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装病指南

2015-05-14 10:33豆角很逗
飞言情A 2015年9期
关键词:医馆少爷大夫

豆角很逗

为了逃避征兵,丞相家的公子谎称自己染上了失眠症,不看到貌美如花的崔大夫就不肯睡觉。崔大夫:“放心,我有特别的催眠方式。少爷,来,让我揍一顿就好睡了。”

第一章

崔绵绵觉得自己今年一定是流年不利,在京城的犄角旮旯里开个医馆还能被官兵给盯上。此时此刻,一堆人用长枪指着她,打头的一个喝道:“丞相有命,让你尽快过去为我们少爷诊治。若有违抗,抄馆拿人!”

“哼,天子脚下……”崔绵绵想表示出一点宁死不屈的志气,可才吐出几个字,长枪已经指到了喉咙处,她只能生生把话一拐,“能为相爷公子看病,真是民女的福分啊。”心里则暗暗咒骂:京城那么多医馆,为什么非看上老娘的?

周丞相从相府走出来的时候,崔绵绵觉得此人有点眼熟。倒不是她见过他,记忆中仿佛中有一张脸和这老头的如出一辙。崔绵绵一下子想了起来。

时间倒退回一个月前的早上。崔绵绵刚打开自家医馆的大门,一个衣着华丽、相貌清俊的男人便冲了进来,往椅子上一躺,开始“哎哟”乱叫:“大夫,我浑身三百多根骨头没有一根是舒服的,快给我诊治诊治。”

行医者讲究望闻问切。崔绵绵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没病,只是骨头痒,很需要一根鸡毛掸子抽一抽。

本着医者的慈悲心,她还是认真地把了脉,然后准备开两剂红糖,让他回去冲着喝,暖暖胃就得了。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扯住她的手臂:“大夫,不瞒你说,我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急需一张病条,证明我身体虚弱,外强中干。银子少不了你的。”

崔绵绵并不惊讶,近来边疆战事频繁,国家正在征集壮丁,来医馆求病方的人不在少数。这法子刚开始还管用,多了就引人怀疑了。后来,应天府追查此事后向朝廷呈了一份黑名单,现在,几乎所有医馆开的病方都不可信了。

崔家医馆虽然不大,不过大概是京城仅存的、没有上黑名单的医馆了。但她一早就在外头墙上贴着“假方不开”的说明了,他难道是瞎子吗?

“不好意思,本店没有这项业务。”崔绵绵冷冷回道。

男人气急败坏道:“就是因为你这儿不肯开虚假的药方,所以你这里是最可信的。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本少爷爱光顾你这破店啊?”

正好,她这破店也不爱招呼这种贪生怕死的败类,于是,崔绵绵用扫把将那个男人赶出了医馆。临走的时候,那败类还放话,说不会放过她。

现在看到周相,崔绵绵膝盖一软,浑身都开始肉疼起来,她惹的人来头也未免太大了。

“这么请姑娘过来真是失礼了。不过犬子现下染病,不吃不睡,神志不清,说是一定要姑娘诊治,别的名医他都不愿意看。”周相说着,忽然老泪纵横,“姑娘就可怜可怜我一把年纪,只有这么个儿子……”

崔绵绵怔了怔,第一反应是伸出手,沾了一滴周相脸上的泪水,一尝,还真是咸的。那败类不是连他爹都骗吧?

“小女子尽力就是了。”崔绵绵的额角冷汗直冒。周相对她十分礼遇,一路相送,直到她进了周博君的房间。

躺在床上的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但是一见她来了,立刻像回光返照一样,情深深意浓浓地喊了一句:“绵绵……”

果然是他!

崔绵绵扼住自己的心口以防吐血。下一刻,周博君从床上爬起来,冲过来抱住她:“你终于来了,我觉得我好一些了……”声音之大,崔绵绵可以想象到,爱子如命的周相现在一定当她是女神医了,她一出现,周博君不仅有力气,脑子也清醒了。

“你想怎样?”崔绵绵压低声音问。

周博君也很聪明地低声回:“帮我逃过兵役,我就放了你。”

“欺君之罪可是要灭九族的。”她可不想英年早逝。

周博君笑了笑:“你猜,我再多叫你几声绵绵的话,我爹会不会以为我是为你害了相思病?到时候,皇上一道圣旨赐婚,圆房一夜后我就远赴边疆,留你在家守活寡。万一我再不小心一点,战死沙场的话……”

崔绵绵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周公子,你放心,我有把握可以把你这病给治好的。”

门外传来周相激动的声音:“谢天谢地,我儿有救了。”

崔绵绵不禁眼眶有些湿润,周相,你儿子这么骗你,你知道吗?

