拜与古代洪水神话、盘古神话之关系进行溯源,分析先民祖灵崇拜与生殖崇拜的关系,并透视祖灵崇拜的心理原因,在此基础上梳理了《诗经》中反映祖灵崇拜及与之相联系的敬老孝亲的诗篇,并分析了葫芦作为生殖崇拜意识象征在《诗经》中的表现。

[关键词]葫芦;祖灵崇拜;生殖崇拜

葫芦在我国古代亦称瓠、匏、壶,后来又称葫芦、蒲芦、胡卢、匏等,早在我国的河姆渡文化遗址中就已经发现葫芦籽和葫芦碎片,说明在这一时期人们已经开始种植葫芦。

葫芦在《诗经》创作的时代已被广泛种植,这一点可以《诗》为证。《豳风·七月》中“七月食瓜,八月断壶”的“壶”即是“葫芦”,这里以“葫芦”作为食物或容器。《大雅·公刘》中“执豕于牢,酌之用匏”的“匏”即葫芦,此处用葫芦作饮酒的酒樽。《邶风·匏有苦叶》“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是将葫芦作为“腰舟”以渡水。《卫风·硕人》“齿如瓠犀”是用葫芦籽的洁白整齐来比喻庄姜的牙齿,这里葫芦已多少带有审美意义上的观照,当然这种观照还是与当时的现实条件(如对葫芦的熟悉故拈来作比)是紧密相连的。但葫芦似乎不仅仅有这样的现实层面的意义,它常常被上升到一种祖灵崇拜层面而加以膜拜。正如彝族学者刘小幸在所云:“许多民族在追溯自身起源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把葫芦视为最早的祖先,使葫芦从一种食物和器物上升到令人肃然起敬的神圣地位。这种观念不仅反映在口耳相传的神话故事中,而且更具体地体现在人们对葫芦祖灵的供奉和祭祀中。”[1]261-262

本文试从以下三点来阐述葫芦祖灵崇拜在《诗经》中的表现。

首先,葫芦以象征的形式承载了先民的祖灵崇拜意识。古代无论是洪水神话还是造人神话都与葫芦有着不解之缘。中国的洪水神话中关于葫芦的故事存在着兄妹二人或借葫芦以泅渡,或避于葫芦而逃生,或种植葫芦以繁衍人类,这些神话以集体无意识的形式影响着先民。在汉、彝、怒、白、哈尼、纳西、拉祜、傈傈、阿昌、景颇、基诺、苗、瑶、畲、黎、水、侗、壮、傣、布依、高山、仡佬、德昂、佤族等多个少数民族的始祖神话和洪水神话中,都有关于葫芦的传说。

大家所熟知的的盘古开天辟地神话,其中盘古即槃瓠,而槃瓠即葫芦,这里葫芦就与创世始祖发生了联系,人们对葫芦的先祖崇拜意识与这一神话有着密切渊源。

古代瓜祭习俗反映了葫芦祖灵崇拜意识。先民们慎终追远,相信祖先有灵,渴望得到祖先亡灵佑护,使子孙后代繁衍不息,家族昌隆不衰。为此,古代先民非常重视祭祖敬老活动,中国很早就有瓜祭祭祀祖先的形式。《礼记·玉藻》:“瓜祭上环,食中,弃所操。”这一习俗在《诗经》中也有记录。《大雅·信南山》就是周王祭祀祖先祈求福祉的乐歌。其中“中田有庐,疆场有瓜,是剥是菹,献之皇祖。曾孙寿考,受天之祜。”表现了“瓜祭”的风俗。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作为祖灵象征的瓜(葫芦)为什么可以被吃掉呢?因为“作为图腾或神物的动植物,一般被视为禁忌而不准人们食用,但也有把这种动植物作为一种佳品,既供奉给神或图腾享用,又可以作为人的食物。瓜也就是这样,既是图腾,又是祭品,还是人们的重要食物。”[3]50

其次,葫芦崇拜反映了敬老孝亲的文化心理。敬老孝亲的瓜宴习俗在《诗经》中有记载。见《小雅·瓠叶》一诗:

幡幡瓠叶,采之享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献之。

这里“斯”是白的意思,烹制葫芦作蔬菜,燔炙白兔作佳肴。根据瓜祭的风俗,以葫芦为菜蔬有祭祖之意,而关于白兔的传说与孝亲敬老密切相关,而这种观念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漫长的历史积淀,而《瓠叶》中对白兔炮燔炙烤制成佳肴无疑应该具有敬老之意在(这一观点来自王建堂的《白兔——孝亲的灵性符号》一文)[2],故本篇不宜被当作普通的宴饮宾客之作,而是在祖灵崇拜思想影响下敬老思想的表现。

第三,葫芦的祖灵崇拜与先民生殖崇拜意识密切相关。上述的葫芦神话虽形式种种,但都与生命的繁衍生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并且葫芦外形与正在孕育的母体的形态相似,这就让人们对葫芦生发出生殖意义上的崇拜。在古代,尤其是在前氏族社会,生产力发展水平十分低下,集体的力量显得非常重要,这就使人的种族繁衍上升为一个重要问题。而葫芦生人的传说以及葫芦自身多籽、生命力旺盛、葫芦外形与人类母体孕育时的相似性特点都为葫芦生殖崇拜提供条件。

直到现在,仍有民谚“南瓜葫芦结一千”的说法,反映了葫芦的生殖繁衍能力旺盛。而在汉族古老的婚礼仪式中,多在新郎、新娘的衣被上写有“瓜瓞绵绵”,或者绘有大小葫芦等图案;如果婚后不育,则举行偷瓜送子巫术。贵州中秋节仍有偷瓜送子的习俗。所有这些都反映出葫芦与生殖崇拜的关系。

而彝族的“破壶成亲”的习俗则同样反映了对葫芦的生殖崇拜意识。葫芦在彝族当地被认为是象征孕育胎儿的母腹,故婚礼中的装有草木灰葫芦必须砸碎,预示今后顺利生育的好兆头。

《大雅·绵》中“绵绵瓜瓞,民之初生”是用葫芦极强的生命繁衍能力来起兴,表达了对初建之周人民繁兴、子嗣繁盛的祈愿。除此之外,还有追溯周代始祖及其子民都是出自同一母体——葫芦的用意,而这一用意无疑有母体生殖崇拜的含义。《大雅·生民》中有“麻麦幪幪,瓜瓞唪唪”之句,“瓜瓞”即葫芦,此处也表现出了对葫芦的生殖崇拜意识。

总之,先民的这种将葫芦作为祖灵崇拜的载体象征与其植物崇拜意识不可分割,先民认为万物有灵,尤其是对形似的外物的模拟能够让自己产生相似的功能这一点深信不疑,这些都是形成葫芦的祖灵崇拜意识的重要条件,而《诗经》作为先民早期的乐歌,记录了先人对葫芦祖灵崇拜的心路历程,使得葫芦“是一种人文瓜果,而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瓜果。”[4]12

参考文献:

[1]游琪,刘锡诚:《葫芦与象征》,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年1月版.

[2]王建堂:《白兔——孝亲的灵性符号》,《山西老年》2011年第10期.

[3]段炳昌:《瓜祭与瓜神话》,《山茶》1985年第6期.

[4]游琪:葫芦艺术及其他,北京:商务印书馆,2008年11月版.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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