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周宁的海

2015-02-06 10:00凌霜降
家庭生活指南 2015年9期
关键词:周宁小姐

文◎凌霜降

男生周宁的海

文◎凌霜降

对他来说,爱,就是一片海,他努力了又努力,还是游不过去。最后,他只好把自己变成了一尾鱼。

没有表白的勇气

18岁之前,周宁从来没有见过海。但周宁第一次见到高小姐的时候,就像见到了海一样,高小姐就像影视剧里的海一样,有一种高贵而美丽的,宁静而危险的,迷人而又深不可测的气质。

高小姐大名高晓梵。周宁觉得高小姐连名字都与众不同。梵字者,佛语也,是宇宙万物赖以构成之根本。

认识高晓梵和不认识高晓梵的人,都管高晓梵叫高小姐,高晓梵听人这么叫她,也不恼,只是对那人露出六颗贝齿的笑,大度从容,十分有教养,一点儿也不像个才17岁的又爱面子又清高又骄傲的高中女生。

高晓梵的父母都是大公司高管,所以高小姐穿的不是阿迪就是耐克,还有一些全是英文的名牌,其他吃穿用度,更是不求最好,只求更好。人漂亮不说,成绩还优秀,所以这样一个公主样的人物刚进高中没多久就成了校花。

校花嘛,自然是很多人追的。但高小姐拒绝得那叫一个凶残:没钱,滚。不够高,滚。脸长坏了,滚。暴发户,滚。

高小姐的直接与势利,让少男们的玻璃心碎了一地。那一地的亮晶晶中有一小部分的碎片来自于周宁。

准确一点说,周宁只能算是城市扩张后的新居民,所以他的身上,总有一种来自郊区农村的土气。周宁160厘米的个头,瘦、黑,整天穿得灰溜溜的,做为一个青春期的男生,距离高富帅差的不是一点两点。女生们别说有暗暗喜欢他的,就连看他都尽量给个白眼。

像周宁这样的男生,是向高小姐表白的勇气都没有的,更别说行动了。

但周宁救过高小姐一命。

舍不得人家说高小姐的不好

2003年非典最严重的时候,学校都停了课,大白天的,街上也人迹罕见。高小姐的父母出差被隔离了不能回家,高小姐自己出去买菜回家后就发了烧,还扭伤了脚。那会儿发烧就是老虎,谁敢靠近谁就有可能中招。周宁不知道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跑到高小姐家把高小姐背进了医院,结果两人都被隔离在医院里了。高小姐果然是感染了,还好不是太严重,但被传染的周宁就没那么幸运,他足足住了一个月医院才被抢救过来。

高小姐不但没去看望过住院住得命悬一线的周宁,而且在周宁出院后、非典过去学校复课,都没跟周宁说过一声谢谢。好多次两人在走廊上、在校园里,甚至在狭窄的过道相遇,周宁眼巴巴地盯着高小姐那荷花骨朵儿般洁净美好的脸,期望她能跟自己说句什么。但高小姐不是哼一声借过,就是索性绕道走了。

有人为周宁抱不平,周宁切了一声,说:“大丈夫忠仁仗义,他人有难顺手帮一把,何足挂齿!”

有人去跟高小姐说这事,意指不喜欢人家也没啥,救命大恩总得道声谢不是?

高小姐耐心地听来人说完,淡淡一笑:“不是有句话叫大恩不言谢么?”

高小姐的话传到周宁耳朵里,周宁紧紧闭着嘴唇,许久都没说话。来传话的那人偏偏嘴碎,又多说了句:“高小姐就是这势利劲儿!”

