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阴影对你有过什么影响

2015-01-19 01:31
当代工人 2014年21期
关键词:二姨表姐男友

【诉说】我小学四年级时,母亲突发心脏病去世了。尽管父亲很爱我,继母对我也不错,但童年骤失亲娘,成了我一生的痛,阴影纠缠到了今天。大学期间,我有了女友。她很任性,我耐着性子哄她,希望能得到她的体贴关怀。可一毕业,听说我要去深圳工作,她不同意,说分手就分手了。到深圳后,我又接触过几个女孩,不求相貌、钱财,只求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和温柔体贴。一年下来,我却未能留住一个。漫漫长夜,我只能凭借着与母亲相处的模糊记忆,来安慰自己孤独的心灵。

恋爱不顺利,工作却日新月异。凭着扎实的理论功底和不低的悟性,我做出几个漂亮策划,得到一笔可观的奖金。这是我人生的第一桶金,要知道,我的工龄还不足两年,如此成绩让我信心大增。

2005年8月,我辞职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共有5位员工,其中一位叫叶佳(化名),江西人,虽然只是成人高校毕业,没有突出的教育背景,但她思维敏捷,剖析问题很理性,很到位,跟我常有“英雄所见略同”的共鸣。在她的全力帮助下,公司运营第一个月,就有了10万的营业额。也正是在这种默契下,我们成了恋人。

可好景不长,一年后,由于我太过自信,拒不接受叶佳的劝告,接连出现几个决策失误,不但失去了三位重要客户,还因没能按时完成一桩合同,不得不支付一大笔违约金。偏在这时,我接到了法庭传票。一家合作过的公司,告我运用不正当竞争手段,挤占原本属于他们的市场。真是屋漏又逢连雨天,我不堪重负,心肌炎把我送进了医院。

远在家乡的父亲万分焦急,他给一位在深圳生活的老朋友打电话,这个友人是女的,我母亲的生前好友,姓高,我应该叫她高姨。高姨知道我的情况后,二话没说就赶到医院,进门第一句是责备,说在深圳这么久了,遇到难处才找我,你妈妈知道了,该多心疼。

我当时半睡半醒,听到她的话,猛地睁开眼睛,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好个高姨,太年轻时尚了。既然跟我母亲是朋友,该年过五旬了。可她的皮肤白皙红润,身材像女孩子一样挺拔,举手投足,无不呈现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坐到我床前,轻声数落着我,又抚摸我瘦成干的脸,帮我梳理乱蓬蓬的头发,眼里流露出的关切之意,让我瞬间融化。我挣扎着坐起来,她按住我,无意间我抓到她的手,啊,那样的温暖柔软,顿时,触电的感觉传遍全身,我的脸刷地红了,心跳急速起来。

好在高姨没发现这些,她说你安心养病,官司的事我会帮你协调处理。临走时,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真的很美,清澈明亮,没有一丝岁月的尘埃。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每天都来看我,每次都带排骨汤和新鲜水果,还讲了不少我母亲的事情。一见到她,我总会莫名地不自在,总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快。

这是心动的感觉啊,高姨不可能发现,但叶佳发现了。一天,她冷冷地问:“你是不是觉得,高姨比我更让你留恋?”我的脸腾地红了,万分恼火,本能地说:“你,你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太恶心人了。”叶佳当仁不让,说:“是啊,恋上母亲的朋友,是让人恶心。”

那晚,我俩爆发了恋爱以来最激烈的争吵,她哭着离开,第二天就辞别回了老家。恋人丢了,事业陷入谷底,我却爱上一个应该叫阿姨的人。我这是怎么了?后来我才知道,童年失母让我在两性关系中,强烈地要求对方能有母性,这叫补偿需求,也是恋母情结,于是,错爱就发生了。现在,我已经走出逆境,但回想当年的那些事,心里依然波涛翻涌。

【诉说】表姐今年49岁,是我二姨的女儿,得过精神分裂症,新婚之夜犯了,不让新郎碰,还以跳楼威胁。事情发生在1991年10月,二姨家楼道门口的大红喜字还在迎风招展,表姐的婚姻却夭折了。做了我21天表姐夫的男人,以“婚前隐瞒病史”为由,到法院提出离婚,法院判了,21天的婚姻解体了。

表姐只比我大一岁,我俩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她是个美人儿,高挑个儿,大眼睛,面红齿白,在人群里非常惹眼。她爱读小说,语文特别好,是老师的宠儿,作文常被视为范本。

长得漂亮,多思多才,表姐的小学生活过得相当风光,可谓人见人爱,恩宠加身。但在小学就要毕业那年,一直在农村干校工作的姨夫,突然自杀身亡了,结论是“自绝于党和人民”,二姨家被抄,二姨夫的遗体由组织处理,不许家属染指。

所以,一个月后二姨见到的是用纸盒箱装着的骨灰。多残忍啊,表姐是个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表弟还不满3岁,从此,一个年轻寡妇带着一儿一女生活,艰辛就不多说了。

一天,表姐突然拿出一张纸条,神兮兮地交给我妈,说是从她家桌上发现的。我妈一看,是用从报纸上剪下的字拼贴成的话:“我夜里12点回家。”我妈忙把家族的人都召到二姨家,从门锁到窗栓,都仔细检查一遍,没发现异常。精神受伤的二姨,不敢在家过夜,要带着儿女去我家。表姐说你们去吧,我留在家里等爸爸。这话引起大家的注意,他们聚在厨房犯嘀咕,觉得表姐的表现很不正常,能不能是她自导的戏?如果是,为什么呢?

若在现在,表姐的这一举动很好解释,想念父亲,渴望得到亲人的关注和关怀。但那时谁懂啊,大家都顶着巨大的政治压力,极度痛苦和压抑,哪能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会有这样的心理风暴?

