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好像在哪见过

2015-05-14 10:33沉七七
飞言情A 2015年7期
关键词:张本小姐

沉七七

01.关于轻生的新闻

东风卷来的乌云密布在空中,那种浓黑压抑在人心,让人不免有一种惶惶不安,连带着那则新闻,都一并在他心里砸出了一个黑洞来。

记者赶来现场做报道,那个女人坐在高楼上,两只悬在半空中的腿一前一后地晃着,脸上竟还有诡异的笑容,这样的她,谁能想到是要跳楼轻生呢?

身后有人好言相劝:“小姐,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千万别想不开啊!”

她朝远方看去,看到他的身影。他倚靠在引擎盖上,那样玩世不恭,仿佛特别轻蔑她的这一举动。她看去,他也看来,双目相触,谁都不避开。

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男人抱在胸口的双手握成了拳头,并且在颤抖着,可他面上仍是挂着无所谓的神情。

所以,她以为他一直都很无所谓。

安希苦涩一笑,几不可闻地动了动嘴唇,谁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却都看见她在动了嘴唇之后忽然起身,朝前跨了一步,紧接着,她整个人向前倾倒、坠落。白色的衣裙在空中绽开,像一朵温白茉莉,却裹着一股血腥。

人群中响起尖叫声,而在这些尖叫声中,他颤抖不止,双腿十分沉重,任凭怎样也挪不动一分。

她说了什么?

好像是“我爱你”,又好像是“我自由了”……

但他都不知。

02.初见云甫

安希初见云甫的时候,她是SD的新任执行总裁,她的丈夫又在半年前过世;而他是美国EF投资委以重任的新贵。两人在各自的处境中,本该剑拔弩张,谁曾想,安希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是:“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云甫听了,深邃的眼睛朝她看来,唇角挂起的笑容十分玩世不恭:“也许在梦里。”

她娇媚地笑起来。

两人这对话,显在众人面前便像调情,与整个会议的严肃格格不入。会中,SD各董事均同意EF注资进来,并让云甫为首的工作小组进入到SD中参与决策和工作。于是,她与他的接触便多起来了,渐渐地,有绯闻传出,说云甫是她的新欢。

有一回,安希路过咖啡间时,听到一个女人对云甫小声且好意地说道:“云总监在美国长大,可能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人吧?”

“哪一种?”是云甫低沉的声音。

“我给你打个比方,不是有一种女人吗?她们苦苦熬着、等着都要嫁进豪门,她们的下场有好几种:一种是离婚;另一种就是熬到富豪死了,然后那种女人就坐享富豪剩下的财产,在外又可以找各种男人交往……”那女人的声音顿了一顿,又说,“安总就是这样的女人。”

安希不动声色,便听到云甫的笑声:“那你可听过,在美国有一种新贵,是善于逢场作戏的?”

这一句话叫那女员工吃了一惊,又叫安希心中一痛。她本想不搭理这种对话,但如今却改了主意。她走进咖啡间,让那个女员工吓了一跳,以致手中的咖啡都掉落在地,溅了自己一身。

“安……安总……”

面对女员工的惊慌失措,安希倒很平静,她径直走到云甫跟前,熟门熟路地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抽了一口,再朝他俊朗的脸上吐出一口烟雾。他朝她笑起来,样子坏坏的,一点也不像杀伐决断的EF新贵。

那女员工寻了借口开溜,临到门口时,听到安希的声音:“从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来上班了。”

女员工敢怒不敢言,便灰败离开,只留两人在一处。

云甫抿了一口咖啡,说:“我以为你心胸宽广,不会与员工计较这些事。”

安希笑了:“谁跟你说我心胸宽广了?”

他笑,却夺走了她的烟:“不想那么早死,就别抽了。”

她睨他,然后双手挂在他脖子上。两人距离那么近,她老江湖地朝他脸上吹气,那种温热的风吹出来,特别勾人心。

她却更暧昧:“你关心我啊?”