周宁冷不丁一个拳头就把人家的眼睛打肿了。

这事闹大了。但周宁半丁点儿后悔都没有。他舍不得别人说高小姐的不好,哪怕只是一个字。

情人节的玫瑰以及家门被封事件

像周宁这样长得不好、学习也不好还打人被处分的男生,高小姐怎么会喜欢呢?高小姐当真是眼神儿都没给过周宁一丝半缕。

但那一次打架之后,周宁反而放开了。不管高小姐理不理他,他整天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在高小姐周围转悠。被人笑话说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时候,也不再发火或者沉默了,都是呵呵地笑一声,或者回一句“我就喜欢她怎么地你咬我呀?”之类的屁话。

帮高小姐值日,帮高小姐整理书桌,帮高小姐搬东西之类的事情做得多后,大家也就习惯了高傲的高小姐身边总是有着一个不仔细看都察觉不出来的仆人周宁。

如果周宁不是在情人节那天给高小姐送了一束玫瑰的话,高小姐大概会直到高中毕业都会容忍周宁的行为。

情人节那天不是假日,提前开课的高三也刚开学没多久。早上,当周宁把那束花连同高小姐的水杯一起放到高小姐面前的时候,高小姐忽地站起身,抓起那束花和那个名牌水杯,大步走到垃圾筒旁边狠狠地往里一扔,然后转身,用她明亮好看得像星星又像名贵宝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周宁的脸,几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不要逼得我把你摸过的东西全都扔掉。”

周宁扯了扯嘴角,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最终他没笑,也没哭。只是默默地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去。

直到高考结束,周宁就没再和人讲过话。当然,高考在即,每个人都在为大考与未来焦头烂额,喜欢谁与不被谁喜欢那点儿事,谁也没空再提起。自然也没有谁在意,周宁经常迟到早退加旷课。他跑去打工了。周宁是这么想的:高小姐那么爱钱,他得抓紧时间早点儿开始赚钱。

这可是高考前夕,像周宁这样没头脑的熊孩子,老师真是管都懒得管他。

高小姐的日子照常,一眼也没看过周宁的空位子,仿佛周宁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其实高小姐大可不必这么用心于功课,参加高考也不过是因为无事可做闲着也是闲着。高小姐的父母早已经安排好她高中毕业后出国留学的一系列行程,只等护照下来,她就可以上飞机了。

一开始,周宁这样的男生和高小姐这样的女生就不合拍,现在简直就是戏已散场该吃吃该喝喝该干嘛干嘛了。

但高考前两周的某天,高小姐忽然在寂静的教室里放声哭泣,伤心的样子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吊起来了,老师为了安慰她还温柔地把她叫到自己的宿舍里好是安慰了一番。

高小姐哭的时候,周宁正在一家饭馆的后厨洗碗,厨师一边炒菜一边在聊本地新闻:“听说了没?高家老头给查了,儿子儿媳妇都被逮进去了。”

本地的高家,不是高小姐家还能是谁?周宁把手里的碗一扔,拔腿就往外跑。

高小姐的家被封掉了。如果不是高小姐还差三个月没成年,估计也会被三不五时弄进局子里谈话好几次了。和高家沾点儿亲带点儿故的,都是能离多远就撇多清,更不用说收留高小姐这个孤女了。

周宁让高小姐住自己家里去,高小姐拒绝了。周宁让高小姐住到自己奶奶家里去,高小姐也拒绝了。高小姐坚持要自己住学校的宿舍。可是高考完了,学校的宿舍也不能住了。高小姐家门口的封条还在呢。周宁一把扯过高小姐粉色的行李箱,拖到了自己的奶奶家。

周宁奶奶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太,一看到高小姐就跟周宁说:“小呀,这女娃娃你肯定看不住。”高小姐拔腿就要走,被周宁拉住:“跟个小老太太计较什么呀。”

高小姐只在周宁奶奶家住了三天,就被一辆高级轿车接走了。听说是高小姐在国外的小姨回来了。

高小姐被接走那天周宁没在。听到高小姐已经离开的消息后,周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手里那个精致小巧的装了冰专门保存名贵冰淇淋的小盒子都被太阳晒化了,冰淇淋的眼泪又绸又浓,一滴一滴地掉在了地上。周宁奶奶过来拉他进屋,他像块化石,小老太太怎么拉都拉不动。