第二章

身为丞相公子,周博君在京城的传闻中一向是文武全能,栋梁之才。谁想到这家伙为了不当兵,竟然往死里折磨自己,不吃不睡,短短一个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可见,传闻一般都是不靠谱的。

听说,周相虽然疼爱儿子,对征兵这事却看得很神圣。他自己辅佐皇帝多年,自然也希望一门忠勇,早就恨不得把儿子送上战场,征兵一开始,他就打算把儿子的名字报上去。可惜,他这儿子远没有老子那么勇敢,居然诈病。

将周博君的症状详细描述了一番后,崔绵绵附上自己的诊断书:“此乃罕见之失眠症,痊愈至少需……”写到这里,她侧身靠近周博君,“多久比较保险?”

周博君转了转眼珠子:“一年。”

她手中的毛笔差点掉下来:“要陪你演一年的戏?那我还是守活寡吧。”

“那就三个月。”周博君琢磨了一下,“三个月过去,新兵也征集得差不多了,我爹总不会叫我专门去兵营报到吧?”

崔绵绵白了他一眼,按照他说的写完诊断书,交给了丞相。她开了一张包含各种名贵中草药的药方,其中有些药名乃是崔家医馆独有的、劫富济贫必备之良品。药方拿到医馆,她的助手自然会按方办事、收钱。

既然要冒风险,该敲诈的还得敲诈,反正周相钱多得很。崔绵绵觉得,自己总算心甘情愿了一点。周相安排她住进了相府隔壁的院子里,道是这样可以让她就近观察周博君的一举一动,好对症治疗。

此举本是深谋远虑,然而第一天晚上,周公子刚吃完晚饭就往床上一躺,没有心理负担之后,他睡得万分香甜,连煎好的药都没来得及喝。

周相又是喜悦,又是不敢置信:“博君之前真的不是这样的,崔姑娘,你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睡觉的?”

崔绵绵张了张嘴:“……西域催眠术,用眼神暗示就可以让对方沉入睡眠。独家秘方不外传,丞相你千万别说出去。”

这世界,辛酸得让她好想哭,她这样一个从来不说谎的人竟活生生被逼成了谎话精。

等到周博君醒来,崔绵绵立刻杀过去,一进房就抓起柜子上的鸡毛掸子,狠狠地抽了他几下。

周博君瞪大了眼睛:“崔绵绵,你好大的胆子!”

崔绵绵愤愤地瞪着他:“你胆子才大。第一天病就完全好了,你爹现在恨不得马上送你上战场,你想死吗?”

周博君愣了愣,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浑身酥软的样子,说:“大夫,我觉得我这病更严重了。昨晚做梦,你在我的梦里跑来跑去,我追得好累……”

“打住!”崔绵绵再也听不下去了,坐到旁边,握着他的手腕开始把脉。这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一个举动,可周博君皮肤的触感还是让她忍不住暗叹一声:果然是好人家出身的,这细腻,这滑溜……

发觉自己走神,崔绵绵赶紧又镇定地按住他的脉搏,同时低声道:“今晚你无论如何不能早睡,一定要装失眠。等你爹去请我出现,我帮你诊治完你才可以睡。你这病要反反复复,才像是真的嘛。”

周博君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晚,崔绵绵回到隔壁庭院里,正要躺下休息,医馆的小厮却跑来,说是有个急症病人被送来,其他医馆都已经闭门不看了。崔绵绵这人就是心肠软,二话不说就回了医馆。

她忙到大半夜,顺势就在自家医馆睡了。第二天清晨,崔绵绵醒来,恍惚之间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不妙!她竟然把周博君的事情给忘记了。

她急忙赶到相府,就看见周博君支着脑袋坐在院子里,两个眼圈发黑,丞相在一旁看着,表情心痛得不要不要的。

崔绵绵刚走进去,周博君眼睛一亮,眼泪竟然唰的一下掉了出来。喊了一句“绵绵”以后,他直挺挺一躺就晕过去了。崔绵绵一抓脉搏,还好,只是睡着了而已。

周相在旁沉默了片刻,忽然狐疑道:“崔姑娘,方才一眨眼的时间,你就施了催眠术吗?老夫也看了你的眼睛,为什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崔绵绵心理活动: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周相又道:“前天晚上,崔姑娘住在隔壁,博君睡得无比香甜;昨晚,崔姑娘不见了,博君立刻就失眠了。难道这催眠术还能隔空感应?”

