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细节

高天羽

村里的老张要进城了。

这要是放在以前，出来围观的乡里乡亲肯定不少，可现如今，进城一趟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也就没多少人搭理了。

老张带着两麻袋新收的大米和小米，风尘仆仆地来到儿子的家。应门的是儿子，手里拿着个手机比画着，看到老张头也不抬地责怪道：“您来之前也不来个电话，不然就开车去接您了，中午家里也没准备！”“不用不用，知道你忙！”老张高兴地答道，知道儿子有这份心就够了。

进门后，儿子继续刷屏去了，而老张就在大客厅里来回踱步，看着这些高科技，电视挂上墙了不说，连空调都嵌在房顶上了。老张新奇地看着一切，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瞥见儿子发电子邮件，老张笑盈盈地说：“这电子邮件怎么能有手写的好啊？那是写信人的心意啊，这冷冰冰的字，收信人怎么能感受得到啊！”“您不懂。对了，我要去接儿子了！”“我去！”老张抢着出门，自己“不懂”儿子生活中的一切，没有了以前在乡下生活的情感细节，总想远离这里一会儿。

在校门外等了许久，终于看见大孙子走出来，老张迎了上去说：“走，陪爷爷走回家！”“我要打的！”“打什么？”老张听得一头雾水，只得跟着孙子走了。

饭桌上，大孙子嚷嚷着：“老爸，我的小米呢？”老张欣喜地到厨房拎了一个袋子出来，却听见儿子说：“爸，不是这个小米，是手机！”老张的笑僵住了，有点尴尬，有点失落。

一大家子在一起，本应是最热闹的，但饭桌上冷冷清清。除了老张，儿子、媳妇、大孙子，一人手中抱着一台“小米”，老张连话都搭不上，只得一个人默默地嚼着米饭，谁也没有看到老张被冷落在一边的表情，甚至也没有注意到老张碗里的饭已经吃完。本来老张还想再添一碗的，可惜吃不下了。

老张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想着自己被“漠视”的情状，点上了一根烟。

社会发展了，可商业化的时代却删除了人们生活中的细节，本应属于家人间的交流、饭桌上的交谈等都被这发展的时代中的产物所取缔了。生活中有太多“老张”，他们渴望人们找回“细节”，在回收站粉碎之前将其还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