突如其来的重逢

这是高小姐和周宁的前尘往事。

因为这一天之后,有足足三年,周宁没有高小姐的任何消息。

在这三年里,周宁长高了,变白一点儿了。然后周宁家里的地被征了,父母家和奶奶家的房子都拆迁了,周宁看着也有点儿高富帅的样子了。周宁复读一年后,考了个在海边城市的三流大学,居然还有女生喜欢他了。

喜欢周宁的那个女生叫梁梅,名字普通,身材也普通,长的顶多算清秀。虽然比起高小姐差了有千把公里,但稍打扮下,配现在的周宁是足够了。

每天梁梅会起得很早去食堂打早餐,然后在楼下等周宁,周宁有时候脸都不洗就下楼了,一副不修边幅的颓废样儿,但梁梅不嫌。偶尔还有人看到树荫下梁梅在帮周宁剪指甲,场面温馨。

学校外新开的那个超市还是梁梅拉着周宁去的,说周宁穿的拖鞋烂了,该换一双新的。那天天气预报说,有台风。

对周宁来说,确实有台风——周宁在结账的时候发现收银员竟然是高小姐。

那天周宁丢开了梁梅,几乎逃跑般一个人跑回了宿舍。好一会儿,周宁才从惊慌失措中捡回了神志,只觉得心脏突突地乱跳着,四肢都在发软。

周宁跟梁梅说“分手吧你别再来找我了”的时候,看着梁梅呆滞的来不及悲伤的脸,他想:有时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喜欢得有多深。有时候深到她就像一片海,而自己不过是一滴水。所有的水,最终都会回到海里去。

高小姐就是周宁的海。

周宁不知道原本已经被有钱小姨接走的高小姐为什么会在这里做收银员,但周宁明白,一定发生了高小姐不得不来做收银员的变故。想起高小姐独自承受了那些变故,高宁觉得自己心脏似被人狠力捏紧,痛得要命。

周宁也想去那个超市找个工作,但人家早招满人了。周宁就只能到超市里去买东西。每天去很多次,每次买一种,一包薯片,一瓶可乐,一罐老干妈什么的,有次甚至买了一听奶粉。都是看到高小姐该换班了随手拿起点什么就去结账。

周宁有想象和高小姐的重逢,他觉得再不济也得是高小姐身娇肉贵开着奔驰宝马或者“马杀拉地”之类的车,在五星或者六星酒店的大堂里,或者在某些不排上一月半月的队就订不上位子的高级餐厅之类的地方相见。他看起来还是个屌丝,顶多就是暴发户大叔。然后和高小姐见了面,陌生有礼貌地打个招呼,他特别热情,高小姐还是那样美美的、冷冷的,打个招呼就走,怎么也留不住。

就是从来没有想到,会是眼前的这一种。

“有会员卡吗?”

“没有。”

“一共9块8。请问刷卡还是现金?”

“现金。”

“找你10块零两毛。小票请拿好。”

“谢谢。”

这是三年之后,周宁和高小姐的对话。或者也是周宁认识高小姐这么多年来,高小姐对周宁说过的最多的话。

周宁拿着那包9块8的饼干,觉得心脏一紧一紧的,不知是酸,还是痛,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他想回头去望一眼高小姐,没敢。他知道高小姐没有望他,也不会望他。高小姐可能不再是以前那个高小姐了,但高小姐的骄傲从来没有因为她现在只是个超市收银员就减少半分。

周宁非常明白。否则,以高小姐的聪慧与美貌,何必在个小超市做个小小的收银员自力更生?

