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好的一世情缘

2014-12-12 07:28冯志彬
参花(下) 2014年6期
关键词:财会老妈老爸

◎冯志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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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好的一世情缘

◎冯志彬

周六的早晨,已近八点了,可我还没有起床。浑身不知是松懒还是难受,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若说轻松但却并不惬意,虽然安闲可并不快乐。想麻木还有感知。

下意识地抓起电话,拨出一串烂熟的号码,电话正要连接时,我却颓然挂断了,因为电话那端再也不会响起那声慈怜的呼唤:“三儿呀……”闲懒的心骤然间涌满了酸楚。老妈不在了,我没妈了。

这是老妈走后的第四个周末,想来已经多年在周末没有这般的无所事事,这般的茫然若失。以往每当临近双休日,便要提前安排好双休日的日程。但多数时间都是驱车赶往九台,厮守在老妈的周围。可现在,我能干什么呢?我又一次回味老妈生前说过的那句话。记得那次带老妈去丹东慈心岛,一路上老妈一直在看路两侧的景色,一个盹儿也没打。在慈心岛,老妈乘渡轮、看海都是头一次。本来考虑老妈年龄大,朋友已先登船在船仓里留了位子。可是,开船不久,老妈便坚持要到甲板上。甲板上风大人多,老妈全然不顾,靠在船体抓住船帮便恋恋地眺望大海。这天是一个难得的晴天,海浪也不算大,此起彼伏地相互簇拥着更显得辽阔深远。老妈一直在兴致勃勃地看海,还不时地眺望远方。我纳闷,海面上除了远处一两个岛屿的轮廓和偶尔飞过几只海鸥外没有什么,可老妈看什么想什么呢?我真猜不出来。于是我佯装指点,想让老妈说话,可老妈仍看着海说了一句我现在一直回味的话:真好呵。

什么真好呢?是海风海景真好吗?是儿子完成她看海的夙愿真好呢?还是这一辈子活到今天经历那么坎坷丰富真好呢?我一直没琢磨透老妈的意思。

其实老妈这辈子实在不容易。

上个世纪初期,老妈出生在一个较富裕的大户人家,兄弟姐妹按家族排行有二十多个,老妈排行老六。那时也是刚解放初期,新旧思想交错,新规矩未立,旧习俗未除。此时老妈刚好十七八岁,正值待嫁年龄,因此前来说媒的不少。老妈却自己认准了,无论媒人领来什么样的小伙都不同意,却单单看上了乡里供销社做售货员的老爸。老爸当时无父无母,仅有一个哥哥还随着刚刚解放长春的林彪大军南下了。至于家产更不用说,真正的无产阶级,工资也只能维持一个人的生存。

记得我在高中时曾好奇地问过老妈:“为什么当时那样义无反顾地选择老爸呀?”老妈每每会长出一口气:“你爸面善,感觉跟了他会有希望。”然而,我姥爷可没感觉自己闺女跟这么个穷小子会有希望,当即勒令老妈与穷小子老爸一刀两断,并且服从家里的安排。结果是老妈顶着压力下嫁了老爸,却也惹怒了家族的尊者我姥爷。于是,老妈充满艰难困苦的生活之路开始了。

先是被赶出家门,与无依无靠的老爸简单地举办了婚礼。那可能不能算婚礼,因为就俩人参加,一个新郎一个新娘。因为事先外祖父发了话,不许别人特别是亲戚们参加。于是老妈老爸便收起了一双铺盖卷儿一对饭碗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不久生活又跟他们开了一次玩笑。乡供销社精简人,将老爸简回了家。没有了工作就等于没有了生计。而本来老爸就房无一间地无一垅,这可怎么活!两个人拥在黑屋子里没有了一点希望。正当绝望的两个人抱头痛哭甚至互相要不连累对方时,乡邮递员送来了一封信,这封信便是随林彪大军南下的老爸的哥哥也是我伯父寄来的。信中说他已按部队命令留在北京做公安工作。老爸是伯父唯一的亲人,因此伯父刚刚稳定下来便给老爸写了信,信中询问了老爸的近况。老爸老妈看完信百感交集地又抱头痛哭起来。然后含泪给伯父写了回信。据说伯父看完回信后非常生气,马上给老爸当时所在的乡党委写了信,信中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们如此对待军属是不对的。那时“拥军优属”是一项国策,也是一项政治任务,何况这还是从北京寄来的信呢。因此,乡党委不敢怠慢,马上给老爸在龙家堡乡供销社安排了工作。于是老妈随老爸从兴龙乡搬迁到龙家堡乡,七年后又定居在九台。等到落户九台时我们已经是兄妹五人了。

