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杀机

2015-01-04 12:33老虎
航空知识 2014年12期
关键词:服务器信息

老虎

提起“云”,对各类极客、风投,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云”的核心技术是云计算,其基础是功能日益强大的互联网。通过互联网,庞大的处理程序被自动分拆成无数个较小的子程序,再交由网络上多个域名下、多部服务器所组成的庞大系统进行数据处理,之后,处理结果又通过同样手段整合起来,提供给用户。像Google(谷歌)公司云服务器已经超过100万台,Yahoo(雅虎)、微软这样的公司云服务器也有几十万台,一些小一点的企业也提供云服务,云服务器也数以千计。因此,云计算可以极高速度处理海量信息,效率远远超过依靠有限数量服务器的“超级电脑”。

正如看电视的未必要懂集成电路,科技进步的最终受益者必然是不懂科技的“傻瓜”。如果你想用电饭煲蒸一锅米饭,需要专门研究一个星期的使用说明书,那不是你的脑子有问题,就是设计电饭煲的太奇葩了。云计算,云服务,云这个,云那个,它们本身是什么,我们无需操心。真正需要操心的,往往是处于信息流顶端的那部分人——云端之人,那些规则的制定者们,包括战争规则的制定者们。

改变作战模式

提出作战云概念,并将之逐渐塑造为一种新兴的作战理论,对于美军而言也仅仅是最近两三年的事。如果把美军之前提出的“网络中心战”的立身之地比为我们过去熟悉的传统互联网,那么作战云则更加强调信息的高度分布与高度共享,也就是战争领域的云服务。如果前者偏重的是数据传输,那么后者则更加强调数据的高速。两者相关,却有实质上的不同。

按照美国空军退役准将戴维·戴普图拉(此人也是美国空军协会所属米切尔空中力量研究院的主任)的说法,作战云的核心理念是“跨域协同”。那么,我们可以设想一下他说的“域”都包含哪些东西——涵盖了美国现有海陆空天各作战部门及其下属的各类平台。通过网络,高效调动不同域名下诸多服务器的信息处理能力,充分发掘各部门、各装备本身的信息化作战潜力,在动态中实现优势互补,取长补短。

理论有点抽象,不太好懂。我们可以从真实战例中推测一下未来。

2005年6月底,美国海军“海豹”特种部队4名队员潜入阿富汗山区设伏,准备狙杀一名塔利班武装分子头目,然而他们被一名当地的牧羊人发现了。“海豹”队员不想滥杀无辜,经过讨论决定放走牧羊人。不想牧羊人逃脱后,立刻向塔利班报告,随即4名队员陷入重围。“海豹”队员开始通过一部无线电电台向总部求援。但因为地处山区,无线电信号特别弱,所以负责通讯的队员只能爬到高处显眼的位置通话,不但没有联系不上总部,而且成为塔利班的活靶子。接着剩下的“海豹”队员总算靠仅有的一部卫星电话与总部取得了联系,但是电话很快就没电了。遗憾的是,总部并没有及时掌握交战地区一手的卫星图像资料,或其他途径获得的可靠情报,在敌暗己明的情况下,就匆匆派出了由2架MH-47“支奴干”、2架AH-64“阿帕奇”、4架MH-60“黑鹰”直升机组成的救援编队。也就是在接近救援地点的时候,一架“支奴干”被恭候多时的塔利班用RPG火箭弹击落,机组及负责救援的特种部队合计16人全部阵亡,空中救援被迫中止。地面被围困的“海豹”只能听天由命。战斗结果很惨烈,“海豹”3人阵亡,只有1人被当地村民藏了起来,最终获救。与救援部队联系上的途径,竟是几天后一张由村长冒死传出的纸条。这个战例后来被好莱坞拍成了电影,名为《孤独的幸存者》。

这场战斗中,信息匮乏,信息流迟滞不畅,是美军付出惨重代价的重要原因。其一,“海豹”队员缺乏可靠联系总部的通讯手段。其二,作为负责救命的总部及空中救援单位,也缺乏对战场的动态感知能力。既不知己,也不知彼,必然打败仗。

