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归(外二首)

2014-11-15 03:10赵燕磊
中国诗歌 2014年8期
关键词:口哨火苗舌头

赵燕磊

这太阳穷尽前的黄色斑点像口哨

从装着打火机的口袋掉下来,滑进干燥的草丛

立刻烧红了贴附在地面的巨大的氧

一个本该安静的人,掐着所有人的舌头

而他自己如泉涌,喷薄着语言的火苗

最后烧得剩下一点灰尘,给风吃掉

我们互相剥开对方的家门,向冷冰冰的右脸

扔火把,整间房子都在剽窃你红色的腮帮,

而我也是。像一块腊肉悬挂在墙上,

黄昏向它聚拢,炙烤之中,汁液蒸发

墙壁咂吮舌头舔出的热气,露出腹部的文身

什么时候我们开始拥有自己,站在一堆

来不及收拾的行李上,直到羽毛在清晨垮掉

房间相比昨天更加潮湿,我好像闻到一些

腐败的气味,嘴唇再也吹不响了

我们最好现在就走,我们不能比星星的马达更快

而月亮,它正准备削下一块完整的人皮

对羞耻者的摊手相赠

他还不会对任何事都想得全面,

比如出门游泳,也不曾带一条合适的泳裤,

甚至不怕蛇,选择在晚上,独自乘坐

患有哮喘病的自行车。如果是鲜花,

十二岁已经躲开许多次衰老,而年轻人

总是拼命掩盖发育,和女孩活在皮筋上。

那些少女的脚丫被鱼群围咬,听她们

痒得发笑,他却没有勇气拧亮手电筒。

他的路还很长,他的目的不像烟卷上

的火苗那样明显。尽快,尽快,面对

膨胀的颧骨大口喘息,如同啤酒将墙壁上的

挂镜胀大,儿子穿上自己的父亲。

一些胡须要扎破水面,自行车在岸边被

氧气抬高,蚊子们还在吃生锈的蜜。

他只是学会了憋气,并不打算游过接下来

的十年,而且路总是晃动着的,星空的腰

弯得如此低,极像是一段较长的裸体。

故乡的山鸟群

秋天的公路上,蠕动的拖拉机驮着玉米的集市。

原野被伐倒的身高随日落铺在平坦的扬场里,候鸟惊飞,

落入你腰上的口袋,向归途加入一个沉甸甸的口哨。

究竟还有多长的耕作需要徘徊不定,机械耙犁

集结在泥土培养皿的高垄。野草醉心于每一次折返,

它收住根须,向这场关于土地的祭祀敞开了所有子女。

原始的风赶在几户家庭之前播种,蹲在田间喝水的

人们迅速汇合,形成盆地中显眼的坡度。

滚滚人流指向同一所房子,后来靠上各自的母亲。

往事在绞碎玉米,可惜你看不见,专心培植这次归期。

荒郊的肩膀有时宁愿裸露,就像父辈用手磨的刀刃切下的

一块月亮,山斑鸠拉上了丛林的缺口,星群正在天边集结。

想了很久,停顿了很久,终于找到转弯的河,流质的回形针。

山边瓜藤如裙,细密的线纹一天天暗下去。当最后一列星火止于

锄头和高粱的额尖,劳动被掐灭,我们成为另外一半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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