听老妈说,我是在温暖的阳春三月中午出生的。但并没有什么神灵暗示,也没听老妈说见到或梦见龙蛇或骐骥什么的,这是我小时候看古书时常有的幻想。可我想象着我出生时一定是个雾蒙蒙的天,景色时隐时现。只不过是老妈没有这样说。

本来我已经有两个哥哥了,爸妈希望我是个女儿。显然,由于我的出生,让爸妈很是失望了一阵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又不能喂狗,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今后,因此给我起了个女孩的小名,小华。

老爸虽然有了工作,但一个乡供销社的普通售货员能有多少收入呢,再加上小华的出生,真要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了。老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劳累和重负。尤其是那几年闹饥荒,三年自然灾害,饿死了许多人。老妈担心无力将三个孩子养大,经过一番痛苦的思考,最后决定送一个孩子到外祖母家喂养。送谁呢?老妈老爸思来想去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老大马上能帮家出点力了,老三又太小,没有奶吃会饿死的,思前想后最终狠了狠心让舅舅将老二抱去了外祖母家。当听着孩子远去的哭声,能想象得出老妈是怎样痛苦的心情。虽然二哥离家仅有十几年的时间,但却成为老妈老爸一生的痛。

大概是我五岁时,老爸从乡里被调到县农业局做出纳工作,这是全家人命运的一次大转折,是从农村走向城市的一次蜕变,也是老妈当年慧眼识老爸的成果(长大后我常常用这样的话拍老妈)。

刚到九台,临时租住在一户老夫妇家里。房间几乎是与当时所有北方人家一样的南北炕,这种炕每晚都要烧火,而烧了火便能热乎一宿。老夫妇住南炕我们一家住北炕。记得那时的老妈身体不太好,总是要喝一些中药。当稍微好些,便要找些临时工的活计来做,以此帮助老爸养活不算二哥已经大小四个孩子的家了。为了能让孩子们吃饱饭,老妈几乎是能挣钱就去,不论脏活或累活,甚至恐惧的活。记得老妈最怕虫子,对虫子有相当的过敏的反应。但为了生计,老妈找了份养蚕的工作。说是养蚕,一般人可能不以为然。其实对于北方女人来讲当时不但很少见,而且,整个孵化过程中连男人都惧上手,可老妈硬是从开始闭眼到睁眼到最后熟练了整个过程,可想而知是下了多大决心。

老妈的确很要强,不会的一定要学会,不能的憋足了劲要能。别人家孩子有的也想办法尽量让自己孩子有。老妈晚年时曾说我:犟。我说;像您。

尽管这样操劳,由于家里底子薄和孩子多,生活仍然很窘迫。

这时老爸已从县农业局调到县种子站做会计工作。而我们也早已搬进了自己的房子里。要说老爸的业务能力和工作态度,那真是没的说。先说业务能力是我给老爸送饭时意外地赶上一次才知道的。那天老妈让我给加班的老爸送饭,刚走到老爸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高一声低一声在怪唱,其中似乎有领唱还有群唱。我一惊,慌忙推开门,一股烟雾冲了出来。定晴仔细看去,灯影里只见五六个人每人手里捧着一个账本在高一声低一声唱念着账本里的数字。再看老爸一个人接着每人的唱数噼里啪啦地非常熟练地打着算盘。(那时如有电脑或计算器之类的,何必老爸受这般苦)。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在对账。由于注意力集中,屋子里的人并没有发现或压根儿就没有理我的出现。我呆呆地站在门口,从来没见过老爸这般的厉害,这般地被我崇拜的数字和声音簇拥着。我知道,我对老爸一生的崇拜就是这时才有的。

老爸工作认真,每天从农民手里进出买种子的钱很多,几乎从没有出错。因为,农民到了农时就要种地,种地首先需要备好种子,作为种子站应该及时为农民做好这些。最忙的时候,经常是到了银行下班时买种子的农民还乌泱乌泱的,于是老爸就得加班。等天黑了人都走了便剩下几麻袋的钱,于是老爸只好将这些钱在仓库里这藏藏那放放。即便这样账是仍然没有两样。