云甫笑了:“我是怕你跟你的亡夫太早见面,我会吃醋。”

一句亡夫叫她的脸唰地一下变白。云甫见状,笑意更深,眸子里明明藏着对她的不齿,可面上却露出无害的笑容来。

安希知道,他一直都是这样,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夜深时,安希回到家中,刚打开客厅的灯,就瞧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是她的婆婆。她脱了高跟鞋,不咸不淡地喊了声“妈”。

张本秀似乎一直在等着安希,见安希浑身沾着酒气,不由皱眉:“想醉生梦死吗?”

安希像是没听见,换过拖鞋后,就往二楼去。张本秀气急败坏,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朝安希砸去,她避之不及,生生被碎片割破了腿,鲜血就流了下来。安希停下脚步,听见张本秀说:“离云甫远点,他不对劲。还有,你如果再对我这样不尊重,我既然能捧得起你,也能把你摔得更惨!”

安希突然低眉顺眼,弱弱地回了句:“是。”

她回到卧室,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抱腿而坐,抬头看到墙上挂着的那张结婚照时,心忽地一痛,泪水唰唰而落。张本秀曾叫她把这结婚照收起来,但她没有,她瞧着那上面的男子,清秀的面庞,以及那抹玩世不恭的笑。

SD太子爷,是诸多女人心中的梦中情人,她能嫁给他,也不知是走了哪门子的好运。可安希心里明白,自己与他,一个天一个地,就算灰姑娘的故事再振奋人心,可现实就是现实。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爱一个丑小鸭呢?

03.死去的丈夫

云甫将安希约在高级西餐厅,他来接她时,她怔愣住了。他穿着一件黑大衣,留着大背头,整个人身姿挺拔地站在车前,十分有气场,但她却以为自己看见了亡夫,不由唤了一声:“沈宁?”

她走近时才看清他的脸,却感到一阵失落,看他的身影是像沈宁,可面貌却不一样。云甫见她这样,打趣起来:“我太帅了吗?叫你都失了魂?”

她笑笑,笑容却十分勉强。云甫太会察言观色,瞧她这样便不再多言,倒是载着她一路开起来。他那辆阿斯顿马丁在这城中特别招摇,沿街而行时,叫那些小姑娘看见了,只差尖叫。这样的他,倒更加像沈宁了。

安希却突然头痛起来,她忍不住这痛时,便对他说:“我睡一会儿。”

他“嗯”了一声。可她这一觉睡起来,就不是一会儿那么短。梦里也不安生,竟梦见过往的时候,自己与沈宁。

张本秀那时候是逼着沈宁娶安希的,沈宁自是不愿,他虽风流,但心中还是有所属的,就是林家四小姐。可张本秀说了,如果他娶安希,那么他仍是SD的太子爷;如果他不娶,就要卷铺盖走人。

这话出来时,沈宁深深绝望了,他不可置信地问张本秀:“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为什么我偏要娶她?”

张本秀对这个儿子,从来就很少关爱,就连说出来的话都十分冷漠:“她的存在,是唯一可以让你留在SD的理由。”

“为什么?!”沈宁几近咆哮。

可张本秀给他的答案只有一场匆匆的婚礼。他在婚礼上见到安希,身材小小的,穿着白婚纱的模样很清秀,但算不得漂亮。早前,他就查过她,她不过是一名勤工俭学的大四学生。

这样的她,到底凭什么决断他在SD的地位?

沈宁一直没有找到答案,但他素来聪明,晓得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在张本秀面前,他会表演得像一个丈夫,可私底下,他厌她如同厌一只蛆虫。

“丑小鸭!”他一直这样喊她。

安希低眉顺眼,竟还应他一声“嗯”,这叫沈宁更加气急败坏,恨不得在她胳膊上拧一拧,好让她别再装成无辜的小绵羊,但她从来没朝他红过脸,对他也一直温温顺顺的。

现实长远,梦境短暂,她醒来时,发现云甫将车开到了环山公路上。夜空里的星星仿佛只手可摘,而在这样的夜色下,他的脸庞被衬得越发俊朗。

她脸上挂着泪,他仿佛故意在她清醒的时候替她擦去眼泪,柔情四射地说着:“怎么哭了?”

