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象征意象看《他们眼望上苍》中的黑人两性主题

郭鑫 朱洁 李海燕

【摘要】佐拉·尼尔·赫斯顿是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黑人女性作家，她的代表作《他们眼望上苍》开创了黑人女性文学的先河。赫斯顿在小说中运用了大量的意象，这些意象的象征意义对于人物的刻画和主题的表达都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本文通过对骡子、梨树、服饰、命名等象征的分析，诠释作品中所体现的黑人两性主题。

【关键词】《他们眼望上苍》赫斯顿 象征意象 两性主题

佐拉·尼尔·赫斯顿是美国哈莱姆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黑人女性作家。非裔著名女作家艾丽斯·沃克曾把她誉为自己的“文学母亲”，沃克继承了她的文学思想并基于此提出了非裔女性文学的重要思想——妇女主义。《他们眼望上苍》是赫斯顿的代表作。小说通过对主人公珍妮三段婚姻的描述，展现了黑人妇女自我意识觉醒与成长的历程。以往这部小说的妇女主义解读主要集中在黑人女性成长主题上。然而妇女主义思想在重视黑人女性成长的同时，也关注到了伴随黑人女性觉醒而来的黑人两性关系变化。赫斯顿认为在黑人女性成长的同时，黑人两性的关系也经历着从矛盾、冲突到和谐的变化。而两性关系的变化也体现在小说中赫斯顿所精心设计的一系列象征意象上。本文将通过对骡子、梨树、服饰、命名等象征的分析，诠释作品中所体现的黑人两性主题。

一、从骡子到梨花

骡子是《他们眼望上苍》中最具代表意义的意象，赫斯顿通过珍妮外婆南妮之口道出了骡子的象征意义：“白人扔下担子叫黑人男人去挑，他挑了起来，因为不挑不行，可他并不挑走，把担子交给了家里的女人。就我所知，黑人女人在世界上是头骡子。”小说中的骡子象征着处于社会最底层的黑人妇女群体，她们像骡子一样，出身卑微、忍辱负重、辛勤劳作，承受着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双重压迫。骡子的意象现实地放映了珍妮与前两任丈夫间的矛盾与冲突，体现了赫斯顿在小说中试图诉说的黑人两性关系主题。

珍妮的第一任丈夫洛根讲究实用，毫不浪漫，他把珍妮当作骡子对待，命令珍妮劈柴、切土豆，甚至买骡子让她驾犁干农活。在洛根的眼中妻子珍妮就应该扮演“骡子”的角色：只能努力干活，不能抱怨和反抗。因此在第一次婚姻中，珍妮和洛根不时产生矛盾，经常发生言语冲突，洛根吩咐珍妮劈柴时，珍妮反击说：“你不依不饶，我也和你一样，你要是能坚持不劈柴，不把柴抱进来，我猜你没饭吃也能挺得住……不过我一根柴都不打算劈。”当洛根命令她做农活并以暴力相威胁时，珍妮则回应：“你那儿用不着我帮忙，洛根，你干的是你的活，我干的是我的活。”并表示自己不会卑躬屈膝，为他马首是瞻。无休止的冲突最终导致了珍妮的出走。

在第二段与乔婚姻的描述中，赫斯顿也引入了骡子这一意象。在小说的第六章，赫斯顿花费了大量笔墨为读者讲述了一头黄骡子的故事。这头小镇居民热议的骡子经常受到主人马特的虐待，由于长期的饥饿和劳作，它被折磨得瘦弱不堪、皮包骨头。乔花了重金买下这头骡子，并给它放了生。在骡子死去之后，乔还煞有介事地为这头骡子办了隆重的葬礼。其实这头骡子就是珍妮的化身，乔对这头骡子的态度也映射了乔与珍妮的关系。就像解救骡子一样，乔从第一段受压迫的婚姻中解救了珍妮，貌似给了珍妮自由。但珍妮在之后与乔的冲突中道出了乔解救骡子的真正原因：“放了那头骡子使你变成了一个大人物，有点像乔治·华盛顿和林肯……你要解放什么必须有权力，这使你像个国王啦什么的。”乔解救骡子不过是想向大家炫耀自己的权势，享受金钱与权力的快感。解救珍妮也不过是因为珍妮长相举止比较体面，符合他选择市长太太的标准。婚后，乔更是处处限制珍妮的自由，不允许她参与门廊前镇上居民的谈话，不让她在集会中当众发言，剥夺她的话语权。珍妮就想马特的骡子一样，虽然被解救，但并没有逃脱被束缚的命运，仍然难得自由。珍妮和乔的关系一直紧张，直到乔在珍妮的责骂声中死去。由此可见，在这段婚姻中，珍妮和乔所代表的黑人两性关系也是矛盾重重、冲突不断。

