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调吃饱，是因为你还饿着

□佘远香

强调吃饱，是因为你还饿着

□佘远香

叶峰拿到工程学博士文凭以后，去了美国洛杉矶，不慎把学历证遗失了，他不想就此回国，一边等着家里把补办的证件寄来，一边想先找份不要求学历的工作。叶峰找了半个月也没有找到工作，随身带的积蓄却快用完了。

这天，叶峰又试着走进了一家咖啡厅，老板听了叶峰的来意，忙说不要人。叶峰正要退出时，店里一个客人用汉语叫住了他，他乡遇同胞，叶峰精神一振，以为对方要给自己介绍工作，但对方却只让他留下电话号码，说看哪里要人再打给他，并称自己姓杨。

第二天中午，又路过昨天那家咖啡厅，正巧杨先生从咖啡厅里走了出来，他见了叶峰点头一笑，问：“吃过了吗？”

叶峰一怔，其实从早上到现在他滴水未进，但他不想让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知道自己的窘境，就忙说：“刚吃饱了。”

杨先生上下打量着叶峰，沉吟了一会，问：“刚从国内来吧？看你的样子像个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去试试好点的工作呢？”

叶峰告诉杨先生，自己的证件丢了，正在补办。杨先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离去。

下午，叶峰的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是杨先生打来的。原来杨先生是个珠宝商人，在洛杉矶开了几家店，刚才有家分店的店员向他请了长假，他问叶峰想不想去他店里上班。叶峰一阵欣喜，赶忙答应下来。他赶到了杨先生店里，主营的是翡翠，各式各样的翡翠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就这样，叶峰在杨先生的店里安顿下来，可是过了几天，叶峰开始担心了：店里顾客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只是看看，几天来他连一笔生意也没做成。

这天，杨先生来到店里，发觉叶峰闷闷不乐，就问他有什么心事，叶峰把心中的疑惑说了，杨先生听后笑着说：“你多虑了，我这店比他们开得早，熟人比较多，淡季也会有生意上门的。”

叶峰暗暗打定主意，如果三天之内还做不成生意，一定向杨先生告辞。

第二天，店里来了一个中年女人，看衣着服饰，应该家境不俗。女人扫视了店里一眼，对叶峰说道：“我想看看这个。”

女人指着的是一件翡翠摆件，它重约200克，标价8000美元。女人似乎对玉石很在行，她边看边点头：“嗯，不错，雕工也非常精细。”女人品鉴了一会，就爽快地掏钱买了。

叶峰喜出望外，中午杨先生来了，叶峰忙兴奋地把卖出翡翠的事告诉他，杨先生也很高兴，问了女人的模样，微微一笑，说：“那是我的一个熟客。”接着杨先生核算了—下，说：“卖了这尊翡翠，足可以抵上店里半个月的开销了。”

听了杨先生的话，叶峰的心情才轻松起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叶峰又卖了几件小型的翡翠，才彻底安心。

一个多月后，他的学历证书也收到了。一天，杨先生对叶峰说：“我打听到有家机械厂要招工程师，待遇很好，你快点试试吧。”叶峰心里很感激。

不久后，叶峰顺利地进入了一家大型机械厂，如愿当上了工程师。

找到工作后，叶峰想邀请杨先生全家吃顿饭，以示谢意。杨先生却说：“还是你到我家里来吧，我叫我太太炒几个中国菜。”

当杨太太笑吟呤地从厨房里出来时，叶峰一下子呆住了：杨太太就是那个买走翡翠的女人！

刹那间，叶峰恍然大悟，眼睛不禁湿润起来，他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觉得喉头哽咽，难以出声。

杨先生感慨地拍拍他，风趣地说：“哭什么，现在又不用饿肚子了。”

叶峰闻言，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我那时的窘况？”

杨先生点点头，感叹道：“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可我们第二次邂逅，我随口问你吃了没有，一般人都会回答‘吃了’，而你却回答说‘吃饱了’。一个生活安稳的人，只会在意吃得好不好，不会在意吃得饱不饱，你强调吃得饱，正是因为你饥饿的缘故啊！我再看看你的脸色，便不难证实自己的猜想了。”

杨太太也接口道：“其实我们刚来时，也常常三餐不济，那段日子真叫人刻骨铭心……所以，现在我们生活中许多东西都洋化了，唯有这句问候，始终没改变过。”

（原载《失踪的红豆杉》 山西钱剑凯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