崔绵绵泪流满面:这是反问句还是疑问句?她要不要回答?什么答案才不会让丞相以为周博君是为她犯了相思病呢?

最终,她只能选择沉默。

周博君睡了两个时辰后,闻到厨房饭菜的香味饿醒了,一醒来就看到崔绵绵靠着窗台发呆。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崔绵绵的侧脸像粉妆玉砌一样精致,他甚至可以看见她细长而浓密的睫毛投在眼睑处的阴影。

他心头跳了一下,正想开口,对面的崔绵绵冷不丁一个回头,脸上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他的表情。

下一刻,他的领子便被崔绵绵揪住。她恶狠狠道:“你能不能好好演戏?再这样下去,我我没法和你爹解释了。”

周博君也忆起昨晚的事情,登时脸一沉:“那昨天是谁说,让我装失眠,等她过来再睡的?”

哎呀,她把这事给忘记了。崔绵绵瞬间弹回椅子里,讪讪一笑:“那种小事就不要再提了嘛。”

第三章

崔绵绵每天在相府没事干,就捣药消磨时间。捣药是个体力活,手要用力,还要慢慢往里加药材,节奏不能乱,不然捣出来的药粉就会粗细不一致。

周博君见了,觉得很是新鲜:“要不,我也来试试?”

这种体力活,谁想干她当然很乐意让他干了。于是,崔绵绵立刻挪到一旁,活动自己的手臂,顺便指挥周公子怎么捣。周博君虽然有点力气,可是不用心,捣了半天,药杵里一堆大大小小的药块都没散开。

崔绵绵忍不住伸手想要捏一块给他看看,没想到,他顺势一捶,她的手就就这样皮开肉绽了。

一声尖叫过后,周博君握住她流血的手,表情惊慌:“对不起啊,你没事吧?我……我给你吹吹?”说完,他竟然真的吹了起来,气息暖暖地喷在她手指的伤口上。

崔绵绵其实很想说,伤口越热越疼啊。但是看到周博君那副温柔似水的样子,她的嘴巴怎么都张不开,脑子里一片空白。

捣完药以后,崔绵绵改去磨银针,一根一根地在磨砂布上擦来擦去。许久没用,针都有些生锈了呢。

周博君随意搭了句话:“看不出来,你还会绣花啊。”

崔绵绵但笑不语,要是让周博君知道这些针稍后就要扎在他身上,他不疯才怪。可是她也没办法,周相最近一直问东问西的,似乎很好奇她的治疗方法。想来想去,她还是用一些常规手段吧。

“你不要抗拒嘛,这个针看起来虽然可怕,但如果大夫手法好的话,病人是不会感觉到疼痛的。”崔绵绵趴在床上,对着缩在角落里的治疗对象劝话。

周博君咽了口唾沫,看见窗外映出周相的身影,只能咬牙克制住恐惧,问道:“说实话,你扎过几个人?”

崔绵绵笑了笑:“多得很,没有八十也有一百。”

周博君这才放松了一些,缓缓伸出了手臂。没想到,崔绵绵第一针下来就让他释放了杀猪叫。

“啊!崔绵绵,你谋杀啊!”周博君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崔绵绵握住他的手臂:“忍!叫你爹发现,我们就完蛋了。”

周博君立马咬住牙齿,崔绵绵又趁势扎了另一针。只见周博君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她也急了,这穴道莫不是没摸对?再来一针应该就对了。

这一针还没扎下去,就被周博君拦住了:“敢问,你扎过的人跟我是一样的吗?”

喀喀,崔绵绵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外形是一样的,不过,他们是死的,你是活的。”她没学医之前,是跟仵作当学徒的,有案子就去义庄那边用针扎扎死人,看看死者有没有中毒什么的。

周博君沉默了片刻,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半天以后,他抬起头,忽然捂住崔绵绵的嘴:“什么?崔大夫,你说我这病针灸无灵,药石罔效?那……那我还有救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交织着震惊与痛苦,复杂无比,配上那高亢的语调,简直堪称演技派。崔绵绵想挣脱他的手,周博君干脆将她抱进怀里,把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胸口:“那这病要怎么治啊?什么?一定要用爱心呵护我,才能让我好起来?崔大夫,你真是医者父母心……啊!”

