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香鲸轶事

2015-03-25 20:33张怡微
世界博览 2014年14期
关键词:抹香鲸郑成功蓝鲸

张怡微

五月的南部已是酷热,下去几天,就颇有插播了一个夏天的感觉。潮湿、粘腻,夹杂海风吹拂的咸腥。向海的大学,垂钓区分明以铁栏相隔,可仍然有许多年轻人翻越禁忌,坐在海边静静沐浴炽烈的阳光,静候渔获。

走往海滩的路程有些漫长,途经教学楼、巨大的操场,向着远方灯塔,沿路却空无一人。那是暑气蒸腾下的大学校园,唯有热带花朵蓬勃绽放,偶尔的,能听见遥远的船声,远远响过人声。过早地入夏以后,白天鼎沸的除了气温之外,其余什么都不剩下。脑海的余裕,也只容得下一个闪念、一个场景、一种情绪。万事要到傍晚以后才会悄然开场。

那几天里,一条蓝鲸尸体被冲上加拿大纽芬兰岛沿海小镇石滩的新闻见诸报端。据说那头蓝鲸体内充满甲烷,将爆未爆的场景令人心惊胆寒。但许多人还是不太相信这样的事,他们说那是个传说罢了。

2004年台南永康,也曾经有引爆过鲸鱼的新闻。据说一头巨无霸抹香鲸近海搁浅,在运送到解剖地点前,竟然在闹市西门路上发生爆炸。这个恐怖事件很快传播开来,因为全世界都没有鲸鱼在市区爆炸的先例。

国家地理频道的制作团队说,“一直到现场我们才知道鲸鱼是那么的巨大,光肠子就有人腿那么粗”。血肉横飞的尸块,于是散落在府城的角角落落,散发骇人的恶臭。霎时因难以清理,反倒成为景点。心情兴奋的商贩,甚至索性在一片狼藉中摆摊,如轰炸洗劫后的古城里马照跑、舞照跳,令人称奇。

台湾岛上发生这样的鲸爆事件实属罕见,国外的摄影团队用了三百颗西瓜重建那令人震撼的血腥现场,盼藉此提供更多鲸豚救援与搁浅处理的经验。但所有结论皆颇为冷淡,爆炸原因是抹香鲸自体腐败破裂。而且因为鲸鱼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搁浅后的运送、解剖都成为难题。台湾坊间更有离奇的形容,即许多民众虽然深受鲸鱼爆炸之苦,但不少男性却对鲸鱼的阴茎露出会心一笑,因为总长竟有1.6米。

没有人关切抹香鲸是怎么过来的,历经海洋多少谜语。也没有人关心它是怎么搁浅的,人们只是对场面盛大的死亡感兴趣,哪怕充满恶臭,也仿佛要亲历冒险,值回票价。

据说台湾也曾捕过鲸鱼。每年夏天,孩子们都会聚集到海边赏鲸。传统的台湾囡仔都这样长大。很难说人类没有在鲸鱼身上运用过智慧,猎杀最初就是对于“了解”的征服。然而数百年来的所谓研究结果,最终只是吃了它。明知残忍,事出无能,这样想想,“鲸爆”作为一种神秘的复仇,也自有其因缘。几乎所有涉及鲸鱼事件的拉扯,拒绝捕杀或坚持捕杀,都以国家为主体,隐匿着未知的巨大需求。

然而,二十世纪以后,《全球禁止捕鲸》公约令灯火辉煌的白鲸梦境停留纸上,显得越发迷人深邃。

台湾话里,“鲸鱼”被称为“海翁”。台中县的大安乡位于大安溪的出海口,往昔的大安港由于水深便于大船的出入,曾经盛极一时。明代称“大安港”为“海翁窟港”。遥想,便可知追随鲸鱼遗踪,似乎与岛屿诞生之初相连,是生命起源。鲸鱼就像一个古老的台湾象征,是民间传说中的郑成功抵达的“鲲岛”。古早以前就有传说,有人梦见郑成功登台前,有一位身穿王服的大官骑着海翁自鹿儿门港外长驱直入。郑成功过世以前,同样也有人梦见骑鲸的王爷出海去了。

南湾里还留有日本时代就已结束的鲸鱼旧梦。曾有老渔人回忆,海翁中了捕鲸炮后,被拖着回到大板埒。那是一条多漫长的血路,就能推算那是一条多大的海翁。如今,越来越少人知道,岛屿与鲸鱼之间,也曾有过血仇恩怨。越来越稀少的鲸鱼,如今搁浅在偏远的海峡、角落。如果不是刻意追寻,早就被人忘却。■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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