我清楚记得,二姨在确定是表姐造假后,一个箭步冲出厨房,把手中的纸条撕得粉碎,狠狠丢向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女儿,怒吼道:“你闹什么鬼,作什么妖?你爸是反革命,你等个屁呀!”吼完,她一把握住自己的头,想往墙上撞。大家扑上来阻止,二姨拼命挣扎,最后嚎啕大哭,边哭边嚷:“老龚(丈夫的称呼),你死了清静了,我们活着的,可怎么办呀!”

这一幕吓坏了我,更吓坏了表姐。她坐在墙角,双手抱膝缩成一团。我叫她一声,她抬头看看我,大眼睛失了神,像梦游一样。

之后,二姨一家在我们家族的帮助下,把苦难挺过去了。邓小平复出后,二姨夫得到平反,补发了工资,还分到一套54平的单元房。二姨40出头,正值盛年,承包了校办工厂,成了女企业家,两年存款就过万了。

表姐依旧美丽,但性格更加内向。高考失利后,到亡父所在单位的劳服公司当出纳,认真工作,与世无争。她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是在1988年4月,她没来由地割腕自杀,幸亏发现及时,捡回一条命。班是不能上了,吃了很多药,人变得虚胖。两年后,治疗有了效果,她爱说话了,大眼睛也有了光泽。

整个家族都非常高兴,赶忙为她张罗对象。很快,一个复员兵出现了,当二姨向他讲表姐的病时,他说:“没问题,我善于跟魔鬼作斗争。”意下之意是他能接受现实。可新婚之夜的那一出,还是把他吓着了。离婚可以理解,但说婚前瞒了病史,那“跟魔鬼作斗争”是鬼说的?

离婚后表姐生命里再无男人,病情时好时坏,好时是个漂亮能干的女人,坏时就是个疯子。有一次一丝不挂地跑到大街上,是菜市场的售货员脱下自己的白大褂,套到表姐身上。

随着年龄的增大,近几年表姐病情稳定,跟二姨一起生活。二姨77岁了,脑梗后遗症很重,瘫在床上,表姐状态平和,心无杂念,一心照料母亲。一切都看着挺好,一切也都好像挺合理。但我却想,童年阴影纠缠了一辈子,让一个美丽多情的女子,枉度了一生啊。

【诉说】关于这个话题,要从父亲说起。我不到两岁生父就因车祸去世了,母亲一直跟我说是出国了。5岁时她再婚,继父很自然地成为“从国外回来的爸爸”。从5岁到25岁,继父视我如己出,他和母亲生的弟弟常常抱怨说:“爸爸偏向姐姐。”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父亲的心头肉,是他最最宝贝的女儿。知道真相后,看到那么多童年不幸的人饱受阴影困扰,我就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但是,这么好的一个人,我家的顶梁柱,我和弟弟亲爱的爸爸,却在2013年5月去世了,肝癌,刚满50岁。两度失夫,母亲悲痛欲绝,我家面临灭顶之灾。那时我还不知道身世的真相,父亲活着时,是我的情变捅开了这张纸。

2011年我24岁,跟男友的感情进入谈婚论嫁阶段。男友家世很好,父亲是医科大学的博士导,母亲是肿瘤医院肝胆外科的著名医生。当时,我父母和他父母虽没见面,但都知道彼此,对我和男友的恋情也相当支持。

父亲查出癌症时,男友母亲帮了大忙,从确诊到手术到治疗,她全力以赴,像自家事一样尽心,给我家以巨大的温暖和安慰。原以为,这件事会促进我和男友的感情,结婚已成定局。但有一天,男友突然把我约出来,郑重提出分手,原因是他母亲不同意。她说我父亲的肝癌源自乙肝,而乙肝具有很强的遗传性。

我大惊,心如刀割般地疼,弱弱地辩解说:我的体检结果你也是看过的,乙肝八项检查全是阴性,怎么说能遗传呢?男友的表情相当痛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说跟母亲也是这么说的,但她是肝病专家,非常清楚遗传的后果。你正常不等于后代正常,有一种遗传叫隐性遗传,隔代显现。

这也太苛刻太残忍了吧?我接受不了,放声痛哭。男友也哭了,说这是母亲的意见,但最后做分手决定的,还是他自己。他经过反复思考,经过撕心裂肺的折腾,才痛下了决心。当时,父亲的癌症已向腹腔转移,听到消息后,他当即提出跟男友母亲通话。当着我的面,当着弟弟、舅舅和家族许多人的面,他在电话里向男友母亲说出自己不是我生父的实情。

可以想象吧,那是怎样的一幕啊。男友母亲没话了,后来听说,她拿着手机泪流满面,非常惭愧,当场就表达了歉意,还说同意我和她儿子结婚。

但是,真相让我如大梦猛醒。我看到一个普通男人深沉的情感和高贵的心灵。相比之下,男友及家人的态度,虽能理解,但多少使人心寒。如此功利,如此理性,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婚姻,我不想继续了。

已经病入膏肓的父亲,平生第一次打了我。那只又黄又瘦的手,落到我脸上一点儿也不重,但却让我的心万般地疼。他是在拼尽最后一丝力量,为女儿的幸福奋争。他时断时续地说:“小飞(男友乳名)是个好孩子,人家嫌弃咱,也情有可原。现在误会解开了,你不能太任性,不能错过这样的好人家。”

父亲到死都以为女儿找到了好归宿,我瞒了他,我觉得做得对,我在用这种固执,来捍卫自己对父亲的感情。现在,我已从丧父和失恋的双重打击里走出来,重现那个活泼自信的我。童年失父没有影响到我的成长,因为,我有一个最最好的继父。W

责编 / 陈洁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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