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风景和沉潜的生命

摄影李樯 撰文刘全德



北方风景和沉潜的生命

摄影李樯 撰文刘全德

如果以文学家比喻，李樯是拿着相机的沈从文，虽然南北的土地与人情如此不同，但影像中流露的温馨、宽厚与包容，与沈老（沈从文）的文字一样真诚而动人。

——张照堂，摄影家、台南艺术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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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仙人桥陕西定边王盘山 2005

2＞羊群中有个彦稥 李崾岘 2005

3＞场院上的娃娃 陕西定边魏梁

李樯是西安美术学院摄影系的教授。听说，他那帮颇为愤青的学生把他佩服得不行。心宽安天下，不做诗浪费。他拍照片，跟定边县的老农要侍弄庄稼是一个道理。木讷的面孔掩护着一个北方灵魂穷追不舍的激情。

我在李樯的摄影作品里找到了他自己。他的童年，他的欢快，他跟一头倔脾气山羊互相角力的旧时代，他对隐没在毛乌苏沙漠边缘的定边老家的爱与恨。他在一刻钟的沉重的爱里获得呼吸节奏和不断走失的睡眠。他跟一座城市死磕到底的匪气。他不得不信服命运，那命运码头上每隔一天就传来黑暗中的咳嗽声。在那些成为内心之渊的幻想里，他是穿过盐粒和沙丘的小红马，是赛马会上的坐骑和牵着缰绳的骑手，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花喜鹊和站在公路中央的黑毛驴，是一丛慢慢枯萎慢慢复活的沙蒿林，是滴在林子对面的贝壳里的眼泪。他是被截断的毛脑柳。那高原上特有的树种是一个男人理解人类的表征。他是他自己的医院和唯一病号，又是那诊断脏腑的走方郎中。他背囊里的药方治愈了一条河流和如饥似渴的沙土地，他以一架相机固定了永难忘怀的大地的笑容和喷薄而出的地下冰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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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李樯，是在看一个诗人掏挖他生命中埋得最深的风景。看他的摄影作品，是在看这股来自生命本身的沉潜之气。那些面容整肃的影像背后，有来自北方事物所传递的幽暗岁月，氤氲其间的气息在时隔多年后仍是那么强壮有力。那些无可辩驳的黑白分明地记录书写了一个时代的心事：几乎就是在昨天你去过的小村里，宁静小院和环绕着它的一切又悄悄回来。那胶片里的村庄涂满心事，像岛屿一样浮动在经久不息的大风里，摄影师的心情使它们持续走在破裂与愈合的循环里……当一座村庄也来到它的暮年，我们却无限惊诧地看到了它活泼的心事，看到它和栖息其间的生命所发生的动人交谈。依照我们感觉的常识，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逃得过一座乡间院落里滚动的劫数。如果有，那肯定也是幻觉。除了老家的那个小小乡野世界，其他存在的时光和来来往往的喧闹都是虚构出来的，谈不上一丁点的真实。这就是李樯摄影作品所构造出的生命图案。它说不上好和坏，因为那样的标准太假了。它

只是莫可名状地真实下去，以黑白两色的瞳孔亮开一幅画卷：曾经，我们过着这样的生活！我们应当回到这样的生活里，栖息、饮水，雕琢我们的羽毛。生命，这就是李樯摄影一直追踪的真意。他是在一个属于天空的灵魂里拍摄，而那样的镜头显然不招人待见。尽管，我们就在他的镜头里活了一代又一代……我要说的是——在这样胶着和紧张的语境里，李樯令人意外地找到一条最接近内心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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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春雪 1989

5＞开镰 陕西定边白湾子 2006

6＞墙头的杏花 陕西靖边梁镇 1982

7＞天问 定边 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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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李明荣的唢呐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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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城墙上的观众 陕西定边 1990

10＞原野生灵 陕西定边 2004

11＞旱船演员 陕西横山 1986

12＞春耕 定边罗庞塬 1982

生命不能受到忽视，其分量也不应比生活中所显示出来的更轻。被愉悦所笼罩的掺杂着记忆颜色的北方生命，统治着李樯的摄影世界。这种美学上的分寸感，以及由此开发出的新鲜有力的艺术美感，对李樯摄影作品的观察，使我更加坚定地相信一点：只有秉持真正的诗人的心灵才能进入中国艺术（中国情感）的核心。心中无诗，则两手空空。

（编者注：文章在编辑过程中有删减，感谢作者提供。）

编辑/吕延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