这个时候的高小姐,在周宁眼里,那

更是腐海生白莲,月光中冉冉盛放,美华逼人。

这时候的周宁是有点儿钱的,但他和他爸一样,农民出身,节俭惯了,所以没人看得出来他是个小土豪。周宁想过要把自己能动的钱全给高小姐,但又觉得那样极度粗鲁。

周宁的做法是,他买了一辆电动车,每天充足了电,在超市外等高小姐下班。他没敢说要去送高小姐,只是骑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高小姐的公交车,等高小姐下了车后,又跟着她回到她的房子楼下,看着高小姐上楼,等着她的房间灯亮起,然后才走。

周宁像不像个跟踪狂?

像极了。

高小姐对付跟踪狂的方法干脆又利落:报警。

高小姐有了男朋友

周宁是在高小姐楼下被逮住的。抓他的民警重重地拍了一掌周宁的脑袋,说:“好好一小伙子,还是大学生,怎么不学好?学跟踪偷窥了!”

周宁极力解释,真不是跟踪偷窥,他和高小姐是高中同学,就是怕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跟在后面送到楼下他就走,楼都没上过,怎么是偷窥呢?

最后还是梁梅去派出所保周宁出来的。

民警让周宁给家人打电话,周宁想来想去,打了梁梅的电话。后来周宁觉得自己真的挺渣的,甩梁梅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有困难的时候才想到她。

梁梅倒是没怎么介意,出来后还陪他去吃了一碗酸辣土豆粉。吃完之后还拿出一套从里到外都是新的衣服给他,让他到旁边的公共澡堂里洗个澡换上,把旧的都扔了,说这样去晦气。

周宁换衣服的时候,觉得梁梅这女生还挺好的,像他妈。

但那又怎么样?高小姐还是周宁的海,辽阔、深远、厚重,几乎成为生命的一切。

周宁不敢再跟着高小姐了。幸好,高小姐在这时候有了男友。那个男孩儿在隔壁大学上学,听说刚考上研究生。那男孩儿每天都接高小姐下班,周宁还看到他送高小姐考研究生的资料,大概是在鼓励高小姐考研什么的。

周宁觉得这样挺好。以高小姐的聪慧,考上研应该没有问题。正好梁梅又回来找周宁复合,周宁虽然没太高兴,但也没拒绝。

大四,课少了。周宁极度无所事事。但梁梅忽然忙了起来,她筹了点儿钱,在大学生创业城开了一间甜品小店,天天早出晚归,偶尔也叫周宁去帮忙。但周宁不太喜欢去。自从高中的那个被围观的情人节后,他一直有点儿害怕去人多的地方,也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

周宁实在是闲得发慌的时候,就去超市转悠,但超市里已经见不到高小姐了。高小姐辞职了,据说是专心看书考研什么的。高小姐那些旧同事对去打听的周宁说起高小姐的名字的时候,脸上嘴里都是说不上来的嫉妒与轻视:“一个小收银员考什么研呀,以为长得漂亮有个男大学生追自己就上枝头变凤凰啦。”

周宁不高兴地说了一句:“她本来就是凤凰。”未料到他的这句话引来了更多的嘲弄:“凤凰来个小超市打什么工?!”“小伙子,别指望了,长成她那样的,看不上你。”

周宁又一次落荒而逃。可逃着逃着,他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般的被牵到了高小姐有可能会出现的地方——隔壁大学的校园里,春天的周末,到处都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儿,穿得吊儿郎当的周宁像一个冷不丁闯入的外星人,突兀而不适。

这一天,周宁打了22年人生中最狠的架——他的鼻梁骨断了。

跟周宁打架的人就是高小姐的男友,周宁看到当时和他拉着手的女孩儿并不是高小姐。

周宁再次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那男孩儿正和高小姐在说着什么,高小姐穿着一件荷白色的上衣,站得很直,脸上冷冷的没有表情。

“走吧。”梁梅扯了扯周宁的衣角,周宁就真的低着头,跟着梁梅走了。

周宁以为梁梅会和自己大吵一番,然后提出分手。但梁梅陪着周宁去吃了饭,又去澡堂换了从里到外的新衣服,回到宿舍楼下,只说了句:“今晚早点儿睡。明天我店里有活动,你睡醒了要是没事,就来帮帮我。”

周宁躺在床上,烙饼一样翻了许久,睡不着。宿舍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周宁的上铺一脸惊艳地把周宁从被子里扯出来:“周宁,有人找!绝对的女神呀!是谁呀,哪个系的,给介绍介绍呗!”