在工业化时代,虽然个别协同水平较高的战争中也有类似联合指挥部这样的设置,但空军、海军、太空力量基本上还是自行其是。好一点的情况无非是卫星搞定情报后,通过作战网络分配给作为神经中枢的作战指挥部,这时作战指挥部就像一台单独运行的服务器或者“超级电脑”。每一个作战单位所获取的指令都来自这台“超级电脑”,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将这些指令下达给下属单位。无论是海军航空兵、陆军航空兵,还是空军航空兵,都忠实地成为这种单维线性结构上的某一个节点,而且忠实体现了作为军兵种的“独立性”,作战独来独往,后勤独来独往,情报很少共享,即便共享,也要上传“超级电脑”,等它点头批准。技术最先进的军兵种尚且如此,就别说那些扛枪打仗的地面战场大头兵了,蝼蚁而已。

如果我们做一下初步的想定,把2005年的这场战斗推延15年以上,又将是一幅怎样的场景呢?“海豹”获得作战授权后,可能根本就无需出动,直接进入高度加密的作战云,及时下载从卫星、各类有人或无人飞机、地面友军、甚至民间单位获得的各种动态图文资料,给出最专业的打击方案并上传到作战云上,告知距离目标最近、最方便的任何军兵种,选择任何一种合适的装备,执行打击任务。接下来,就是动手,就是战果评估,就是反馈经验总结得失,一切还是经过作战云。

这种模式的战斗,其实离当下并不遥远,在技术上,也没有难以逾越的门槛。现有的一些技术元素已经初步显现出可能适用于作战云的迹象。对于基层士兵这样的终端“用户”,需要做的可能仅仅是用手指头在个人数据终端的显示屏上划拉几下。

改变空中力量

云计算的出现,有可能改变一些我们习以为常的判断标准。这种改变的背景就是战场早已从三维的物理空间进入四维的信息空间,早已由工业化时代不动声色地转进到信息化时代。显然,空中力量是构成作战云的重要组成部分。当F-22、F-35还笼罩在代表“战斗机”的F字头下的时候,人们可曾意识到,这类字头已经是工业化时代的老概念了?在庞大的作战云中,每一个作战单元的服务器都可以处理信息,都可以被充分激活,由过去的单一身份变成真正的多面手,或者由过去的多面手执行某种特定的单一任务。F-22,F-35,为什么不能是攻击机呢?为什么不能是轰炸机呢?为什么不能是侦察机呢?为什么不能是电子战飞机呢?为什么不能是预警机呢?当某些专家还在认真探讨五代战机的超机动性、隐身性、超声速巡航和超视距空战能力的时候,他们确实没有看到作为五代战机最重要的本质——强大的态势感知和信息处理能力。五代战机凭借各种先进传感器,成为作战云的某一节点或模块,这恰恰代表着未来。

如果F-22、F-35这样的五代战机可以和F-15、F-16、F/A-18这样的四代战机联网,甚至和MQ-1、MQ-9等无人攻击机联网,彼此实现云端流畅的数据交换和共享。那么,防御一方面对着这群密密麻麻的家伙,又有什么依据判断哪一架是长机,哪一架是僚机,哪一架负责防御,哪一架负责侦察,又是哪一架负责攻击呢?对于被动防御一方而言,即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反击,靠空中拦截或地空导弹击落了其中的几架,给攻方作战意图造成的影响也并不大。既不能伤其筋,也不能动其骨。

若是进攻方的参与者没有人,而是一群会飞、“自主”选择目标而且成本很低的机器人,防御方对其造成的打击效果甚至可以忽略,你爱打掉几架就打掉几架,我无所谓。只要机器人之间的信息流还保持着通畅,保持着网状交互,单机间的作战使命就可以随时互换。只要进攻者数量大于2,信息传播的模式就不是一对一的链,它们之间的作战指令就很难被切断。作为神经中枢、“超级电脑”的防御方指挥中心,理论上随时有可能挨上1颗炸弹。对于定点清除式的“黑虎掏心”,1颗炸弹足够了,甚至多了。这些高度人工智能化的机器人如果本身就是电磁刺客,只需发射一些电磁脉冲,瘫痪指挥中心里的电脑,你就彻底傻了。