这时我理解老妈当年看中老爸的不仅是面善,还有厚道。

然而厚道人却总容易被不厚道的人算计。记得有一年正赶上要过春节时老爸摊事了。老爸财会室里为职工发放福利收回的钱和粮票都没有了。那时粮票也抵钱,通常是为职工搞福利顶多是比市场便宜些,但没有白给的,都要回收些钱和粮票。上百号的职工加在一起也是个不小的数字,而让老爸有口难辩的是:上午收的钱,中午财会室共三人(老爸加上两个出纳)都回家吃午饭了。老爸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就等于老爸最后锁的门。吃完午饭后老爸惦记工作想早点干完活便早早地回到财会室,这又等于又是老爸开的门。老爸习惯地开了锁又习惯性地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干活,低头一看却傻眼了(其实当时可能是脑袋一炸),只见抽屉被打开,里面空空的,上午回收的钱和粮票都没有了。稍微懵了一下老爸还算冷静,没有破坏现场便马上向公安局报了案。

接案的是公安局里的侦察员叫大谢。大谢很快来到老爸财会室很专业地检查了现场,现场很简单明了:除了老爸的抽屉被撬开以外别的没什么异样,门和窗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而之前最后离开并锁上门的和先到开了门的只有老爸一个人,其他人都有这段时间不在现场的可信证人。

于是便有传言分析是老爸见财起意,监守自盗。

发生这事时已是农历二十九日下午,马上就要过年了。大谢请示了公安局领导,允许老爸回家过年但不许离开家。可是老爸从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憋气加窝火还有口难辩。而最让人担忧的是破不了案。

此时的老妈更是着急上火,但老妈并没有表现出来。老妈要挺起来,因她是老爸的精神支柱更是家里的天。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于是,老妈张罗着过年,并找人将自养的一头猪杀了。记得好几年都是这样;无论怎么难,老妈都会在年初买一头小猪,然后用野菜米糠等杂七杂八的喂到年底,卖些肉留一些包括猪下水之类等等。这样整个正月里一家人便有了指望。

可是这一年却是祸不单行,猪杀完了在收拾的时候发现是痘猪肉,瘦肉里已经都有了。那年月也不知是咋的了,时不时的就有痘肉。尤其是过年节的时候,卖痘肉的人将肉先一层一层泼水结冰,然后在路边上叫卖,买肉的人很难分辨出来。

对于我家来讲,出了痘肉这就是整个猪全废了,一年的辛苦也白搭了。因为不可能卖,只能埋了。这简直是给老妈老爸雪上加霜。

这个年可怎么过呢?一时间全家人感觉像是黑云压顶天昏地暗似的。最让我们感到恐惧的是,懵懵懂懂地听说过完年公安局就要将老爸抓起来。老妈老爸心里也没底,丢了那么多钱和粮票总得有个说法,要是破不了案,背黑锅不说,钱是从老爸那里丢的,最起码也得老爸还,可拿啥还呀。老妈老爸无奈地背着孩子们哭了几场。

老话说天无绝人之路,正当老妈老爸苦捱度日时,初八早晨不到七点大谢兴冲冲地来到我家对老爸说:“案子破了,不是你的问题,你到办公室收拾收拾吧”。大谢说话的时候虽显激动,但还算平静,而我们听了却犹如阴天霹雳,一下子便云开雾散,天晴日朗,浑身都轻松起来。老爸当时别的没有听清,可那句“不是你的问题”却如雷贯耳,顿时感觉如释重负,马上随着大谢来到了办公室,将丢失的钱和粮票数字统计出来。

老妈老爸连同我们和几乎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没有想到会这样快破案。有些人甚至断言破不了。因为无头无绪没抓手。直到傍晚老爸回到家里时我们才知道案情的经过。

原来,嫌疑人是老爸单位的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叫吴德。吴德三十好几了也没成个家,整天东游西逛的。春节前农历二十九那天,他闲逛到单位财会室,看见老爸现金的收支眼馋便打起了歪主意。吴德发现财会室门鼻子上挂着一把锁,锁并没有扣上。财会室的人谁最后离开时便将锁从门鼻子上摘下来再将另一半门鼻子扣上,然后将锁插入门鼻子推上就走。吴德还发现财会室的人并不注意锁或门鼻子之类的东西。每次几乎是匆匆地来,习惯性地开锁挂锁然后开门进屋。下班时也是忙忙地摘锁扣锁然后离开。那时经济不发达,锁的种类也不多,印象中无论是单位或个人大多都用这种工农牌的锁。