周博君松开手,捂住胸口,面色惨白。崔绵绵冲出房门,只看见周相匆匆远去的背影。老头子似乎很是落寞,浑身都笼着一种苍凉的感觉。那是一个为儿子操碎了心,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崔绵绵忽然有些想落泪,折回房间就看到周博君慵懒地躺在床上:“好啦!我以后不用针灸,也不用吃药了。崔大夫,我是不是很聪明?”

崔绵绵愣住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再想到他刚才的那个举动,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起来。她当大夫那么久,虽然跟病人也有肢体接触,可却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被一个男人狠狠抱在怀里。刚才,情急之下,她还咬了他的……喀喀,不能说的部位。想到这,崔绵绵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又是羞又是怒。

周博君丝毫没察觉到她复杂的情绪,还在那喋喋不休:“这下,爹肯定舍不得送我去兵营了,说不定还会涨我的月钱。哈,你说,我要不要再表现得更严重一点?”

有这样的儿子,周相也真是家门不幸。听说边关战事吃紧,皇帝已经下令让百官做表率,家中若有壮年男子的必须将其送上战场。按道理,朝廷的官兵应该已经上门来抓人了,可为什么相府这边还是静悄悄的?

不管了,既然她是周博君的主治大夫,就只能当一天大夫治一天病。不过现在,她更想治治周博君的娇生惯养病。

就让她代替周相好好教教这不孝子吧。

第四章

“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少爷的失眠症是因为内心厌弃自己而产生的排斥行为,简而言之就是因自卑而产生的自虐症。”崔绵绵一本正经地对周相胡说八道,“药物治疗和针灸都不太有用,催眠术也只能暂时起效,长远之计还是要做心理治疗。”

周相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表现出“哇噻,这好像很厉害!”的表情:“崔大夫,你说得甚有道理。”顿了一下,他又有些疑惑,“那不知要怎么治疗呢?是不是要多多关爱他?”

崔绵绵冷冷一笑:“相爷没听过,打是亲骂是爱吗?”

崔绵绵从周相那儿要了一支护卫队。于是,周博君醒来,看到的就是崔绵绵坐在院子里,而她身后有一排打手严阵以待的阵仗。

他退了两步,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崔绵绵笑眯眯地走上来:“少爷,你晚上不能睡眠乃是心浮气躁所致。不如,我们白天来练练毛笔字,宁神静气,好吗?”

原来只是练字,他还以为她会搞出什么花招呢。周博君整了整袖口:“那就练吧,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字如其人。”

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周博君现在总算明白这个道理了。

他刚坐下来,护卫队便朝两边散开,露出崔绵绵早已准备好的一大桶墨水。这个女人指着那个半人高的桶,面无表情道:“那少爷今天就把那桶墨水写光就可以了。可不许胡乱画哦,我已经吩咐护卫队站在你身后,一个字写歪了就打一下,少爷你看着办。”

办!一定要办!他迟早会把这个女人给办了!这么想着,周博君的气都攒到了笔尖,一个不小心把一张宣纸给戳破了个洞,身后的护卫立刻一棍子敲在他的脑门上。

“大胆!”

护卫恭敬道:“公子,老爷吩咐过我们,一切都听崔大夫的。”

崔绵绵悠哉地泡了一壶茶:“少爷,你怎么不体谅我对你的爱心呢?爱之深,责之切,我对你要求越高,就证明我对你的关爱越深。”她抛了个媚眼给周博君,“你说是吗?”

啪!周博君气得把手里的毛笔给握断了,身后又是一棍子敲下来。他只能抓起毛笔继续写,写到晚上,一桶墨水还剩一半。

崔绵绵让人把晚饭送到院子里,见周博君两眼放光冲过来,便一棍子横在他面前:“少爷,你做什么?字没写完是不能吃饭的。”

周博君怔了怔,勃然大怒:“姓崔的,你想把我饿死啊?”

崔绵绵又是一笑:“少爷不是患了病,不想睡不想吃吗?怎么这病今天突然好了?”

