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画中点景人物的功用

2015-05-30 10:48刘玉乔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15年7期
关键词:山水画

摘 要:点有点缀修饰之义,点景人物作为在整幅作品中起到点缀作用的人物,占具了极少部分的篇幅,但却是画面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它有其自身的发展规律和在作品中的作用。点景人物不仅可以为作品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同时借助点景人物的活动也可以为画面营造出可游可居的艺术效果,让原本缺乏灵气的山水画增添一丝生活乐趣和隐逸情怀、画家可以将自身的情感通过点景人物很好的表达出来,对于自己仕途的郁郁不得志,对于社会动荡的不安,对于安逸生活的向往以及对于周游列国的渴望,等等一系列的情感,在点景人物身上都有很强烈的个人映射,点景人物一方面为整幅作品服务,另一方面又承载着画家自身的个人情感。

关键词:山水画;点景人物;点景人物;营造效果;情感传达

一、经画家之手“点”作品主题

《芥子园画谱》中对于点景人物的功用有这样的描述:“今将行立坐卧观听侍从诸式,略举一二,并各标唐宋诗句于上,以见山中之画人物,犹作文之点题。一幅之题全从人身上起。……以待学者触类旁通耳。”[1]从点景人物的身份,穿着打扮,以及人物所处的活动之中可以看出整幅画的主题,起到了很好的点题作用。比如隋朝展子虔《游春图》中,用山上骑马的游人,水中乘舟的妇人,这些生活中的人物形象就很明朗地表现出了游春的这一主题,再加之与山石树木的相辅相成,既丰富了画面,又以人物活动来增添山水画的趣味性,让原本有些寂静的大自然增添了一丝生命力和悠闲的生活气息。人与自然景物的完美结合,既可以很好地烘托游春这一主题,又可以让画面生机勃勃,为作品营造出了一种轻松愉快的舒适体验,带着观者一起畅游在作品之中。

再如唐朝李思训的《江帆楼阁图》(此画今已被认定为宋人手笔),清代安歧曾对此画中的点景人物有过这样的评说:“……具唐衣冠者四人,内同游者二人,殿内独步者一人,乘骑于蹬道者一人,仆从者有前异者,有肩酒肴之具后随者,行于桃红丛绿之间,亦可谓游春图。”[2] 这幅作品中的人物,不论是人物的神态,面貌,衣饰都比展子虔的《游春图》有了很大的发展空间。较之隋代的点景人物也有了新的变化,画工更加精细,人物的形象也更加生动,既有在大自然环境下的人物,也有在殿内独步的人,自然环境中的人物活动也更加丰富,有游人,有挑着酒肴餐具的人,一行人出现在整幅作品中,让整个画面都热闹了起来,这一行人就很好地衬托了江帆和楼阁这两大主体,起到了很好的点题作用。如果画面中单单只有江帆和楼阁,就会造成画面的空旷和萧条感,就样不仅和画家想要表达的恬淡闲适的主题相背离,也会令画面失去生机和活力,热热闹闹的一行人,轻轻松松地出游,画面生动、有趣、自然、丰富。

宋代的山水画是山水画发展的较为成熟的时期,其中的点景人物简练且生动。李唐的《清溪渔隐图》整幅作品中虽然只出现了一位村翁垂钓江苇间,但是却足够点明主题清溪钓鱼,轻轻松松的几笔便勾勒出一村翁垂钓的动态,用笔极其简练,人物生动形象地跃然纸上,这幅画作虽然是李唐晚期的作品,但对于南宋及后来的明代浙派的绘画发展都有着深远的影响。

二、以点景人物的活动营造可居可游的效果

点景人物的活动也是十分广泛的,比如春游、山间行旅、溪水边小憩等等,这些活动一方面可以点名作品的主题,另一方面为作品营造出可游可居的艺术效果。人物活动将整个画面贯穿起来,使画面整体气息变得通畅。围棋讲究留住“棋眼”,画面也要留住“画眼”。画面构图过于拥挤便会造成画面气息的堵塞,这也是为什么在山水画中绘制的小路要让人能感觉可以走出去的原因。畅通的山间小路也是点景人物可以灵活出现的地方,悬崖峭壁上的茅草屋里三两个人团团围坐,令人感觉这间茅草屋能够在山间站稳脚,人物丰富的活动令观者身临其境。想要在作品中来一场视觉畅游,任何一个点景人物都是经过画家深思熟虑才画上去的,多一个人、多一笔可能就会破坏画面整体效果,少一人、少一笔可能又会造成画面内容的缺少和空缺。郭熙的《林泉高致》中有对画作营造出的可游可居效果的精确评述:“世之驾论,谓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画凡至此,皆入妙品,但可行可望不如可游可居之为得。何者?观今山川,地占数百里,可游可居之处十无三四,而必取可居可游之品。君子之所以渴慕林泉者,正为此佳处故也。故画者,当以此意造,而鉴者又当以此意穷之。此之谓不失其本意。” [3]