安希被他触碰到,身子不由得僵硬。她不愿回答,但云甫好本事,仍是步步逼近:“我听到你哭着喊‘沈宁,他……是你那个丈夫?”

这回,安希被激怒,她扭头瞪他:“关你什么事?”

云甫急忙摆摆手:“息怒,息怒,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可安希像奓了毛的猫,已经夺门而出。云甫追了出来,他起先用言语劝留她,她却不听,怒火中烧的模样像是与他有仇一般;到后来,他便一把拉住她的腕子,截断了她的去路。

她仰面看他时,已经是泪水涟涟,对着他却说起这样的话来:“我恨沈宁!我恨他!他毁了我一生!我巴不得他死!他死了,我就解脱了……”

云甫错愕。

“可是我没有解脱,从来都没有。”

她无力地蹲下来,将脸埋于掌间,柔弱的哭泣声不时溢出来。云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莫名,掩于这夜色间,叫谁也看不明。

她爱沈宁,又不是什么秘密;可他爱着林家四小姐,一心想着能与人家结婚,到头来却娶了安希,这叫他十分愤怒。

沈宁常常流连于各种宴会,又常常会在宴会上勾搭不同的女人。有一回,他与兄弟、好友相聚,竟出奇地带上了她,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与他的关系有所缓和,却哪里晓得,他是要当众给她难堪。

众人将她隔绝,她只得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而在包厢中,有一个公主坐在沈宁的怀里,两人也不顾旁人都在,又是亲吻、又是调情。他那一众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纷纷瞧好戏似的注意着安希。

她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像一只猴子,可以任人戏耍。

沈宁更加过分,他带着那个女人去开房,竟还一路捎着她过去。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安希就被勒令在外头等着,房门那头传出那种可耻的声音时,好像有把刀割在她心里。

那个女人还娇滴滴地问着:“在我和你老婆之间,要你选一个,你选谁?”

“唔……这个没有难度哦,我肯定选你。她呀……不过是一只丑小鸭。”

这些话连带着一直以来被压抑的委屈,瞬间就爆发了。安希失去理智,冲到酒店厨房里,从厨子手里抢走了一把刀,然后硬生生地冲那门一刀一刀地砍下去,每一刀都像是在凌迟着沈宁。

声响巨大,逼得沈宁欢爱不成,他于是穿了衣服,一把将门打开,竟瞧见安希红着双目,那模样有点像美杜莎。

他吓了一跳,却还骂她:“发哪门子的疯?”

安希举起刀,他以为她要伤自己,不由后退几步。

她却冷笑,言语苍凉:“你放心,我不杀你,杀人是犯法的。沈宁,你的心,我捂不热,那不如这样,我用我的死来报复你,叫你一生都与SD不相干,如何?”

说着,她毫不犹豫地朝自己的腕子割下去。沈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鲜血从她腕间流出。

她失去意识前,还能瞧见他的慌张,他好像要过来抱着自己去呼救,可他身后的那个公主却拦着他,不容他这样。

后来,安希才晓得,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什么公主,竟是林家四小姐。她恍然明白,原来他们早已在一起,而自己一直都是那么多余,且碍眼。

04.林四小姐

安希还是活了下来,有人路过时见到这一幕,报了警。她被送入医院,而沈宁和林四小姐就被带进局子里。

张本秀知道这一切后,怒火冲天,毫不犹豫地召开董事会,将沈宁从SD赶了出去。沈宁得知后,十分不能理解,他冲到她面前,气得发抖:“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那样偏袒她?”