于是,吴德又逛到与财会室约有两个房间之隔的食堂,发现食堂的门上也挂着一把与财会室一模一样的工农牌锁。刚想偷走却恰巧有个食堂师傅经过,吴德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师傅说借锁用一会儿,师傅们正忙着,哪有闲心答理他,顺口说用吧。吴德便摘下锁偷偷摸摸地来到财会室,趁人不注意时将财会室的锁摘下,将食堂的锁挂在财会室门鼻子上。等中午老爸离开时摘下锁哪里想到会是被换了的。这时吴德躲藏在暗处见老爸推上了他挂上的那把锁就离开了,便慌忙遛出来打开食堂的锁进了财会室,他用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撬开了老爸办公室的抽屉,将现金粮票席卷一空,然后来到门外将财会室原来的锁再推上。这就造成这样的情况:门、窗未坏,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可室内老爸办公桌里的钱和粮票却没有了。这真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么简单的伎俩就栽赃成老爸监守自盗了。

要说能破了这案子还多亏了那位敬业的公安大谢。后来我们才知道,当爸妈和我们闹心了这些天时,大谢也一直没有休息,整天分析案情,找相关人员谈话。因为老爸是当事人也是重点怀疑对象,所以大谢想把外围调查清楚后再找老爸谈。

“等到那时就够老同志喝一壶的了。”后来大谢开玩笑地对老爸说。正当大谢他们排查外围时,一个不起眼的小事引起了大谢的注意:吴德向食堂借的那把锁,于是便成为破案的突破口。

这件事给我们全家造成的伤害特别是心灵的伤害是难以弥合的,谁再最后一个锁门,都得仔细检查一下锁眼锁扣锁鼻子。只有老妈一直很淡定,事后只说了一句,唉,啥人都有,以后啥事多上点心吧。

后来老妈在县招待所食堂找了份临时工的活(我认为只能用“活”较准确,而不能用“工作”),一干就是七八年之久。而这期间最使老妈受益的不仅仅是工资待遇,而是老妈学到了烹饪技术,有技在身便有了明确的生活目标和发展方向。

然而,这份活计却十分劳累和辛苦。每年除了春节放几天假外,几乎没有休息日。招待所离家约有三公里的路程,那时食堂里的事基本都是手工制作,比如若准备五六十人的馒头就需提前一天晚上将几袋的面发酵,几乎每天早晨三点多就要到厨房准备。夏天还好办一些,冬天是最难的,不但天冷路滑,而且那么早,往往是老妈一个人在黑咕隆咚的路上,确实使人提心吊胆的。开始是老爸起早贪黑地接送老妈,后来我们也渐渐长大了,就替代了老爸。记得直到我上了大学以后,还每逢寒暑假时早晚接送老妈。

老妈在县招待所干活虽辛苦,我们几个小孩却是受益颇多。每到晚上,老妈会时不时的或用盒或用碗给我们带些好吃的回来。所谓好吃的其实是老妈在收拾宴会残局时将没大动的菜打包回来,老妈觉得扔掉太可惜,而家里的几个小雏鸟还吃不饱呢。尽管如此,还需得到主厨的同意。

印象中的情景往往是这样的:四个像小鸟似的孩子一水水地躺在炕上呼呼地睡觉,外面时而有些声响并不影响他们玩累后的睡意。可是当听到熟悉的开门声时,扑棱棱的小脑袋全动了起来,一个个睁开睡得惺忪的小眼、咧开淌着口水的小嘴,齐刷刷地看着外屋,当看到是妈妈回来并且手里还拿着东西时,一个小鸟便蹦到地上,接过妈妈手里的盆或碗,另几个小鸟扑腾扑腾都跳过来,于是几个小脑袋便闷头喳喳地吃起来。等到老妈脱掉外衣洗完手,回头看孩子们时早已是盆空碗净了。记得那时头一次吃地瓜挂浆和花生挂浆,我觉得好吃得不得了。对于这样好吃的菜,我当时奇怪了好一阵子,觉得地瓜和花生米本来已经很少能吃到并已经很好吃了,可为啥还要过油、加糖呢?我想不明白。