点景人物的活动所营造出的可游可居的效果在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图》中有极好的体现。崇山峻岭间有一队骑旅从右侧山间穿行而出向远山行进,南方一位骑者身着红衣乘三花黑马正准备过桥,嫔妃则着穿着胡装戴着帷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山路中穿行,也正是因为在山路上有这一行旅人,观者们才可以感受到如此崎岖的山路是可以通行的,纵然山路难行,但这一行人仍然决定从中经过,定是为了如画的风景和大好的山河。人可以通行的地方也往往是适合居住的,这便可以称之为可游可居了。

范宽的《溪山行旅图》对于点景人物的活动营造可游可居的效果也有良好的表现。在崎岖的山路上出现了一支商旅的队伍,路边有一湾溪水正在流淌,同时还有山间瀑布,正是因为这山上飞流直下的瀑布,使观者们仿佛身临其境,流水声、人行声、马啼声,也正是这些生动的点景人物为画面营造出可游可居的艺术效果。商旅的队伍在山间缓缓前行,为画面增添了趣味性,原本枯燥的树石之间有几个点景人物的出现,给观者以可活动感,纵使跋山涉水不辞辛苦,商旅们不屈不挠的精神还是值得歌颂的。不仅如此,生动的人物形态与坚硬的树石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画面中刚柔相济,高处的楼阁和近处的山间商旅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状态也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山间商旅的不辞辛苦的运送商品也是范宽自身的映射,为了达到艺术上更高的造诣来到这深山中细心专研绘画,足见他本人对于艺术的热爱。

三、情感传达的载体与主观情感的表达

点景人物作为山水画中的点睛之笔,它也是山水画作品中画家情感表达的一个重要载体,画家将作品中的点景人物比作自己,将自己的情感投射到作品中的人物身上去,通过作品中的点景人物来帮助自己实现美好的愿望,以达到点景人物来承载自身情感寄托的作用。点景人物的题材形式多样,主要以人们的日常生产劳动、生活起居、外出郊游等等作为个人情感依托的主要内容,在生活之中吸收点景人物的素材,通过绘画的方式将个人的情感从中表现出来。画家们乐于表现人们当下的个人情感和生活状态以及社会环境对人们的影响,从多方面、多角度来映射出当下社会环境的基本状况,以达到画面整体更加生动丰富且充满感情色彩的目的。

当然,因为不同时期的社会环境的不同,画家们寄托的情感也会有所不同。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说:“至如李(成)与关(同)范(宽)之迹,……前不藉师资,后无夏继踊,借使二李(李思训、李昭道)三王(王维、王熊、王宰)之辈复起,……亦将何以措手于其间哉!故曰古不及近。”[4]在宋代的社会环境影响下,宋代出现了层出不穷的优秀山水画家,他们除了学习前人的优良传统之外,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更多的创新,他们引领了整个宋代的新浪潮,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对于点景人物所寄托的情感也有所不同。比如荆浩的《匡庐图》,这幅图中是以深山作为依据且加以丰富所创作出来的。这幅作品采用全景式构图,从不同角度的景色取材然后重新组合到一幅作品里,近岸石坡前有舟想要靠岸,矾畔设有—长堤,长堤上接有一板桥,有一个人骑马经过,观赏着山间景色,悠闲情感油然而生。一人一骑山间赏景也正是荆浩所向往的恬淡生活,为了能更好地创作荆浩隐居深山,这样的举动也是很多画家所不能及的。

再如董源的《潇湘图》,安歧对该画有这样的评价:“《潇湘图》卷……山水以花青运墨,不作奇峰峭壁,皆长山复岭,远树茂林,一派平淡幽深,具苍茫浑厚之气,其远近明晦处,更无穷尽。”[5]整幅作品采用平远法构图,图卷下方用淡墨色凸显出芦狄,坡岸有芦丛伸出,左边有二姝穿着紫红色衣服,有一位宫女在前方为她们引路,并时不时地回头和她们相望,这一行人缓缓的向岸边移动前行。岸边有五位乐者,正在演奏音乐并且向着江心眺望,江中有一艘小船,船中间坐着一位穿着红袍的人,红袍人旁边有一个人擎盖,船前方的一个人跪启,后方的一个人待从,在舟头有—个人撑篙,在船尾有一个人摇梧,悠然向岸边驶来,船上的人和岸上的乐师们相呼应。在水边有捕渔者十人,只等着捕到鱼后上岸,整幅作品中的点景人物就有二十处之多,形态各异,这些点景人物承载了董源对于这样安逸生活的向往,江边泛舟,身边有几个随从服侍着极其惬意,累了还可以闭目养神静静欣赏音乐。不仅仅是董源,很多文人墨客应该都会向往如此怡然自得的生活,远离纷争,远离喧嚣的闹市,全身心地投入到绘画事业中去,这也终将是古代的一些艺术家们一生所奋斗的目标。综上,山水画中点景人物不仅可以为作品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同时借助点景人物也可以为画面营造出可游可居的艺术效果,让原本缺乏灵气的山水增添一些生活乐趣。对中国山水画的表意达情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参考文献:

[1]芥子园画谱[M].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

[2]黄廷海.历代名家山水画要析[M].天津: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4.

[3]俞建华.中国古代画论类编[M].北京:人民美术出版社,2004.

[4]傅敏慧.中国古代绘画理论解读[M].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

作者简介:

刘玉乔,渤海大学艺术与传媒学院2013级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美术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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