张本秀扇了他一耳光,又不解气,又连着扇了好几下,那些巴掌落下,叫沈宁陷入绝望,偏偏她还说道:“安希怀孕了。”

沈宁讶然。

医院里,安希醒来时,见到张本秀坐在自己旁边,她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极尽所能才微弱地喊了一句:“妈。”

张本秀听见,泪水瞬时流下。这个业界女强人此时这样软弱,真叫人错愕,可安希见了,却是心痛。

“你没过过好日子,我以为叫你嫁给沈宁会好起来,哪晓得他这样伤你。”张本秀说着。

安希一听到“沈宁”二字,心就像被刀割一样,想了很久才说:“是我贪慕虚荣,如果当初不这样,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了。妈妈,我连灰姑娘都不是。”

她听在心里,却对安希做出承诺:“我会叫你成为公主的。”

安希并不能理解。

在医院休养了一段时间后,安希就被接回家,沈宁也在家里。他被赶出SD后,他的银行卡、信用卡统统都被张本秀收走,他又被勒令不许出家门一步,简直快把他逼疯了。他见着安希,像是见着仇人,却不似以前那样剑拔弩张,只变得更加冷漠。

晚间,安希与他同床,两人之间隔了一人远的距离。他夜里睡得不安生,仿佛做了噩梦,嘴里一直呜呜咽咽的,她便起来,推他一把,他还是不醒,眼睫上还挂着泪。

安希突然心软,将他抱进怀里,他便在她怀里渐渐安静下来,她也这样沉沉睡去。到了早上,他睁眼,瞧见自己在她怀里,一阵嫌弃,毫不犹豫地将她一推,她便顺势滚下床。

她第一反应就是护着肚子,好一会儿,见自己没事,才想起来朝他发怒:“我还怀着孕呢!”

一提这个,沈宁更恼火。

“呵呵,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你!”

安希抬手要给他一巴掌,却被他反握住腕子,他倏地眯眼,危险地看着她:“安希,我们这样彼此折磨,还不如我给你一笔钱,你远走高飞,怎么样?”

她震惊,问:“那孩子呢?”

他笑起来,十分恶毒:“我不会认他的。”

“这是你的孩子!”她怒不可遏。

可沈宁给她的,只有那抹玩世不恭的笑,那样的事不关己,那样的冷漠绝情。安希突然间就尝到了心死的滋味。

林四小姐也曾找过她,给她开出一张支票,一副有钱人的模样,高高在上地说:“你不就是贪图沈宁的钱吗?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安希看着那张支票,觉得可笑。自己还没有踏入沈家的时候,她真的是一穷二白,若是那时,林四小姐把这支票给她,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钱,而不是爱情。

林四小姐见她不说话,不由问:“嫌少?”

安希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请你自重。”

“你!”林四小姐瞪她:“应该是请你自重。你明知道沈宁爱的是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你就是小三?你是破坏者!”

句句定罪,句句见血,可安希笑了,问她:“如果沈宁真的爱你,那么你呢,你爱他什么?”

林四小姐一愣。

安希听张本秀提过,林家早几年光景还不错,可这几年在商场上连连决策失误,早就大不如前,不过表面上还得撑着。这位四小姐,想必也不愿过穷日子吧。

两人之间,安希暂时胜了一筹,可转眼,她就听到如同晴天霹雳的话。

“我怀孕了,沈宁的孩子。”

安希惊讶,瞧林四小姐耀武扬威地笑着说:“你说沈宁是要你的孩子,还是要我的?”

终于,安希怒了,抓起桌上的水杯就朝林四小姐泼去,她避之不及,生生成了个落汤鸡,更叫一众人瞧了笑话。

安希愤然起身,临走前还不忘丢给她一句话:“你爱沈宁是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不一样的沈宁!”