近乎科幻的场景,真的没有实现的可能吗?戴普图拉认为,作战云将引领技术潮流,而不是像过去那样被动接受技术。作战云被他形容为集成侦察、打击、后勤支持,并充分通过云技术调动其潜力的全新作战结构。这意味着思维模式的转变,而不是就事论事。在他的设想中,下一代远程情报、搜索、侦察(ISR)/打击飞机是重点。因为作战方式有变,加之考虑到成本支出,飞机型号将越来越少,其多功能特性将被提升到新高度,这也和云作战中一架飞机可能的多面角色有相通之处。戴普图拉甚至把模块化设计引入了新飞机的设计构想中——机身通用,换上不同构形的机翼,就变成什么样的飞机。想飞多快,想飞多高,想执行什么任务,战区威胁程度如何,就能按照作战要求自由组合。这显然是一种突破常规的设计。同时,F-22和F-35等五代机也不再被简单地看成打击单个目标的作战飞机,而是云端的传感/攻击节点,性质上是作战云这个大系统下边的“分布”系统。

在云端,下一代远程ISR/打击飞机、无人机、F-22、F-35以及其他现有机型将做到无缝连接,它们既是信息的收集者,也与海、陆、空、天、网各单位共享信息,各节点的潜力都被充分发掘,甚至放大了。对应付突发战况,这种作战模式肯定比过度依赖“中心控制”的网络中心战快。

除了发掘现有有人机的潜能,美军一直在研究无人机的人工智能化,并按照其“聪明”程度划分了10个等级。现有的无人机,如MQ-1、MQ-9、RQ-170等,大概相当于第4级。而能协同有人机作战,编队飞行,大概相当于第5级,也是目前最接近于实现的一级。其实早在2012年的时候,美国宾州大学通用机器人自动化传感实验室的科学家们就已经研发出了一种四旋翼的小型无人直升机。载机上的处理器能够“判断”前方障碍上的缝隙在哪,并引导直升机穿过去;而且能够引导直升机像苍蝇一样“粘”到垂直墙面的魔术贴上。除了辨别前方是否有障碍物,它还能“指挥”多机编队,并调整编队方案。也是在2012年,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大学的科学家宣布,他们已经搞出了由一个原子构成的晶体管,长度小于1纳米。在原子晶体管基础上研制出的微型计算机,其驱动器可以读取兆兆字节级别的信息,个头可能只需人类拇指大小,现有美国海军的“宙斯盾”系统未来就可以装到比四旋翼模型稍大那么一点点的无人机上。

目前无人机最难实现的是远程控制,但是如果把无人机作为作战云中的某一个节点或模块,那么人就可以更灵活机动地通过网络结构指挥它,控制它,它本身也可能接受、处理、中继、甚至“自主”分布某些信息。以此类推,硬件微型化,软件全能化,决策更“自主”,未来作战云中的各要素必然高度自动化。自我判断能力后来居上,远程控制就显得不那么必要了。到那时,有人装备参与的前线作战可能会运来越少。这种场景,更进一步,或许将彻底颠覆现有貌似激进的云作战想象。但那时,什么远程ISR,什么五代机,都将彻底出局。开动大脑使劲想,这又将是一种怎样的未来?