后来就到了我考学那年,那也是恢复高考以后头一次面向社会招生的时候。我需要乘火车赴五十公里外的省城参加考试。临行前到老妈干活的招待所与老妈告别。平时我们几乎谁也不来,不知是老妈怕让我们看到她干活的场景还是按照纪律严格要求自己。总之没有特殊情况老妈也不让我们来。这次去省城考试,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这是初次去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老妈心里清楚。见到我时将仅有的十几块钱给了我,显然这只是勉强能买往返车票的钱,可老妈又没别的办法。无奈老妈又回到厨房,一会拿出一包吃的,有几个花卷馒头好像还有几条猪头肉塞进我的书包里。这至少能省下点饭钱。我是在脑海里映印着老妈那种无奈的表情而参加的高考,并以专业课第一的成绩高中。

在农村经过贫下中农再教育后和在专业学院连续七年(中专后接着考本科)的学习期间,我基本是走向了社会。那时,尽管不在老妈身边,可无论如何这个风筝的线还是在家里。

记得每次回家,老妈都要为我特意炒上一盘苦肠。苦肠用尖椒作配料,旺火炒。老妈炒的苦肠色香味均达到最佳程度,尤其是寸长的肠吃到嘴里的感觉:齿感味感香感浑然一体,霸气到位。以至后来我走南闯北就没有吃到能赶上老妈做的。这时的老妈已经离开县招待所,在一所中学食堂任主厨工作。这份工作尽管累并担负责任,但却让老妈能成为一名在册的正式职工,并享受工资、福利等待遇。每当谈起这些,老妈总会津津乐道并为无后顾之忧、不会给孩子们添负担而自豪。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省城工作,再加上有了孩子那段时间 ,工作家庭忙忙碌碌的就过了这么多年。

而这些年里虽然生活条件逐渐好了起来,可精神上的打击使老妈并不轻松。在我读中专二年的时候,大哥患病,经过大约一年左右的时间大哥离老妈而去,这等于剜去了老妈的心头肉。老妈痛苦的心情可想而知。当感情刚刚调转过来时,老爸又得了脑血栓,去世时还不到七十岁……

老妈挺过来也熬过来了。

可是剩下老妈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老平房里,实在不忍。在三儿媳的建议下,老妈卖了老房买了新楼房,与姑娘一门两户,自己独居一户,这样互相有个照应我们也放心。记得刚刚住进楼房时老妈哭了几场,我们在劝解时才知道,老妈认为卖了老房子家就没有了。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好笑,以为老了就老小孩了。现在想想,身为人子,不能理解老妈所思所想也是一种未尽孝道呢。其实,老妈对老房子的印记和感情太深太厚了。那是自我们称为完整的家开始日积月累,年复一年积淀的情感,也是一针一线,一草一木,一声一唤的牵挂呀。

所以卖房那几天,老妈闷闷不乐伤心了几场,总觉得若有所失。当真正觉得是换了和认了新家之后,老妈在窗前约十几米的草地里植了一棵李子树苗。一米来高的树苗很普通,以至我初见时都怀疑是否能成活。哪成想忽略几年再注意时,已经是满树果子沉甸甸地赘挂技头了。虽然红绿相间的果实可能不是李子最好的品种,但那纯纯的清香和圆圆均匀的样子,都透露出质朴和家乡的感觉。以后每当此季我带着媳妇和孩子回来时,老妈都要催促我:“快去把李子摘了,都熟透了,再不能留了。”

老妈每年都要留着李子不让别人摘,以至因我们不能及时赶回而使熟透的李子接连铺满树下。李子树已在不经意间成为家的符号,这时我恍然记起儿时老平房也有一棵同样品种同样清香的李子树,老爸也同样忙活于周围……

去年春节回来时,恰好赶上瑞雪飘飘,猛然看见李子树已披上雪衣默默于窗外。虽然已是枯枝老干无叶陪伴,却丝毫未显燥意,仍是那样信心十足地等着春天的到来。可是,老妈的春天却没有等来。