但在随后的第三段婚姻中，黑人两性的关系从矛盾、冲突走向了和谐。在这段婚姻的描述中，骡子的意象也就此消失。赫斯顿通过对珍妮和甜点心婚姻的叙述勾勒了黑人两性关系和谐的愿景。他们一起半夜挖蚯蚓钓鱼一直到天亮，一起去参加大型野餐会，珍妮还在甜点心的耐心教导下学会了本属于男人的射击。在彼此的呵护中，他们建立起了和睦、平等的黑人两性关系。这种平等和谐的关系正如赫斯顿借珍妮的想象所憧憬的那样，如同梨花与蜜蜂的关系：“成千的姊妹花萼躬身迎接这爱的拥抱，梨树从根到最细小的枝桠狂喜地战栗，凝聚在每一个花朵中，处处翻腾着喜悦……”。在赫斯顿笔下，梨花象征女性，蜜蜂象征男性，梨花并不是被动的等待蜜蜂刺入花蕊，取而代之的是梨花对蜜蜂狂喜的拥抱，在这里，男性与女性的爱与情感相互补充，形成了一个美好和谐的统一体。梨花意象所代表的黑人两性关系正是赫斯顿在小说中追求的黑人两性主题的精髓。

二、从围裙头巾到工装裤

服饰也是小说中重要的意象，黑人两性从矛盾冲突到和谐的变化在服饰的象征意义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在第一段婚姻中，珍妮整日系着围裙在屋里田里辛勤忙碌，围裙这一意象就像骡子一样，象征珍妮在父权制社会中受压迫受差役的低下地位，也体现了黑人男女两性关系的紧张和矛盾。因此，在珍妮忍受不了这种紧张而不平等的两性关系选择离开时，她做出的第一个标志性动作就是“解开围裙，扔在路边矮树丛上”。走进第二段婚姻的珍妮，虽然再也不用受身体上的劳作之苦，可精神上还是备受压抑。珍妮有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极具魅力与个性，象征了珍妮蓬勃的生命力和独立的人格，然而乔却把它当成自己的财富，不允许珍妮露出迷人的秀发，有外人在时必须要用头巾包住。乔不过是把珍妮当成了自己养的宠物，处处限制珍妮的自由和个性的展露。头巾在小说中象征了乔对珍妮精神上的束缚，体现了冲突中的黑人两性关系。因此在乔死后珍妮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头巾付之一炬，为小说中矛盾的两性关系画上了句号。珍妮第三段婚姻中具有代表意义的服饰意象是工装裤。裤子是非裔女性小说中经常运用的意象，最具典型性的是艾丽斯·沃克在其代表作《紫颜色》中对主人公西丽缝纫裤子情节的设计。从传统意义上讲，裤子是男性的服饰。黑人男性历来不接受也不允许黑人妇女跟男性一样穿着裤子出门。因此，裤子在非裔女性文学传统中象征着黑人男女平等的两性关系。在珍妮的第三段婚姻中，甜点心鼓励和接受珍妮身着工装裤，与他一起摘豆子、钓鱼、打猎，与朋友们闲聊、纵情欢唱舞蹈，充分表现了珍妮和甜点心平等的两性关系。通过围裙、头巾到工装裤意象的刻画，赫斯顿勾勒出了从矛盾冲突到平等和谐的黑人两性关系变化。

三、从Killicks Starks到Tea Cake Woods

赫斯顿对小说中珍妮三任丈夫的命名也别具匠心，反映了珍妮和三任丈夫间的关系。珍妮的第一任丈夫叫洛根·凯里克斯。他姓氏的英文拼写为Killicks，由单词kill和lick组成，意思分别为“杀死”和“鞭打”。他虽然没有真的对珍妮拳脚相向，但整日命令珍妮当牛做马地劳作，还经常讥讽责骂，最终造成了珍妮和洛根间的重重矛盾，导致珍妮的出走。珍妮的第二任丈夫叫乔·斯塔克斯。他姓氏的英文拼写为Starks，stark在英文中表示“严厉”、“权力”。他不允许珍妮在门廊前与他人攀谈，不允许珍妮参与社区中的集体活动，不允许珍妮对他的话表示异议或发表自己的见解，甚至常年不许她在外人面前打开头巾露出秀发。珍妮的第三任丈夫甜点心的英文名字叫Tea Cake Woods，译成中文为“茶、点心、树林”。茶和点心是人们休闲娱乐时的饮品和食品，能够使人放松，给人带来身心的愉悦。甜点心经常讲笑话、弹吉他给珍妮听，还带着她去钓鱼和打猎，使珍妮的生活过得丰富多彩。

从骡子到梨花，从围裙、头巾到工装裤，从Killicks、Starks到 Tea Cake Woods，赫斯顿运用一系列的象征揭示了黑人两性从矛盾、冲突到平等、和谐变化的主题，既体现了非裔文学传统中象征手法的纯熟运用，也为以沃克为代表的非裔女性文学的继承者们关于黑人两性主题的思考和探究奠定了基础。

参考文献：

[1]佐拉·尼尔·赫斯顿.王家湘译.他们眼望上苍[M].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0.

[2]程锡麟.赫斯顿研究[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3]孙薇，程锡麟.解读艾丽斯·沃克的“妇女主义”——从《他们眼望上苍》和《紫颜色》看黑人女性主义文学传统[J].当代外国文学，2004（2）.

[4]胡笑瑛.佐拉·尼尔·赫斯顿《他们眼望上苍》中的命名文化[J].名作欣赏，2013（5）.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北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计划项目（项目编号：SZ151220）、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人文社会科学类一般项目）（项目编号：SZ151220）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