周宁跑下楼的时候,光脚穿着拖鞋,T恤穿反了。高小姐就站在宿舍门口的那棵桐树下,还是穿着那件荷白色的上衣,整个人光华自现的美。

高小姐只对周宁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她说:“周宁,以后别这样了。没用的。”

高傲的女神转身离去,但周宁裂开红肿疼痛的嘴角,痛得丝丝抽了两声后,还是笑了:原来她记得自己的名字呀。

第二天周宁起得很早,他到了高小姐租的房子那里,手里提着一包从一家法国蛋糕店里买的死贵死贵的面包。

周宁没见到高小姐,倒是见到了来催房租的房东。房东收了周宁给的房租,居然打开了高小姐的房门让周宁进了屋。

周宁紧张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迈不动,但他到底是进去了。房东一脸谄媚地关上门走了,把周宁关在了高小姐的世界里。

这就是他的爱

那天下午,周宁去了梁梅的店。店里人很多。周宁走进去,站在梁梅旁边,接过了她手里的收银单。梁梅一笑,走出柜台去招呼客人:“我男朋友来了,全场优惠后再打八折,欢迎办会员卡哦。”

周宁想,梁梅真是个持家理财的好手。然后,周宁暗暗地,不着痕迹地叹息了一声。

后来梁梅问过一次周宁:“那天怎么会来?”

周宁说:“不是你叫我睡醒了就过来的吗?”梁梅就没再问了,只是笑。

周宁知道,梁梅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而是想问,后来,周宁为什么没有再为高小姐的事情折腾了。

那天上午,那个房东收了周宁的房租,打开了高小姐房间的门。周宁在高小姐的房间里呆了一个上午。房间里的东西很少,除了简单的生活用品,几乎全都是考雅思考托福的资料,还有高小姐的护照。护照上的高小姐,是高三时的样子,脸上是有笑容的,大方、从容,还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骄傲。

周宁在护照的旁边留了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银行卡密码和一句话:我不在乎这样做对我有没有用。我只在乎是否对你有用。

其实那一天之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周宁每一分钟都在害怕,高小姐会把那一张银行卡原封不动地还回来,或者高小姐又会遇到什么类似她有钱的小姨回来了却又沦落上不了大学必须去做收银员的变故。

“幸好没有。”

有一段时间,每天睡觉之前,周宁都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上一句。

直到大学毕业,周宁找了一份不好不坏的工作上了班。几年后又和把小店开成了连锁店的梁梅结了婚。再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

在女儿三周岁生日那天,周宁的父母从老家来给孩子庆祝生日,给周宁带来了一个薄薄的海外邮件,是从法国寄来的。里面只有一张很旧却保存得很好的银行卡。

那张漂洋过海的银行卡竟然还能用,账户里有200元人民币和2万欧元。2万欧元换算成人民币正好20万。不多不少,和当初银行卡里面的数字一样。

“高小姐果然是高小姐呀。”周宁回到车里,独自坐了很久,才喃喃地说了这一句,然后发动车子,去取女儿的生日蛋糕。

回到家的时候,周宁把那张旧的银行卡给了眼神中有种忧虑的梁梅,说了句:“我没事。”

他真的没事。

高小姐仍然是他的海,如果高小姐哪一天需要他了,他很可能还是会冲过去。可现在他不再是一滴水了。他是一条鱼,没有海他活不了。但与鱼相伴的,有海,也有另一条鱼,以及他和另一条鱼的孩子。

高宁心里有小小的悲戚,但他明白,这就是他的爱,和他的生活。

编辑/王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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