还不等她明白,安希就已离开。林四小姐把这话说给沈宁听,他却笑:“那个丑小鸭能折腾出什么来?咱别放心上。”

但超乎众人所料的是,安希进入了SD,凭借张本秀的势力,一步步升职,甚至出任了副总裁一职。她的进入叫沈宁怒不可遏,但张本秀已经对他避而不见。

安希与沈宁早分了房睡,但那一晚,他冲到她的卧室,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叫我妈这么听你的话?”

她不能喘息,就用指甲去抠他的手背,他痛得松手,可她却被伤透,生生觉得这个男人是要叫她死。她一时怒从心生,失去理智,竟发了疯一样朝他扑过去,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乱打一通。

沈宁与她争斗,推搡间,她摔倒在地,然后,他就瞧见她身下一片殷红。他看着那摊血,又想起当初在酒店里的情形,一时间,他突然害怕起来。

安希脸色苍白,整个人蜷缩在那儿,泪水与汗水混杂,但那双眼已经失去神采。

“安希?”他不由自主地喊。

她绝望地闭上眼,他便更加害怕。他到底不是个恶人,第一反应就是将她抱起,带上车子。他也顾不得许多,一路连闯红灯。安希在这样的颠簸间,忽然开了口:“我初见你的时候,你那样帅气、多金,你这样的男人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我也不例外。妈妈叫我嫁给你,我以为这会是我二十四年来悲惨生活的转机,可沈宁,嫁给你,我就像进入了地狱。”

她苍凉地笑起来。

沈宁不许她再说话,可她偏要,说得更决绝:“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傻,我要自己不再爱你,绝不!”

回忆戛然而止。云甫瞧她仍在哭泣,甚至打起哭嗝,那样子像个孩子,他心底的弦仿佛被触动,不由蹲下身子,将她抱住,温暖的双臂将她护在这小而安全的空间里,她却哭得更厉害。

她数度哽咽,却仍把这话说了出来:“我曾怀过一个孩子,可那个孩子没了。我多么期盼他的出世,可孩子的父亲就是沈宁,他却巴不得那孩子死了。这样的男人,我为他付出真心,值得吗?”

她问他。

他却避开了视线,不回答。

她的泪水止不住,到后来,他才说:“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这回,安希没有拒绝。云甫将她抱起,轻轻放进副驾座,一路回去的时候,两个人谁也不说话。他将安希送到她家门口,临别时,她拉住他修长、漂亮的手。

他回身,俊朗的面容上有一丝笑容:“怎么了?”

她瞧着那双眉眼,那么熟悉,不由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云甫笑意渐浓:“也许在梦里。”

她惘然。

05.云甫与沈宁

沈宁去世的那天,安希已经决定要与他离婚。走到这一步,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林四小姐生下了他的孩子,那是个女孩,沈宁爱她们母女爱得不得了,这些看在安希眼里,十分刺眼。

圈子里,她已成为笑话,安希不是不知道,可她却一直抱有侥幸心理,觉得或许有一天,沈宁会爱上自己。但这样的心,就像赌徒的心一样,一直盼望着赢,可从来都没有。

她与张本秀商量:“妈,我真的太累了,我想与沈宁离婚。”

那个女人的脸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时有些可怕,她说:“你想好了?”

安希顿了一顿,才说:“我想好了,以后不想再见他,绝不再见。”

张本秀扭过头来看她,看了许久,说:“好。”

可有一件事,安希瞒了张本秀,她拟好的离婚协议中,有一条就是自动退出SD,并把自己手中持有的股份无条件转让给沈宁。准备好这一切,她在那晚出奇地将一家西餐厅包下,然后约来了沈宁。

她与他对坐,在这种浪漫的气氛下,竟显得十分诡异。

沈宁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她,自打林四小姐生了孩子,他就已经搬去与她们同住,这时候再见到安希,不由问:“这是闹的哪一出?”

安希抿着红酒,微微一笑。她双颊泛红,被暖黄色的灯光衬托着,像十几岁的少女一样青涩可爱,看得沈宁一时怔住。

“沈宁,可不可以请你今晚陪我一下?”