再注意老妈时,已经是典型的老人了,举止迟缓,脸上的皱纹也有所增加。现在近八十岁了还总是要下厨房为我们做饭,不让别人上手。我在潜意识里有了紧迫感。这种紧迫感有些不可名状,也不能深想,但有一点是理性的,就是我应该抓紧时间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无条件地去尽人子之责。生活给予我这样的启示:当父母健在时,抓紧时机尽人子之责,任何借口都是无耻的。

其实,我醒悟得晚了,尽管也做了一些,做了便给自己赎换了些许安慰,尤其是自老爸去世以后,我基本将所有休息时间都厮守在老妈周围,各种节日还能变着花样,出些新节目,集聚兄弟姐妹热闹老妈。我的媳妇、儿子也是一流的懂事,一流的孝顺。多年来从没计较金钱你家我家等等此类事。因此,才能让我无所顾忌地圆孝道之梦,尽孝道之愿。

想起这些年,朋友们也在与我一起尽孝道。当乍暖还寒时便邀请了老妈一起吃开江鱼。当春风荡漾时又约上老妈一起去岭上踏青,采摘山野菜,品尝山菜包子。还有在水库乘游艇、松花湖赏雾凇、龙嘉堡返乡宴、丹东游、慈心岛看海等等,每一次的每一处都留下一个老人开心的笑声。这或许能使辛苦劳累了一辈子的老妈感到幸福快乐些,哪怕是一点点。

老妈在慈心岛看海时的那句“真好啊”,也许是老妈的一种心愿实现后的满足,也许是为儿女辛勤劳累一辈子后的欣慰 。无论如何,每次想起老妈这句话都自责得我泪流满面……

老妈从发病到离去不足两个月,正是今年的春节前后。起初是股骨头断裂,随后卧床不起。我曾一直坚持要为老妈更换股骨头,以为换上了新的,老妈就能好起来,就能站起来,就能使老妈的生活有些质量,可老妈却坚持不换。当老妈这样快地离去后我才似乎有些领悟:老妈这是最后一次为了孩子们尽心呵!唉,老妈的良苦用心。

老妈的一生的确是平凡的,甚至平凡得与千千万万个老妈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大同小异。包括慈善,勤劳和包容的品德。然而老妈在孩子们心中又是最最伟大和无可替代的。有老妈在就有家有奔头有依托。有人说:有一种幸福叫座上有老。老妈在,家才能成为安魂入梦的地方。当你回到家来,亲热地叫一声老妈,你才能充分感知一个家的温馨和踏实。家有老妈,就意味着生活中的亲情还在。就有兄弟姐妹围绕,要珍惜老妈健在的时候,否则,你会留下难以弥补的遗憾。有老妈在,也昭示着生命的黄昏似乎离我们还远,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把梦想变为现实,生活的路,还是那么的阳光灿烂。这时候,其实我们应该醒悟并感到幸福。因为我们已经褪去了青涩,懂得了感恩,懂得了回报,懂得了珍惜和付出。因为有老妈在,我们可以孝敬他们,可以缠绕在他们身边,而无论在外面遇到多大的风雨,都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家里等着我们。

老人终有一天会和我们分手。到那个时候,老妈在的日子,便会成为我们最珍视的记忆和一生的怀念。每想到这些我们没有理由不去珍惜生命里那段有老妈的日子,那是上苍赐予自己最美好的一世情缘。

在老妈去世后的第二个祭期里,正赶上我的生日,心中无限感慨无限思念。于是我以全天素口怀念老妈。到了清明时,本来已入季春,早晨起来天空正纷纷扬扬飘洒着雪花,远处白茫茫空荡荡的,不由得使我更加增添了怀念和忧伤之情,且无从排解,遂作小诗为悼念:

四月五日清明

其一

往年无意晴与阴,

更略此节雨纷纷。

叩拜苍天怜孝子,

素裹银装慰娘亲。

其二

不知何时心意凉,

独爱凛冽涤苍桑。

只盼春来染旧色,

却见清明雪上霜。

其三

曾赞素娥当空舞,

洁雅淡妆入五湖。

今日携来缅椿萱,

怎禁热泪洒故土。

其四

往年清明也思亲,

今春祭扫湿前襟 。

暗苦稚情无依处,

从此飘零苍凉心。

母亲节感怀

余音萦绕似娘唤

又闻絮絮搉晚饭

停歇闭目怎忍寻

任由吁泪流满面

亲爱的老妈,永远在孩子们心中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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