到那时,困扰时下数据传输的带宽、速度、服务器等问题,还能叫问题吗?云的功能,或将出现几何级数的暴增,其前景甚至超过了我们现在的智力。

改变更多

如果把人类军事进化史做出一个时间轴,美军肯定是第一支完成从工业化时代到信息化时代转型的军队,至今为止,在信息传播速度、隐身、精确打击、新一代传感器等各高技术领域具有压倒性优势,给后发国家设置了极高的技术门槛,某种程度形成了“信息威慑”。但即便如此,美军的转型也不是自然而然的,与其说它要解决技术的问题,不如说它要解决人的问题。

工业化时代,往往采用的是一种“归大拨”标准。在这样的线性框架中,技术人员们穷极一生,探讨着如何增进武器系统本身的机械性能,飞机飞多块,坦克跑多远,潜艇潜多深,卫星看得多清楚;军人们被一堆功能各异、互不相属的怪异机械分为海、陆、空、天。作战云的形成需要一种能够整合现阶段所有军事力量的灵活机制,在保持各部门、各军兵种战斗力的前提下,发挥情报、打击、调拨、后勤等各方面的潜力,把原本各自为战的陆、海、空、天、电磁等各“域”整合到一起。

因此,如果美军想真正形成“云能力”,就必须打破不同部门、军种之间的信息壁垒,全面联合原属于各部门、各军兵种的服务器,让信息变成信息流,做到真正的高速流动。一旦信息壁垒逐渐解体,甚至消失,那我们可以想定,现有部门、军兵种明确的职能区分、森严的管制等级还有必要存在吗?那种依靠层层上行、下达的传统指挥程序又有多大的实际意义?显然,此时的作战云,将不仅限于一种新兴的技术或作战理论,如若落实,涉及的将是自工业革命以来人类最为深远的一场军事革命。

信息化时代的逐渐到来,让原本分裂的元素越来越紧密,信息本身在作战体系中的权重也越来越大,直至成为最关键的决定性因素。你收集信息全不全,分析信息准不准,交流信息快不快,是否能及时在信息的海洋里让人们获得想要的信息——以及,传递信息是否安全,成为评估标准,对高度集权的“超级电脑”适用,同样,对于高度分权的云作战也适用。一切都将统一于“打赢”这个必要的前提。

也许有的人会问,把大量绝密情报放在办公室电脑里都可能泄露,更何况放在千里之外的至少数以千计的云端服务器里?针对信息安全的担心,美国人也不是没有。戴普图拉认为,作战云本身具有自我组合的能力,一旦遭到攻击,还能自我“治疗”。而这恰恰也是发明互联网的初衷——用多节点的网,代替一条线上的蚂蚱,在最残酷的战争中避免被“连锅端”。作战云提供的安全概念,在戴普图拉的观念里是全方位的。一旦作战云遭遇攻击,强力干预程序立即激活,将以最快速度精确应对可能的威胁。他并没有进一步阐述强力干预程序是什么,但是把作战云形容为一个“蜂巢”,而不单是一个“网络”。网络节点是死的,是被动防御的。而每个蜂巢里都有一只蜜蜂,是活的,是主动出击的。哪个“蜂巢”出了问题,还可以自动隔离,不影响整体的安全——让人浮想联翩。

闭关自守,从来都是失败的前奏。历史上,无论是古代的长城,还是现代的马其诺防线、齐格菲防线、巴列夫防线,从来都没有挡住任何蓄谋已久的进攻。同样,网络封锁除了自缚自愚,照样不能有效应对日益凸显的信息压力。作战云的出现,促进了一种新型安全观的形成——云安全。

云安全,作为中国企业创造的概念,在国际云计算领域独树一帜,融合了并行处理、网格计算、未知病毒行为判断等新兴技术和概念,通过网状的大量客户端对网络中软件行为的异常进行监测,获取互联网中木马、恶意程序的最新信息,传送到各个服务器进行自动分析和处理,再把病毒和木马的解决方案分发到每一个客户端。这或许就是某一种形态的“蜂巢”。

历史屡次证明,没有技术的束缚,只有机制的束缚,没有落后的技术,只有落后的人。云作战也好,作战云也罢,是对人类历次生产力革命的继承和超越。它对顶层设计者的综合素质提出了非常高的要求,考验着他们的战略视野,印鉴着着他们对新文明的胆略和心胸。

前进中出现的问题只能在前进的道路上解决。固步自封,就是死路。

责任编辑:吴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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