对于她的请求,沈宁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于是,在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下,她与他安静地吃着西餐。席间,她突然问他:“如果有一天,我从你的世界消失,你会开心吗?”

沈宁瞧着她,问:“你觉得呢?”

“你应该会开心。”她失落地垂下眼睫。

沈宁却说:“安希,你是一个好女孩,你不应该遇见我。你不觉得我们毁了彼此的一生吗?”

“一生?”安希苦涩地笑起来。

沈宁沉默,俊朗的面容对着她,仿佛镜花水月,明明好看,就是不会属于你。安希摇头苦笑,一会儿就拿出那份离婚协议递给他。

沈宁接过来读,等读完之后,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想通了?”

他神情里的兴奋都成了她的苦痛,她最终咬牙点头。那一刻,沈宁笑了,是发自内心地笑,他说:“安希,谢谢你。”

她却哭了,没想到他对自己和颜悦色,竟是这样的一出。

后来,安希与他约着去办离婚手续,她人还未赶到,就接到他的电话。她以为他是要催自己,接起来想要解释,但电话那端却传来喘息声,以及他的话语。

“安希,你和妈竟骗了我这样久……”

她一惊:“你在说什么?”

“我……”他说起话来断断续续,仿佛他身上压着什么重的东西一样,“你们好狠毒……我就算死了,做鬼也不放过你……”

安希瞬间就意识到不对,她还欲再问,电话就已被掐断,她再拨回去,却始终无人接听。这一天,安希一辈子也不会忘,因为沈宁是在这一天出车祸死去的。

云甫见到林四小姐的态度是奇特的,他一贯潇洒自在,却在见着她的时候激动不已,这一切,安希都瞧在眼里。

林四小姐是冲到她的办公室来的,为的是要给自己的孩子争取沈宁留下的财产。安希悠然自得地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嘲笑她:“四小姐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吗?需要靠遗产来活?还是林家不行了?”

这话成功地将林四小姐激怒,她指着安希一通骂,说安希是窃贼,偷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安希听了,觉得好笑,正欲说话,却见云甫起身将林四小姐拉走。他是以劝和的姿态出现,但安希还是从他的神情里看到了一种爱。

她忽然心痛。等云甫再回来时,她已经换上冷漠的面庞,她问他:“我坏不坏?沈宁留的钱,我一分都没给她们。”

云甫看来,神色不明,言语却是这样:“你有你的苦衷。”

她笑了:“如果沈宁也能像你这样想,我的日子大概会好过许多吧。”

“如果你能善良、聪明一些,你的日子不会难过。”

这是云甫对她说的话,可她却感觉是沈宁对自己说的,记忆中,沈宁也曾这样说过。安希听在心里,不禁就流出眼泪。

06.逝去

EF的进驻让SD的股票在股市中一时疯涨,但这却像海市蜃楼一样稍纵即逝,没过多长时间,SD在同类行业中的竞争力就锐减,行家都知道,这家公司已经由盛转衰。

这还不算最惨,前一段时间,SD出现产品质量问题,直把SD逼进死胡同,一方面是生产线被查封,另一方面则是EF的撤资决定。

张本秀极尽所能地想要挽救SD,可终是不能。这一切,安希却并不觉得奇怪,仿佛早已预料。她的冷静,让张本秀气急败坏,张本秀骂她:“都这种时候了,你还不急?”

“妈,这是咱欠人家的。”安希莫名说道。

“什么意思?”张本秀问。

安希没有回答。

后来,事实却给了安希一个最狠的回答,那就是张本秀突然车祸身亡。她听到这消息时,整个人的魂魄都像被摄走,等回神时,已是泪流满面。

她从没想到他会这样的狠,可安希并未出声,她强忍着将张本秀的后事处理完之后,就召开了董事会。云甫也在。

众人都面带难色,唯独他轻松自在。会间,她给出了最后一个方案,算是为SD作最后一搏,但这样的方案却要EF的资金持续注入。当安希把这方案说出来时,她向云甫问去:“不知道EF方是否愿意再持续注入资金?”