周博君磕了磕牙齿,忽然一个转身,仰头流泪:“当然不是,本少爷一点食欲也没有,也不想睡,只想练字。”

崔绵绵在后头抓着一个鸡腿啃得欢快:“那少爷就练吧,我在这儿一边吃一边陪着你。”

那桶墨水简直就跟无穷无尽似的,不论周博君怎么练,它就是不见底。崔绵绵一会吃肉,一会喝汤,一会吃点心,不论吃什么,总能发出一些令人垂涎欲滴的声响。周博君觉得馋虫都快把自己的五脏咬穿了,他眼前开始冒金星,手也饿得发抖。

到了半夜,崔绵绵命人把吃的都撤下去,又把护卫队遣去睡觉,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周博君身边,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字写得倒是不错,龙飞凤舞,颇有气势,为什么个性却这么怂、这么渣呢?

崔绵绵支着脑袋看他:“话说回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怕当兵?外头传言你不是会武功吗?”

周博君第一次流露出有些困窘的表情:“会武功和当兵是两回事,双拳难敌四手你没听过吗?”说完,他叹了口气,又陷入一阵难熬的沉默中。

崔绵绵白了他一眼,打了个哈欠,指着宣纸,道:“快写!写不完,今晚不许睡觉!”

也不知是不是太饿的缘故,周博君的睡意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是手臂有些发酸,写了一天,字也渐渐凌乱了。

他一回头就看见崔绵绵枕着手臂睡着了,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泛着白皙的光泽。他一直觉得她很瘦,可是这一刻看过去,才发现她的脸其实有点婴儿肥。她刚才吃了鸡腿忘记擦嘴,唇上还残留着一丝油光,此刻看上去,整张脸就像个香喷喷的肉包子。

周博君咽了口唾沫,分不清楚自己是饿还是昏,总之,胸口有个东西怦怦直跳,一道声音在引诱他:“来吧,吃了这个肉包子。”

他低下脑袋,循着鸡腿的香味靠过去,一口咬住了“肉包子”。

第五章

“崔大夫,你的嘴巴怎么受伤了?”清晨过府,周相体贴相询。

崔绵绵握紧了拳头,昨天晚上,她一时不慎,打了个瞌睡,没想到,嘴巴忽然传来一阵痛,她一睁眼就看见周博君那闭着眼睛近在咫尺的脸。

她急忙试图推开他,没想到,他跟中邪了一样死死咬住她不放,她又怕整张嘴被他给咬烂了而不敢用力,就这么互相僵持了好一会儿。幸亏她灵光一闪,想起身上带着针灸包,便抽出银针,狠狠地扎了他一下,他才清醒。但她的嘴唇就被他咬得破皮,流血了。

现在,始作俑者大概是没有脸出来见人了。哼,他要是敢出来,看她不收拾他!

崔绵绵这么想着,周博君的身影就从眼前晃过:“大夫,我觉得近日在家里实在发闷,今天我们出去走走,散散心,如何?”

他还有脸散心?该散心的难道不是她吗?昨晚被占便宜的难道不是她这个兢兢业业的大夫吗?崔绵绵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周博君拖出了相府。

马车在路上晃晃悠悠的,崔绵绵坐在窗口边,维持着看风景的姿势。此时千万不能有目光的对视,要不然,昨晚的记忆就会涌过来,令人尴尬。

可她尴尬,不代表周博君这厚脸皮也讲廉耻。他竟然直接坐到她这一侧,伸手抚上她的唇:“昨晚咬疼你了吧?”

注意口气啊,魂淡。崔绵绵咆哮:不要一副情深似海的口气呀喂!

“请保持马车的平衡,少爷。”她冷冷地暗示他滚回对面去坐。没想到,周博君更直接,将她扯下座位,两人就地坐在车厢中间。这样一来,她跟他的距离更近了,马车一晃,她就无法控制地倒进他的怀里。几个颠簸之后,她和周博君已经变成了羞耻的男上女下姿势。

崔绵绵的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她气急道:“姓周的,你想做什么?”

