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骨头

佘远香

安东尼是一个小镇的镇长，最近有人检举他贪污受贿。审讯过程中，安东尼牙关咬得很紧，始终不说出赃款的下落，他知道自己贪污的数目足够判死刑了，而找不到证据，办案人员就无法给自己定罪。果然，办案人员最后只得让安东尼取保候审，对他采取“监视居住”。也就是说，案子没了结前，安东尼不能离开自己的住宅，不得随意与人联系，而住宅外还有警察监视看守。

到了这个时候，安东尼最担心的就是那笔巨款没藏稳妥，迟早会被警方发现，可眼下自己已失去人身自由，如何才能把钱安全转移呢？

安东尼正琢磨着，保姆莎拉来给他送饭了。安东尼平时一人独居，家中的事全靠莎拉打理。莎拉吃苦耐劳，人却有些傻乎乎的，警方经过考察，允许她每天给安东尼送饭。

莎拉走进屋来，安东尼看着她，突然灵光一闪，或许这事可以托付莎拉去办。可是莎拉脑子不好使，万一警察向她问话，她一定会说漏嘴的。

安东尼正在想着，莎拉把食盒摆到了桌上。今天的菜是牛骨汤，安东尼看到碗里的骨头只有一块，就不满地问莎拉是怎么回事。莎拉委屈地说：“最近肉价暴涨，牛骨难买，中午还能吃上一块，晚上就一块都没有了。”

安东尼不相信，以为莎拉在故意怠慢自己。吃完饭，安东尼还在生气，突然，他听到窗外有什么声音，伸头一看，只见外面站着一条黄狗，正仰头伸着舌头望着他。安东尼住宅的后窗外是一片草坪，不远处有一道栅栏围墙，看来这狗就是悄悄地从栅栏的空隙中钻进来的。

安东尼一抬头，看到围栏外还站着一个人，正往里面观望，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侄子艾伦。以往，安东尼见艾伦聪明机灵，经常叫他暗中帮忙洗钱，是自己的心腹。可是，艾伦平时从不遛狗啊，安东尼突然明白了，一定是艾伦猜出了自己的忧虑，故意把狗放进来传达信息。

可是，怎样利用这只狗把信息送出去呢？安东尼飞速地动着脑筋，突然，他心中一亮：在骨头上刻上字，再让狗叼出去不就行了吗？后院并没有警察站岗，不会被人发现，而狗吃骨头是常事，莎拉也不会起疑心。

可是，中午吃的骨头已经被莎拉扔进了垃圾粉碎机，于是，安东尼站在窗前，对着艾伦打了几个手势，意思是叫他晚上再来一次。艾伦心领神会，带着狗离开了。接着，安东尼吩咐莎拉，晚餐还要吃骨头汤。莎拉显得很为难：“先生，这骨头下午更是买不到了，晚餐我给你做鱼汤吧。”

安东尼听了，破口大骂起来：“你这傻妞，竟敢跟我讨价还价！我说要吃什么你就做什么，哪有这么多废话？告诉你，我被关在这里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多久就会自由的，到时绝饶不了你！”莎拉被骂傻了，只得无奈地保证，晚上一定带骨头汤来。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莎拉又来送饭了，她果然带来了满满一大碗骨头汤，香气十分诱人。安东尼看了一眼窗外，黄狗还没有进来，不过他知道艾伦办事一向稳妥，商量好的事绝不会无故放弃。于是安东尼拿起一块骨头，用刀剔干净上面的肉，然后装作失手的样子，把骨头掉到了衣服上。莎拉见了，就拿着弄脏的衣服出去洗了。

趁莎拉离开的空隙，安东尼赶忙拿刀在骨头上刻了一行字，上面写了自己藏钱的地点。刚写完，莎拉就走了进来，安东尼忙把骨头扔出了窗外。

莎拉问：“外面又没狗，你还丢骨头做什么？”

安东尼道：“中午它闻到了美味，晚上一定还会来的。”莎拉听了，就不再说什么了。安东尼心想，很快，狗就会进来把骨头叼走，到时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安东尼左等右等，那只黄狗始终没有出现，他心里渐渐不安起来，艾伦为什么还不派狗来接应，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了意外？安东尼忐忑不安，饭也没心思吃，匆匆地喝了几口汤，就叫莎拉收拾餐具走了。

安东尼望着窗外草地上的那块骨头，只觉得骨头白森森地让人胆寒。他十分后悔在慌乱中没看到黄狗就莽莽撞撞地把骨头扔了出去。要知道，这后院虽说很少有人来，可时间久了终是不放心，万一被人发现可就惨了。可是，窗户上被警方装了铁栏，大门外又有人把守，自己如何出屋去把骨头捡回来呢？

安东尼正心急如焚，突然看到莎拉出现在草坪上，她径直朝骨头走了过去。安东尼的头上霎时间冒出了冷汗，只见莎拉弯下腰，把骨头捡了起来，借着屋内透出的灯光，她看到了上面的字，大声地惊叫起来。附近的警察立刻闻声赶来，把骨头拿走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第二天，警方找到了安东尼藏着的赃款，他在法庭上被判有罪。走出法庭时，安东尼看到了旁听席上的莎拉，就气急败坏地朝她吼道：“你这个傻妞，为什么要回来捡骨头？”

莎拉傻傻地笑道：“狗狗不会来吃骨头了，乱扔骨头不好。”

安东尼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狗不会来了？”

莎拉憨厚地笑道：“你非要吃骨头，我又买不到，正巧在街上碰到了那条黄狗，就把它骗到家里杀了。你丢在地上的，就是狗骨头。”

安东尼听完，一声哀叹，看来上帝都不想让自己活了。

选自《微型小说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