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蒲公英

2015-05-30 07:24
东方少年·快乐文学 2015年6期
关键词:省城老中医草药

01

那应该是童年时的我第一次心怀愧疚。

10岁那年,我犯了眼病,局部注射激素外加滴眼药却怎么都不见好转,反反复复长达一年之久,就连省城大医院的眼科专家都束手无策。

“实在不行去看看中医吧?也许吃中药调理调理会好些。”一天晚上,母亲和父亲商量。

“西医都没办法,中医能行吗?”父亲有些犹豫。

“总这么下去,孩子的眼睛怕是要……”母亲的话还没说完,眼圈就红了。

“别着急,会有办法的。”父亲安慰着母亲和一旁的我。

“我都打听了,咱部队南边的镇上有一位老中医。”母亲望着父亲。

“一个小镇上的中医,能行吗?要不,还是去省城的中医院吧?”父亲还是犹豫。

“这位老中医在本地很有名,还是镇中心小学的老师介绍的呢。”母亲有些急了。

“那明天就去,跟学校请个假。”父亲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带着我去找老中医。从部队驻地去镇上并不太远,步行也就半个小时。

那是我头一次看中医。

老中医60岁左右,虽然戴着一副很旧的黑框眼镜,但面色却是红润的。他留着长长的山羊胡须,显得和蔼可亲,我竟产生了一种伸手去触摸他胡子的冲动。

听完母亲对我病情的陈述,他示意我把胳膊伸过去放在脉枕上,然后双手搭脉,眼睛扫视着我的脸。少顷,又让我吐出舌头,仔细观察我的舌苔。

母亲不敢发出任何细微的声音,忐忑不安地看着老中医,仿佛在从他的脸上猜测着答案。

但老中医却没有任何表情,示意我可以收回舌头。

“怎么样?能治好吗?”见老中医诊断完毕,母亲便急切地问。

“先吃7副药,吃完后再看。”老中医简洁地做着回答,随后伸手从桌上的竹笔筒中抽出一支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汁,在一张处方笺上写起了药方。

突然,在老中医龙飞凤舞般写出的药方中,我看到了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蒲公英。

这如此常见的蒲公英竟出现在老中医给我开的药方里,让我惊讶不已。

我张着大大的嘴巴,吃惊地望着老中医,然后试探般地问:“它就是我们小孩儿喜欢吹的那种蒲公英吗?”

我的问话让老中医停住笔,他抬起头微笑着看着我,回答:“对,就是它,蒲公英能清热解毒、消痈散结。”

02

我对蒲公英,实在是太熟悉了。

正是因为熟悉,我才会如此惊讶。

它实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到我经常会漠视它,甚至瞧不上它。

没错,它的花是亮黄色的,由很多细花瓣组成。它随意地长在路边、水沟旁、杂草中。在我眼里,它就是一种不入流的野花。我经常为了抓蝴蝶,将它踩在脚底。

蒲公英只有在长成一朵圆圆的小白伞后,才稍微引起我的兴趣。我会偶尔将它轻轻地拔起,举到嘴边,使劲吹出一口气,然后看着它白色的绒球散成细小的花絮,在空中翩翩飘舞。

“它还是野菜呢,不过要在早春里采摘。”老中医写完药方,轻轻地吹了一下尚未干透的墨迹,对我说。

“明年我采来送给您吃。”好奇心让我暂时忘记了眼睛的不适。

“不能老吃,它性寒,偶尔吃一下,尝个新鲜就行。”老中医被我的话逗笑了,细心地嘱咐。

曾经在我眼里那样普通的蒲公英居然成了治疗顽症的药,我实在感到惊讶。

和母亲一起去药铺抓完药回到家,母亲忙着煮药,我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一副药包。

我将药包打开平铺在桌子上,草药散发出扑鼻的药香。

我在一堆草药中寻找着那熟悉的蒲公英。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十多味脱水后的草药混在一起,实在难以辨认。

03

在我吃完28副老中医开出的中药后,拖沓一年之久的眼部炎症终于消失了。

母亲不信,先是带我去县城的陆军医院检查,而后,再带我到省城的军区总医院,都是我常去的医院。

“真好了?”望着眼科专家肯定的眼神,母亲再次问道。

“真好了。一个镇上的老中医,竟有如此的能耐。”专家听完母亲带我去镇上看中医的经历后,甚至比我们还要高兴。

从此我再也不轻视蒲公英了。

我再也不忍心去践踏它,甚至采摘它,我知道了它的宝贵。

如果有孩子们不经意间去踩踏它,我都会尽力把它护在身后。

“别踩,它是蒲公英,是中药,治好了我的眼睛。”我请求着。

“不就是野花嘛。”有的孩子不信甚至不屑。

“是真的,不骗你。”我倔强地坚持。

于是我开始为它打抱不平,它长得虽然普通却有很大功效。

但孩子们不屑与我争论,纷纷绕开我,去干他们认为好玩的事去了。

我蹲在地上,心痛地看着那些被踩弯、踩扁了的蒲公英,小心翼翼地把它们一一扶起。

慢慢地,我开始佩服蒲公英了。

蒲公英的生命力是那么顽强,它根本不在意孩子们对它的偏见,也不在意孩子们对它的踩踏,它顽强地生长着,没有抱怨,随遇而安。

渐渐地,我开始羡慕蒲公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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