云甫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会议结束,安希留住了云甫,她坐在落地玻璃窗前,发间戴的白花十分触目。云甫想起张本秀,心里竟是一阵空落落。

安希说:“让EF注资进来吧,SD是沈家的心血,我不能让它就这么倒了。”

云甫笑出声来:“沈家的心血?但它现在不姓沈。”

安希扭头看他:“我把我手中的股份全部无条件给你,就像当初一样,但求你把SD带回正轨,怎么样,沈宁?”

他一惊。

“你在说什么?”

安希瞧着他,面貌虽不一样了,可眉眼却仍是当初的那样,这是她夜里常常能梦见的一双眉眼,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她终是说道:“你没死,我真的很开心。”

云甫不再伪装,他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压得她喘不过气:“我没死,你和你妈就不害怕吗?”

他又说:“你知道我得知真相后的痛苦吗?没想到张本秀是你亲妈,却不是我的。难怪她这样偏袒你。”

说起这个,安希便想到张本秀的过往。那时,她是沈老爷子的小三,沈家正房一直没有子嗣,而老爷子一心想要一个儿子,张本秀便在自己临产前做了手脚,将自己所怀的女儿换成了儿子。

沈宁是谁的孩子,这一点连张本秀自己都不知道,他只是她叫亲近人从一个山洼里抱出来的。至于安希,就被送给了一户职工家庭,那户人家没有孩子,便对安希百般疼爱,直到老爷子过世以后,张本秀才来认安希。

她让安希嫁给沈宁,安希不愿,没有见过且相处的人,怎么能随便嫁呢?可当安希见到他时,这一切的想法便通通消失。

她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就已经决定要与他过一生。她以为这是爱情的开始,却在千回百转之后才明白,这不是爱情,而是情欲的牢笼。

她从回忆里清醒,便对云甫说:“我现在就可以把股份无条件转让给你。”

云甫见她就这样放弃,那种激烈的报复之心,忽然就滑落到谷底,没有预先所料的大快人心,没有预先所料的解脱,只有空落落。

他忽然怒了:“你以为我会这样容易放过你?”

他样子可怕,安希见了,问:“那如果我死了呢?”

云甫怔住。

后来,电视上就报道了这样一则新闻,说SD执行总裁跳楼身亡。一时间,众媒体纷纷猜测,她的死究竟是SD走到末路的原因,还是他因?

这样的猜测,始终没有答案。

云甫在林四小姐那儿看到这些时,心里的黑洞便更深一分。林四小姐和女儿相处的画面看在他眼里十分温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可到了如今,这些都让他煎熬。

他一病不起,在病中,他常常梦见那个女孩。那个女孩一袭白纱,模样清秀、青涩,说话时还会脸红,她磕磕巴巴地说:“你,你好,我是安希。”

07.我曾爱过她

沈宁爱没爱过安希,云甫不知道,但云甫知道,他爱过。

他死里逃生,化作云甫,一心接近安希,想要夺回SD,但真的接近了,却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她。

最让他记得的是,在那个夜晚,他们并肩走在漫长的小路上,安希忽然童心大发,竟邀他玩起跳方格的游戏。

他耐不住她的一再请求,便与她一同犯傻。

她一边跳、一边笑,模样甚是可爱。他追上来,真的追上了,她却突然转身,两人跳进同一个方格子里。一时间,他们俩离得那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觉到。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她却踮起脚,飞快地吻过他的唇,随即便跳了出去。

那个吻,让他的心一动,而那个女孩,竟一点一点在他心里开出了一朵花。只是这花长得不好,总有黑暗乌云来遮挡,所以他看不清自己的内心,直到乌云离开,他才明白过来,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总有这样一副画面萦绕在他脑海里:那个女孩,一身洁白,她站在楼顶上,向他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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