周博君的脸也跟个柿子一样的,涨了半天,他才讷讷道:“崔绵绵,虽然我平时有点吊儿郎当,好像不太靠谱,可是我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昨晚我对你那样,占了你的便宜,我觉得我应该有所表示。”

听到此处,崔绵绵总算反应过来,难不成周博君是想娶她?她一个弹身坐起来,挪远了一些距离,讪笑道:“周公子,别跟我开玩笑了,你有钱有貌,怎么会看上我?再说了,我喜欢的也不……”说到此处,她却是说不下去了。她不喜欢周博君吗?好像不是不喜欢,可要说喜欢,又好像没到那种程度……

怔愣之间,马车又重重地摇晃了一下。驾马的小厮惊慌道:“公子,前头有流氓打人。”

崔绵绵趴在窗口,看到远处有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在殴打一个老农,躺在地上的老农已经被皮鞭抽得遍体鳞伤。她立刻揪住周博君的肩膀:“快去救人啊。”

周博君竟然往车厢里一缩:“不要开玩笑了,他们那么多人,我哪够他们打?”说着,对小厮喊道,“快调转车头,今天不踏青了。”

“哎哎哎……”崔绵绵趴在窗口,看着那个被殴打的老农离她越来越远,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打死,而转头一看,周博君已经拿了扇子扇起风来:“今天天气不错,就是热了点,我们还是回家喝点冰镇绿豆汤好了。”

“停车!”崔绵绵喝住小厮,一个翻身跳下马车。她终于明白,刚才她为什么下意识抗拒周博君的表白了。这样一个胆小怕事,遇到事情的第一反应就是躲避的男人,怎么能给人安全感?她这样配合他欺上瞒下,到底是在害他还是在帮他?

“方才那句话我还没说完。”崔绵绵站在车窗前看着他,目光渐渐冷却,“周公子,我不需要一个我不喜欢的男人为我负责任。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那个人。”

说完,崔绵绵朝刚才那条路跑去。打人的流氓已经走了,受伤的老农还躺在地上。她赶紧掏出药包,帮他清理伤口,回头一看,周博君的马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叹了口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

诊治完老农以后,她也不想回相府了,便直接去了医馆。有些日子没来,她这医馆更冷清了,只剩一些旧患过来抓药。崔绵绵前脚刚坐下,周相后脚就踏了进来。

崔绵绵下意识就全盘托出:“对不起,相爷,我骗了你。其实,周公子根本没病。”

第六章

周相竟丝毫没有惊讶:“我自己的儿子耍什么花招,我还能不知道吗?他不想从军,才不惜搞那么多事情想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有病。”

崔绵绵张大了嘴:“原来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拆穿他?”还这么给力地配合他演戏,动不动就老泪纵横的。

周相叹了口气:“其实,博君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他以前并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

一般来说,这种话一出,后头就一定有段令人潸然泪下的故事。崔绵绵是这么想的,周博君一定是受过什么创伤,留下了心理阴影,说不定他从前无法无天,闯下过弥天大祸,后来物极必反,就变成什么都不敢做了。

周相一开口,真相却是如此让人意料不到。其实,哪里有什么创伤、后遗症?周博君只是和自己的老爹打了个赌,三年之内不跟人动武,要是犯戒,他就打断双腿,从此当个残废。

“老夫当年只是想让他安生一点,不要去惹事,我也没想到,战争说来就来。国家正需要人才的时候,这兔崽子竟然把这个赌约拿出来。”周相满脸后悔,“可惜当年我也发了毒誓,我要是逼他毁约,那我周家就断子绝孙。唉,不得已之下,我只能陪他把戏演足,可现在,圣上似乎已经发现他欺君罔上的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这里,崔绵绵已经彻底无语了。这就是一个一对父子活生生把自己作死的故事。她的三观被刷新了,现在需要去喝点药,冷静冷静。

谁知刚转身,周相就扯住了她:“崔姑娘,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什么个情况?这事情跟她有毛关系?崔绵绵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身后的随从抓住,五花大绑地扔上了马车。她的眼睛被蒙了起来,嘴巴也被大团的麻布塞住,不知道要去哪里,也说不了话。

马车停下后,她被扔进一座废弃的宅子里。有人解开她的眼罩,只见几个彪形大汉围住她,表情充满了猥琐。

“呜呜呜……”崔绵绵拼命挣扎,就听见“嘘”的一声,其中一个大汉道:“放心,我们只是奉了周相爷的命,把你抓过来,引周公子出手而已。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崔绵绵浑身一松,早说嘛,吓死宝宝了。那大汉把她的麻布从嘴里拿出来,喂她喝了两口水。崔绵绵缓过劲来,忽然心里又紧张起来。周博君现在一定是在赶来的路上了吧?他喜欢她,她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只要知道她有危险,他一定不会管什么赌约不赌约,立马就冲过来救她的。

崔绵绵甚至开始和绑架汉商量,摆什么姿势看起来比较楚楚可怜,像是被人欺负过的样子,这样,周博君一见到就会发疯一样地去和他们动手。商量了一天一夜,崔绵绵已经换了五六十种姿势,周博君竟连个人影也没见。

绑架汉也有些泄气:“这周公子也太没良心了,我都看不过去了。姑娘,我还是放你走吧。”

说时迟那时快,废院的门就这么被人一脚踹开,周博君跑了进来。绑架汉的手正放在崔绵绵胸口的绳子上,此情此景,换了任何正常男人都是承受不住的。

来吧,少年!快为我和他们拼杀啊!崔绵绵在心里呐喊,用期冀的目光盯着周博君。周少爷果然不是凡人,他拿出了一叠银票:“各位辛苦了,我爹请各位收工去喝茶。”

绑架汉立刻弯起嘴角:“既然这样……”

喀喀喀!崔绵绵狠狠地咳了几声,绑架汉立刻醒悟过来,抽出腰间的大刀:“这小妞我们今天要定了,有本事就把我们几个撂倒再说。”

周博君咬了咬牙,蓦地奔向崔绵绵所在的方向,挡在她身前:“各位不要玩了,我爹给你们多少钱,我给双倍还不行吗?”

绑架汉顿时又愣住了。崔绵绵急得都快掉泪了,转头看见旁边的柱子,毫不迟疑地就撞了上去,只感觉到脑门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液体淌了下来。周博君冲过来抱住她,她立刻双眼含泪,做出一副临终告别的样子:“他们……不道德。收了钱……还对我……”头一歪,晕了过去。

四周静谧了片刻,绑架汉只觉得,周博君周围的气场瞬间变得有些森冷而诡异,纷纷退了几步。然而,周少爷的“毁约”模式已经开启。

接下来的时间,崔绵绵半睁着眼睛看完了这场人间惨剧。京城传闻还是有靠谱的地方的,周博君的武功,果然很好。

第七章

“笑笑笑,你还有脸笑?为了让我打架,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你有没有脑子?”周博君冷着一张脸,怀里的人脑袋开花,满脸是血,幸亏那双眼睛圆溜溜的,他才不至于吓得魂飞魄散。

崔绵绵靠在他的肩膀上:“那你明知道我是故意骗你的,还去和他们打?”

周博君默然片刻:“你都为我做到这分上了,我怎么能辜负你?既然你和爹都想我毁约去从军,那我就去。至少我去了,你和爹都会是安全的。”

崔绵绵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其实我不想你去。战争那么残酷,谁知道你去了会不会回来?万一我等不到你怎么办?”

周博君笑了笑:“爹发过毒誓,要是逼我毁约,他就断子绝孙。如果是这样,你还是不要等我了。”

“你爹好歹毒啊。”崔绵绵哭得更凶了,“他把收买绑匪的银票放我身上,说这样做就不算他逼你了。”

“是吗?”周博君笑意更深,“那我就一定要努力在战场上活下来,回来和你成亲,生儿育女。”

生儿育女……崔绵绵一下子红了脸,这就算是求亲了吧?她咬了咬牙,第一次主动抱住周博君:“我答应你。”

周博君带头从军,为官家子弟做了表率,皇帝龙心大悦,特赐他黄马褂,封他为副将带兵出征。

大军出城之日,周博君一身戎装,策马刚行出城外,远远便听得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一转头,便看见崔绵绵一身新娘装跑在大军队伍之后,朝他挥手:“周博君,我做好了嫁衣!你一定要回来,不许毁约,知道吗?”

周博君的一颗男儿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几乎就想下马奔向她。他握紧拳头,狠狠克制住自己的念头,转身随大军离去。

和爹的赌约是他年少开玩笑定下的,然而,和她的约定,却是他一辈子要遵守的。他一定要回来!

这一仗,足足打了三年。

大军凯旋这天,崔绵绵换上了那身嫁衣,早早便等候在城门处。周博君策马进城,第一眼便见到杂乱人群中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这一回,他终于可以放任自己冲向她了。他下了马,一瘸一拐地走向崔绵绵。

“果然,毒誓是不能乱发的。你还会接受一个残废吗?”他笑着问她。

崔绵绵狠狠地点了点头,扑进他的怀里。

因为早在他离开的时候,她也发了誓,这辈子不论他是生是死,她都会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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